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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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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贵族大酒店的多功能厅里回荡着亢奋的音乐,众多男男女女尽情的在舞池里蹦着迪。也有不少男女坐在舞池外的沙发里享受着惬意,他们一边呷着虽加了冰糖却还是有丝丝苦味的咖啡,一边跟着节奏同舞池内的某个舞者互动。虽然音乐所营造的氛围是亢奋热烈的,但由忽明忽暗五彩斑斓的灯光打在他们瞬间呈现的脸上的神态却是冷静的。这正是他们的休养,在经历了二十几年改革开放之后的这群城市人,已经具备了在这种刺激的场合可以无动于衷的素质。这些人看上去城府很深,又极有社会背景,但他们却无法逃脱躲在幕后,每天用音乐来为他们建立起这样一个氛围的调音师贾超的眼睛。贾超在短短的两年的调音师生涯中逐步练就了一种本领,可以在几分钟的时间内把在场的人分成几类,甚至有的人一进门,他就能辨识出这人的身份与类别。

  调音台的位置在多功能厅隔壁,是大厅里隔出来的一处狭长的小房间。里面除有六台供放音乐的调音设备外,还有贾超的一张床。在这极狭小空间里放下这些东西已经很拥挤了,唯一可供他在转椅上坐累了起来活动一下的空间只有床与调音台之间大约四五步的地界。可见这儿即是他的工作间也是他的宿舍。就在这四五步的地界里开着一扇门,是通往多功能厅的。如果把门打开,空间便全被占去,贾超的单人床便被挡在了一扇门的后面。贾超工作时可以通过墙上的一扇窗子看到外面的一切动向。由于这扇窗子便有了与外面交往的可能,常常一些跳得激情满怀的少女通过它扔进来一束鲜花或丢来一个媚眼,甚至把那美丽的脖胫伸进来,在贾超的脸上印上一个莫名奇妙的吻,这些很使工作在狭小空间的他感觉到自己工作的美好与浪漫。但有时,他也会对在这种场合发生的某些交易而感到由衷的厌烦。

   “叮铃铃,叮铃铃……”桌上的内部电话连响了几遍。职业的特性告诉贾超又有某个房间或宴会厅需要他提供必要的音响服务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提起话筒,又用最平和适中的语气对着电话的另一端说:“喂,几号房间?”

  “301房,超哥,我是小玉,房间的客人要点唱《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301房,小玉,《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这三个词组立刻在贾超的大脑里得到了确立,他用最快的速度操作完成后,301房间的客人还来不及酝酿感情的时候,32吋的彩电屏幕上已跳出《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的片头。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其它两个词组逐渐在贾超的大脑里淡化,只有小玉这两个字不但没有淡化,而且愈加的清晰,愈加地充满了色彩,挥之不去。贾超似乎看到一脸色相的客人正把大把的票子塞进小玉的黑色乳罩和黑色三角裤内,然后,他们滚到了床上。在挑逗的音乐背景中客人把小玉脱的一丝不挂。客人在小玉成熟的裸体上享受着来自于原始本能的快乐。而承受着这一切的小玉又将是一种怎样的神情呢?贾超想不到,也不愿想。他试图用手中的工作来阻止脑中的场景,可是不行,可恨的思绪仍然把小玉那悲苦的內心与强作欢笑的音容极其复杂的呈现在他的脑子里。他实在是无能为力阻止这一切,因为在这样一个城市里他需要生存,能谋到现在这份工作是来之不易的,况且家庭需要他。他终于失望地放下手里的工作,抽出一颗烟点上,猛抽几口,发恨似地心里暗暗问道:小玉呀小玉,你还是又出台了呀!你终究听不进我的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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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超下了火车,走出隧道,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灰色的小县城。狭窄的街道、灰色的楼房,路上跑的车以及路人的穿着打扮,都给人一种土里土气的感觉。看来小玉说的没错,由县城可以想到远郊的农村,更是贫穷落后不堪入目了。不是我不明白(2)

  贾超根据小玉透漏的地址询问了一个路人。路人告诉他去哪个偏远的上岗村要做通往某县的长途车,那里是不通公交车的。贾超根据路人的指点,总算找到了路经上岗才村的长途车,并一再嘱咐车主到地时麻烦叫一声,车主咬着一口流利的方言说:“晓得啦,晓得啦!”

  中途下车时,车主很不错,又对她做了详细的路线指引。原来下车后还要走四五里山路才能到达。不是我不明白(2)上岗村终于进入了贾超的视线,奇怪的是低矮简陋的民房与残墙断臂围成的一处处贫穷的院落却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亲切感。这种感受直接影响了贾超的心情,虽然路途劳累很有些倦意,但他还忘不了关注一下此间的生存环境。举目望去,近处远处群山连绵,山上古树参天,原来这儿竟有如此美丽的自然景观,看来是不虚此行了!                    
  贾超在村头的一片场地上遇上了一群玩耍的儿童,他们正在兴致勃勃地玩弹球。
   “喂,小朋友,你们知道吴小玉家吗?可不可以告诉我?”
  小孩们摇摇头,怯生生地望着贾超。这时惊动了所有的孩子,他们慢慢地围拢过来,好奇地望着这个外乡人。
  贾超蹲下身子又亲切地问了一句:“吴小玉,去年去了一个大城市打工的吴小玉,别人都叫她小玉。”
   “是玉姑吗?俺晓得,俺晓得!”一个稍大点的孩子说。
   “对,就是玉姑!”贾超连忙说。
  那个稍大点的孩子听后,怯生生的脸上露出了天真动人的笑:“玉姑回来了吗?俺好想她!俺妈说玉姑不回来了,玉姑要在外面找婆家,找很有钱很有钱的人家!”
  贾超笑了,他亲切地拉起小家伙的一双脏手说:“就是你玉姑叫我来的,她说也很想你们。快告诉我家在哪儿?一会我详细地跟你讲。”
  在这群小孩的前呼后拥下,贾超走进了上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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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超把多功能厅的顶灯关了,转灯关了,地灯关了,只留壁灯闪着柔和的光。贾超又冲了两杯咖啡,在加糖的时候问:“加糖吗?”
  “不要,我就喜欢咖啡的苦味!”小玉说。从此,贾超知道了小玉喜欢喝原味的咖啡。后来,再为她冲咖啡时就不再加糖。
  “超哥,”小玉那动人的眼睛闪了一下眼睛闪了一下,露出一个调皮的笑脸。“你有女朋友吗?
  贾超玩笑着说:“有啊!当然有,还不少呢!就是不知人家叫什么?”
  “不跟你开玩笑,人家说得是认真的!”小玉郑重地说。
  贾超用一种专注的目光在小玉的脸上盯了足有一分钟:“曾经有,”贾超说。“在学校读书的时候,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小玉把整个身子放进了半圆形的转椅里,像是松了一口气。同时,贾超发现此时小玉的眼睛里充溢着一种重来没有过的柔情。这种眼神能拨动一个男子心中成熟以来潜在的一种渴望。贾超明白,那是一种纯洁而有挚热的欲求,那是一种爱的力量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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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群孩子把贾超带到了一个小院跟前,围墙是泥挑的,很矮,站在墙外可以望到院内的一切。贾超看到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妈妈正在把红红的高粱籽洒在当院里喂鸡。
  孩子们推开了那扇半掩着的破旧木门,呼喊着拥了进去。
  “吴奶奶,吴奶奶,你晓得你家是谁来了吗?”孩子们争先恐后的嚷着。
  “慢着点,慢着点,把我的鸡都给吓跑了。”吴妈妈又是疼爱又是埋怨的嗔怪着。那群吃食的鸡似乎并不怕这群顽皮的孩子,一边躲闪着他们的脚印一边咯咯咯地抗议着啄食着地上的粮食。
  “吴奶奶,你晓得吗?玉姑的男人来了,是从大城市来的,他就在外面。”说着,稍大的孩子用手一指大门口。
   贾超迎着老人家的目光走进了小院。
   老妈妈用生涩的眼光打量着贾超,一是竟然不知如何招呼眼前的这位外乡的青年人——被称为小玉男人的人。
   同时,贾超也审视着眼前这位老妈妈。不错,是小玉的母亲。从老妈妈的眼角、额头与嘴唇上,贾超找到了小玉原始的烙印。小玉太像她的母亲了。老妈妈虽然年过半百,却无法磨去她先天的丽质,可以想象,老妈妈年轻时肯定和现在的小玉一般无二。俊美、轻柔、妩媚多情。山村里能走出小玉这样有着超凡气质的女孩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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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超用力把吴玉揽入怀中,四目相对,似水柔情,这样的眼神更加鼓励了贾超的勇气,他火热的嘴唇贪婪的吻着那张俊美如朗月的面孔。圆月明,月牙俏,这时的小玉好看的眼睛弯成了一道风景,光滑的脸膛散发着骚人的容光。陶醉的贾超怎么能吻的全呢?尽管他很努力,但是仍然错过了许多的胜景。就这样吻着吻着,他们互相的唆吸着对方。他们贪婪的获取着,又无条件的给予着。谁都不愿意结束,都希望这是一场永无完结的恋战。
  终于停了下来,是小玉先用目光至止了贾超的亲吻。她把贾超推坐在半圆形的转椅里,然后离开了他的怀抱。贾超当然没有尽兴,搂住小玉的纤腰不愿放开。小玉轻轻地打了他一下,又拋给他一个妩媚温柔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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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妈妈把贾超让进屋,找了一副矮凳让他坐下,然后忙着为他沏茶。桌上有一把暗红色茶壶,老妈妈由条桌的抽屉里翻出一只很漂亮的茶叶盒。老妈妈一边沏茶一边说:"这是小玉寄来的,我知道挺贵的,一直都没舍得喝。今天您来了,是拿出来的时候了。”
  贾超很感动,连忙让老妈妈也坐下。
  “老妈妈您不用忙,我不渴。小玉要我问候您,老人家身体可好?”
  “好,好,好着呢!俺小玉她也好吧?”
  “她工作很出色,生活的挺好,您老不用操心她。临来的时候她特意拍了张照片,让我带来给您老瞧瞧。”说着,贾超由背包里取出一张小玉的单身照片。
  老妈妈颤抖着手接过来,捧在手上,注目仔细看着。
  “哎哟,这哪还像俺小玉呀!这不是画上的仙女吗?瞧这身打扮,哪还像个山里的孩子呀!”
  “小玉很聪明的,她接受新事物很快,这不能怪您认不得她!”
  “啥叫新事物?”老妈妈疑惑地问。
  贾超这才发现自己的语言与老人家的理解之间有一点距离,于是,连忙解释道:“新事物就是大城市里人们过日子的风俗,她很快就学会了,习惯了。”
  “见笑了贾先生,老婆子是山里人,没上过学,也不会说个话。小玉在外面我也帮不上个啥!可是我放心不下她呀!一个女孩子家的,这么疯不好,出门在外的,怕她受委屈,又怕她遇见坏人受欺负,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不敢出远门的!”
  “您老放心,小玉在城里从事的是正当职业,干的是正经事,没有人欺负她!”
  “见到您我就放心了。贾先生,俺小玉能找到您这么一位知书达理的好后生,是我们吴家上辈子修来的福份!以后,您可要好好照顾我们家小玉呀!她是个苦娃子。” 
  贾超没想到老妈妈真得认可了小孩们的话,心里不觉有点发虚。可是,他又不忍心打破老妈妈刚刚建立起来的一个美好梦想,所以,只有硬着头皮承认。在贾超的心里也确实是深深地爱着小玉的。
  “是谁来了,妈?”里面有一个年轻的声音传了出来。
  “ 唉,倒忘了军儿了。”老妈妈拉起贾超的手。“去看看你的兄弟吧﹗他腿脚不好使,就委屈你这当哥的来看看你的弟弟吧!”
  贾超随老妈妈来到里屋,简陋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位英俊少年。虽然神态上有抹不去的病容,却仍无法掩盖那俊朗的面庞。
  “这是小军,我苦命的孩子,八岁那年得了这半瘫得病。没有钱进不了大医院给耽误了,这都怨我呀!”老妈妈的眼神中有一抹浓重的忧郁出现,也给贾超的心理上布下了一道沉重的阴影。可见小玉所言不虚,要想使小军重新站起来,要很多很多的钱。
   “军儿呀,认识一下吧!这是你玉姐的男人,从你姐干活的大城市里来的,是专门来看咱们的。”贾超尽管听小玉说过,她们那儿的土语方言是把男朋友称为男人的,可当着面前的这娘俩,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脸上还是露出了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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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玉离开了贾超的怀抱之后,给了他一个妩媚的笑脸。接下来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小玉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是后面带有拉链的那种。小玉一只手伸到背后把拉链拉开,连衣裙便从肩上滑了下来。那是一件很滑的料子,滑下去滑下去,顷刻之间整件套裙便滑落在小玉的脚下。小玉那洁白无暇的玉体呈现在贾超的面前时,贾超一时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惊呆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样一个夜晚,在他们只有短短半年的交往中,小玉竟然要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献给他。他再一次注视着眼前如岀水芙蓉般的玉体,相信这是真的,这不是幻觉。他的心中蠢蠢欲动。
  当贾超的肌肤切实地贴紧了那细腻的娇艳时,他突然被感到了。他不停地在那起伏有致的地方吻着吻着,他怎么也无法理解一个来至于小山村的女孩,竟然生就了如此娇嫩的皮肤。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天然出现的奇迹,竟然在顷刻间被自己所拥有。贾超流泪了。贾超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流浪在这样一个城市四处打工,他曾经多少次的向往着寻求到一份属于城市的爱情。现在,他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他心中的欢欣之情就如泉水一样汩汩的从心头流出。于是,他便加倍的爱惜怀中的这个诱人的娇体。他使出所有的激情和温柔爱护着小玉的每一处肌肤,每一处敏感的区域。
  贾超的感觉就如同在大海里游泳,一会儿沉入谷底一会儿又被抛向浪尖。在经历了多次起伏跌宕之后,他终于进入了浪尖的高峰期,一股强大的力一下子把他抛得很高很高,他像登上了海里的一座仙山,在似烟似雾中腾挪着,爆裂之势终于到来,浪头一下子从仙山把他抛到了岸上。终于结束了,结束之后的两个人身上都汗津津的。他们又一次幸福的拥抱在了一起。 他们开始各自整理自己的衣衫。在这时候贾超发现在他们身下有滩殷红,那滩殷红被红色的地毯渐渐吸收,逐渐融进地毯的颜色中。但是贾超却永远也不会忘记这样一个夜晚,这样一滩珍贵的殷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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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妈妈隔着低矮的墙头喊了两声小二子,相邻的那院里便有个粗壮的声音回应着。寻着声音在低矮的墙头那边便站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后生。那后生长得粗眉大眼,一脸的忠厚相。
  吴妈妈说小二子,有事没?
  小二子说没啥事!
  吴妈妈说没事帮奶奶个忙。
  小二子说您老说干嘛吧。
  吴妈妈说套上你的驴,去接你红姑和红姑父。
  小二子说行,家里来客人了,玉姑的男人对不对?
  吴妈妈就笑了。吴妈妈笑着说对,就是你玉姑的男人,快着点,奶奶今天做好吃给你吃!
  小二子说好呀!您老放心,一会儿姑姑姑父就到了。
  接着就听见小二子套驴的声音,不听话的驴乱蹦的声音,小二子哟喝驴的声音,心子甩驴鞭的声音,再听,已经是驴车在山道上行走的声音与驴脖子上套的铃铛“叮当”响的声音了。
  大约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小二子的驴车就进了村,停在了小院的门口。吴妈妈与贾超迎了出来,客人已经下了车正往门里走。前面跑着一个小孩,大约五六岁的样子,迎着抱住吴妈妈甜甜地叫着:“姥姥,姥姥,快抱一抱小珍珍,小珍珍想姥姥了。”
  后面跟着一对农民夫妇。男的粗壮黝黑,膀大腰圆。女的黄脸低眉,容貌平常。看来这就是小玉的姐姐姐夫了。贾超怎么也无法把眼前的这个女人与小玉连系在一起。真是虽是同胞生,性灵各不同呀!
  倒是粗壮的汉子豪爽开朗,没等贾超说话,便热情的说:“这就是咱妹夫吧!不错,不错。要说咱妹还真有个眼力,挑了这么一位俊俏的人做丈夫。哈哈哈,开个玩笑,走,妹夫,咱们屋里说话。”说完,一把拉住贾超的手就往里走。逗得赶车的小二子嘻嘻地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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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超与小玉又一次坐回半圆椅里。这时,小玉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贾超奇怪地望着她。从小玉的这一声叹息中,贾超意识到小玉还有话向他说。
  “超哥,”小玉真得有话要说。“我问你一句话,你能不能诚实的回答我。”
   贾超疑惑地望着小玉。
  小玉说:“你不用怀疑什么,虽然今天我献给了你一切,但你不用承担任何的责任。你需要做的,只有诚实地回答我一句话!”
  贾超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相信我?还是要我作个承诺或发个誓言?”
  小玉说:“不是,都不是。”
  贾超说:“我答应你,你问吧!但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你是我的第一次,我是真心的喜欢你爱着你。我不是那种玩弄女孩子感情与肉体的男人。我有男人的自尊!”
  小玉说:“好了,我的问题没出,你已经回答完了,而且回答的很好。这说明我没有看错人!”小玉眼圈湿润了。“超哥,我谢谢你的真情你的爱,这些已经足够了。”
  贾超一时又变得糊涂起来。
  小玉甩了甩弄乱的头发,同时也甩去了眼中的柔情与伤感。小玉又说:“超哥,今晚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请你不要怪我!”
  “你讲吧,我有义务对你负责,也应该原谅你的一切小事小非的过错。今生今世!”贾超深情地望看小玉说。
  小玉说:“你不用对我负责,你只要今晚能保证是爱我的我就知足了!我要告诉你的是从明天开始,我决定出台接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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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贾超的到来,准确的说是由于小玉男人的到来,吴妈妈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酒菜。这里的丰盛当然不能与贾超他们酒店的丰盛相提并论,只能说有肉有鸡也就可称得上丰盛了。贾超曾经听小玉说过她们家乡的山村,不是我不明白(8)山上山下要有十几个这样自然村落。由于交通不便,他们那儿在以前很少能与外面进行经济上的往来。于是,便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以半山腰茂山屯村为中心的一个经济流通的山会,山会是每日都有的,主要集中在中午一两点钟的光景。那时,上山采药或砍材的人都要回家用午饭,顺路就能些日常用品,很是方便。小玉还说那儿的集会上买的卖的全是这十几个村子里山民,由于与外界交流少,所以便形成了一种封闭式的经营价位,那儿的物价要比外面便宜许多,牛羊肉价格极其便宜。但山民们经济收入有限,一般情况下也是舍不得买那些奢侈品的。谈到生存方式,小玉说我们那儿六十多岁的老奶奶都要爬山去采摘一些山药。有些山药是包在一层坚硬的里的,就需要用坚硬的石头或用斧头狠劲砸开,捡出里面籽来。回家晒干了保存好,等有进山来收药材的药贩子便卖给他们,换回一些钱来经营自己的生活。所以,贾超所得到的款待是丰盛的。豪爽的姐夫还玩笑着说:“妹夫,今天我是跟你沾光了!”
  贾超很是为之感动,因为他的这次山乡之行思想上并没有这些内容的存在。他的初衷只是来看一看自己深爱的小玉早前生活的环境是个什么样子,当然,更重要的是想关注一下这样一个贪困的家庭,看自己能否帮上什么忙,来减少一下小玉在外打工的压力。尽管小玉并没有要求他来,甚至不知道他的这次远行,但是他还是来了。贾超认为是不虚此行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小玉的母亲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接受了他,而且还对他作最上等的接待。他想,这也许就是缘份吧!酒桌上,他还了解到了小玉在走出去之前的一些故事。
  五六岁的小玉活泼可爱,虽没到上学的年龄,却总是喜欢去邻居家跟人家上学的孩子们一起看书。她不认识字,大些的孩子就逗她说看的什么呀,给我们念一念呗!她就一脸严肃地给人家念,咿咿呀呀的也不知念的啥。不是我不明白(8)但念得很起劲很认真,于是,大些的孩子就笑。她却不笑,还很得意,以为人家认为她念得好才笑呢!有时候他指着书上的图画说:你们看,这些小猫小狗小羊都在躺着睡觉呢,于是大家又笑,因为他把书拿倒了,所以看到的动物都是四脚朝天的。
  人家都去上学了,她便回家与家里养的小猫一块玩。他一会儿给猫梳梳毛一会儿把他揽在怀里,还跟妈妈说我要是小猫多好啊,可以天天吃肉(老鼠)。说着,眼神里就充溢着一种童年的渴望。可是,一有老鼠出现或见到猫吃老鼠的场景时,又会吓得尖着嗓子大叫,几天都不敢再去碰那猫。“俺小玉小的时候是馋,山里人哪能常年吃得上肉啊!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吴妈妈说。  
  小玉十二岁那一年,父亲在上山采药时,不甚从悬崖坠落而死,为这个本来就贪穷的家庭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十二的小玉倔强任性,当她得知父亲是怎么死的以后,摸起一把锄头就要跑上山去寻那处悬崖算帐,虽然不是我不明白(9)想法幼稚,充满仇恨的眼神里闪现着坚定。吴妈妈哭着抱住了女儿,她知道女儿任性的脾气,她只要这样想了,她便会这样去做的。尽管那只是孩子气的一种想法,她是多么怕女儿再有个三长两短呀!可是,小玉还是在吴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去了。结果当然是奈何不了那坚实的悬崖。于是,她就坐在那儿哭。十二岁的小玉哭得是那样的伤心,哭声传遍了山里的沟沟坎坎,传到了每个乡亲们的耳朵里。大家都说这是个要强的丫头,更是个苦命的孩子。是叔叔大娘们在悬崖上找到了她,连说带劝的把她哄回了家。真是祸不单行,同年,九岁的弟弟小军在那个灰色的深秋得了一种腿病。开始时只是有点瘸,吴妈妈还以为小孩子调皮,再学村里的瘸腿二狗走路呢。没把此当回亊,只是说他两句不要学那样走路也就过去了。小军听了也只嘿嘿一笑,因为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不痛也不痒,与平时没什么区别。直到一天清早,小军按时起床去上学,他忽然觉得右腿上没什么知觉,这时再站不起来了,硬是站了一下,竟然一下跌倒在床前。九岁的小军这时意识到了什么,他止不住的哭了,一边哭一边无助的叫着:“我的腿,我的腿!”
  就是这一年,吴妈妈一下子老了许多。人的命运真是难以预料,这一切事情的接连发生彻底刺伤了年轻母亲的慈爱的心灵。谁又能知道以后将要发生什么呢?吴妈妈真得很害怕,她一夜一夜的难于入眠,看看这个孩子再看看那个孩子,前些年的幸福图景不停的在脑中闪现,这一切的一切吴妈妈实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老天对这个家如此的不公平。于是,他只有流泪。那样的夜晚多么漫长啊!
  苦挣苦熬的总算盼着孩子们大了,十八岁的小玉出落的就如一朵欲开的鲜花,亭亭玉立的身材,光滑细腻的脸蛋,处处长得是那样的完美,光彩照人。于是,吴妈妈的耽心又来了。自从吴妈妈发现了女儿身上的这些优点之后,她便再也不敢让她一个人上山采药了,万一有个闪失,那还不要了自己的老命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为小玉提亲的人要踏破吴家门槛的时候,出门打工成了山里青年人热衷的话题。由于他们长期生活在这闭塞的小山村里,所以对外面世界的渴望来的更加强烈。开始还只是一个话题的讨论,后来有些胆识的青年人便开始行动了。他们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找寻到了走出大山的机会,于是,他们的出走便更加义无反顾。走出去的青年人两个月后来信了,信里面讲的都是外面的好,外面的精彩。于是,这样的信便成了留守在家的青年人的一种精神食粮。他们互相传阅着。    
  有这么一天,吴妈妈从小玉读信的眼神中捕捉到了危险的信号,她知道小玉要飞了。因为女儿的眼神里充溢着一种渴望。吴妈妈了解自己的女儿,她认准的事,既使没有可能她也要去试一试的。
  小玉十九岁的春天,小村的每处电线杆上都贴了一张打印的招工信息。招工信息上说他们是一家中外合资的食品工厂,厂子座落在新城的繁华地段。因工厂在新的一年里上了两条生产线,急需招收大批食品包装工。要求年龄在十八至二十五之间,男女不限,女士优先。月工资500元,包住宿。有意者可与当地劳动部门联系,然后签订劳动合同,本厂方可录用。
  当小玉看到这则信息时,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心情充满了全身。这对于一个从未走出过大山,又极其渴望走出大山的女孩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小玉意识到机会来了,就不能让它失去。接着,村里的青年人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小玉的胆子就更壮了。就这样小玉终于走出了大山,她与一群同龄人第一次坐上了火车时,她的心就像长了翅膀,早已飞到了朝思暮想的世界——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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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玉进城之后的遭遇是贾超在认识了她之后了解到的。
  有那么一天,酒店接待一场盛大的宴席,是市里的某领导儿子的婚宴。这种场面,作为调音师的贾超工作量是很大的。当一切结束之后,一群女服务生到大厅收拾残席。正在忙着收拾整理设备的贾超意外发现众多女服务生中多了一个陌生的面孔。可以说,每天在贾超眼前走过的女孩不计其数,可是作调音师以来,他却无法记住一位的名字和形象。奇怪的是今天不一样,这张陌生的面孔又好像似曾相识,虽然这张面孔未见得闭月羞花,也末见得沉鱼落燕,但质朴,纯静,圆润饱满,眉宇间透着灵动!这就是走出了大山的小玉。
  就在贾超恍惚的那一刻,由于不小心,小玉在收拾残席时手指被一只破嘴的酒瓶子划破。小玉本能的轻轻叫了声:“哎哟!”。最先是一块的同伴小莹停下来问:“怎么了?”小玉把手拿到眼前看了看受伤的手指笑着说:“没事!”刚要继续干活,手却被贾超握住。只见贾超用关切的目光注视了一眼小玉手指上的伤口,严肃而又郑重的说:“你别动,我去取创伤沾,否则会细菌感染的!”
  小玉有些意外,之前她与贾超并不认识。但她很机敏,连忙说:“不用,不用,我晓得没事的!”
  但是,贾超早已噔噔噔的跑下楼去,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卫生室拿了创伤贴,然后又返回楼上贴到小玉手指为至,他的心才算平静了下来。这时他才发现,现场的所有服务生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盯着他。他也是在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其实小玉手指上伤口算不了什么,只是轻微的划伤,根本用不着创伤贴。“我这是怎么回事?”他自己问自己。
  从那一天,贾超知道了小玉的名字;从那一天,小玉开始称呼贾超叫超哥;从那一天,贾超的心中藏了个秘密;从那一天,小玉有了一个可以无防备的说一说心里话的人。贾超就是这段时间里了解到了小玉的一些坎坷经历。
  小玉和她的同伴们进了那家合资的食品厂之后,便变成了一台不插电源的机器。一天十二小时的工作制,有时还要加班加点,结果月底领到的薪水只有二百元钱左右,厂方的理由是扣除部分为合同保证金,每月三百,要扣十个月。小玉知道这一条合同上是没有的,这纯粹是厂方对他们的讹诈,更是一场有预谋的欺骗。于是她就有了离开此地的想法,然后再另外想办法在这座城市里找工作。没想到经与同伴们商量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大家的想法很不一致。有的说出门在外,举目无亲,我们能去哪儿找工作,谁要咱呀?有的说熬吧,十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咱们就能每月领五百元工资了;也有的说等我们在这儿攒够了钱便集体去告他们,让他们把欠我们的钱都还回来;当然也有想出来的,可经别人一说又没了那份胆气。
  小玉也有些胆怯,一个女孩子家,漂流在外,怎么说都是一种冒险。但是,小玉经过反复思考之后,最终还是冲破了这一心理上的障碍,毅然辞职从厂里走了出来。小玉说她的心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向前推她:我需要钱,我需要钱,我不能再过那种山村里的穷日子。每当这时,小玉的眼前便会像幻灯片一样出现破烂的小院和陈旧的家具,更多的是生存在这种环境中的穷苦了一辈子的老妈妈和半瘫的弟弟。接着还会出现为谋一口饭掉下悬崖的父亲,走了老路的姐姐姐夫,以及艰难度日的左邻右舍,上不起学的孩子们。这一切在小玉的脑子里都是灰色的,黑白的,而展现在自己眼前的城市却是彩色的。每当她走在高楼大厦之间的宽阔马路上,看着那些穿着讲究的城市人,她逐渐意识到这才叫活着,这才是人过的生活!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