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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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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治病

  韩伯祥把家里的骚huo头卖了,骚huo头是一只羊,公羊。这只羊在韩伯祥家养了快十年了,费了韩伯祥和张大兰不少的功夫,当然,也给韩伯祥和张大兰挣了不少的钱,谁家的水羊要是跑窝了,想怀羊羔子了,就牵到韩伯祥家,来找韩伯祥家的骚huo头,这个时候的骚huo头就有了精神,在水羊的屁股后头侦察一番之后,突然地爬了上去,准得很,就一家伙,过了六个月之后,水羊一定会下几个羊羔子。收钱的事都是张大兰负责,至于收多少也没有谱,一块行,五毛也行,没有钱你就不给,张大兰也不会难为你,张大兰说,都给恁弄过了,又不能收回来。
  如果不是有两炮子活没有干好,张大兰是不会卖骚huo头的,隔三差五的,骚huo头能给张大兰挣够称盐打油的钱,韩伯祥当个大队书记能挣几个熊钱,天天除了落一个白忙,什么也落不上,张大兰给韩伯祥说,看你人五人六的当个熊干部,你还没有咱家的骚huo头挣得多。
  两炮子活没有干好,张大兰下了决心把骚huo头给处理掉。
  一个是韩大冲家的,这是挨过年的事,池喇叭牵她家的水羊来,池喇叭家的水羊小,这是第一次跑窝,牵来的时候,张大兰还说,梅花,你家的羊太小了,别放不准。
  池喇叭说,牵来了,你不给它放,它叫唤,放吧。
  张大兰就把骚huo头给牵出来,骚huo头有精神,头昂昂地过来了。
  池喇叭家的水羊实在太小了,骚huo头爬上去,水羊就趴下了。
  连续爬了三次,到底是放进去了。
  池喇叭给钱。
  张大兰说,别给了,明天你把水羊牵来,再盖一次,别放不准。
  盖一次,就是再放一次的意思。
  池喇叭说,不盖了,俺家羊小,撑不住。
  这样说,池喇叭丢下三毛钱走了。
  结果池喇叭家的水羊没有带上窝,没过几天,池喇叭把水羊牵到西边的张庄,用张庄的骚huo头放的,惹得池喇叭说,韩伯祥那里不管了,放不准。
  池喇叭这个话没有在张大兰跟前说,一个庄子住着,传来传去的,传到了张大兰的耳朵里。
  张大兰很不舒服,韩伯祥那里不管了,弄得一个二韩的人都知道了。
  第二炮子活是伯仁家的。
  伯仁家有个老羊母子,都下九窝子了,伯仁当家里的宝贝养着。
  春天,老羊母子跑窝了,韩伯仁一家子人在讨论去谁家,老婆主张去张庄,张庄的那个骚huo头年轻,壮,到时候羊羔子也精神。
  伯仁不那么看,这个老羊母子和韩伯祥家的骚huo头有感情了,前面那九窝都是用韩伯祥的saohuo头放的,一放一个准,下的羊羔子也好,不能就因为池喇叭说了一句话,就把两只羊的感情给断了,伯仁坚持自己的意见,去了韩伯祥家。
  张大兰在。
  张大兰看到韩伯仁牵水羊过了,她热乎得很。
  张大兰说,哥,跑窝啊。
  韩伯仁比韩伯祥大几岁,张大兰叫声哥,韩伯仁还是蛮舒服的,后面说跑窝,韩伯仁不舒服了,这个张大兰谁的玩笑都开,你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省下半截子话。
  韩伯仁说,可能是,都叫两天了。
  张大兰说,怎么说可能是,你不会看啊。
  韩伯仁说,我看了,不干净呢。
  张大兰说,我看看。
  张大兰转到羊腚后面,看看说,跑窝,哥,你看看,涎子都下来了。
  张大兰到羊圈里去放骚huo头。
  骚huo头今天没有精神,搁在以前,看到水羊来了,它从羊圈里一冲一冲地就跑出来了,今天不是的,它像是没有看见水羊一样。
  韩伯仁把水羊往骚huo头跟前牵牵。
  骚huo头昂头看看水羊,没有要上的意思。
  骚huo头的表现实在是让张大兰失望,张大兰担心这炮子活跑了,张大兰说,哥,咱等等,等等再放。
  只好等,韩伯仁掏出烟袋,安了一窝子烟叶,点火,抽上。
  骚huo头睡下了,看它的样子,是对跟前的老羊母子没有了兴趣,韩伯仁还自作多情地说两只羊有感情呢。
  一窝子烟抽完了,也没有动静。
  看来是不行了,放不上了,张大兰担心韩伯仁说她家的骚huo头不管了,如果韩伯仁也这样说,以后还有谁把水羊往她家牵呢。张大兰要找找客观原因,张大兰说,哥,你要是牵恁家的小水羊,骚货头肯定会上,这个水羊老了,骚huo头不愿意上了。
  张大兰怕韩伯仁没有听明白,张大兰又强调了一句,老牛还想啃嫩草呢,是不是。
  不能放就不放,偏偏说韩伯仁家的羊老了。恁家的骚huo头是人啊,还知道挑肥拣瘦吗。老牛啃嫩草这样的话你也能说,真是的。
  韩伯仁气呼呼地往家牵羊。
  没有放,老羊母子还在咩咩地叫,不想走。
  韩伯仁硬硬地往家里拽。
  庄子里的人问伯仁,怎么弄的,放过窝了,羊怎么还叫啊。
  伯仁说,没放。
  为啥没放呢。
  伯仁说,韩伯祥那里嫌俺家的羊老,不愿意上。
  明明是羊的问题,都要往韩伯祥那里说,先是池喇叭说韩伯祥那里不管了,然后是韩伯仁说韩伯祥那里嫌他家的羊老。
  跟韩伯祥有什么关系。
  算了,还是把骚huo头卖了。
  一个骚huo头卖了十七块钱,按照张大兰的嘱咐,韩伯祥先到供销社买了一段子的确凉的花布,花掉了四块五毛钱。布是给文子买的,过几天文子要和小河的弟弟小山合房了,怎么说这也是喜事,是好事,一个生产队住着,是要去祝贺一下的,小河的爹韩伯平也说了,办几桌子,请老少爷们来坐坐。
  韩伯平的这个心情,韩伯祥能理解,为文子的病,韩伯平的头发都愁白了。
  搁谁家里有这么一个人都愁,一个年轻轻的女人,天天一丝不挂地在庄子里头跑来跑去的,韩伯平的脸往哪里搁,没有地方搁,韩伯平在庄子里连头都不敢抬,忍无可忍了,韩伯平把文子捆上,用生产队的牛车,把文子送到了她娘家。韩伯平对亲家说,我要是有一点办法,我都不能给恁送过来,看不下去,看不下去啊。
  文子在娘家也是不老实,一眼看不见,就跑了,衣服扔得到处都是,光着身子,从庄子东头到庄子的西头,弄得一个庄子的人都跟着看,还有一些半大的孩子,在文子身后,做那些粗俗不堪的动作。
  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文子的亲爹用同样的办法,把文子又送回了二韩。
  文子的爹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水都泼出去了,还能收回来吗。文子的爹还说,你愿意多养活一天,那是她的福气。恁不愿意养活了,饿死她,俺不怪你,省得活着丢人现眼。
  这样说,文子生死都是在二韩了。
  韩伯平两口子都是老实人,要说把文子磕蹬死了,于心不忍,怎么说,文子也是好好的孩子来到二韩的,还给他韩伯平家添了后,如果没有小河的事,文子能这样吗,小河在着,文子和小河也是恩爱的一对,对他韩伯平两口子也是知冷知热的,真下这个狠手,韩伯平做不到。
  韩伯平说,看在孙子的面上,咱也要给文子瞧病,孩子要是没有娘,也长不成个孩子样子。
  老婆说,你说瞧就瞧。要是瞧好了,对了症了,她就是再找个人家,咱也不亏。
  韩伯平说,不想那么远,瞧病。
  韩伯平把文子带到城里,开了方子,拿了几包子草药。天天熬,要文子喝。
  过了半个月,文子的病没有好转的迹像。村里人给韩伯平说,要不找个先生给文子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把文子给缠上了。
  先生一看,果然有,一个黄毛精附在文子身上都半年了。
  韩伯平想想说,不对,最多是五个月。
  韩伯平把文子的情况说了一遍。
  先生告诉韩伯平,是半年,看得清清楚楚的,半年前你儿子还在,黄毛精没敢下手。
  哦,是这样。韩伯平说,要抓紧赶走他。
  先生说,赶走它,它还要去害别人,山人自有妙计。
  韩伯平高兴了,只要有妙计,把黄毛精给除了,文子的病也就好了。
  韩伯平说,先生,你说说,什么妙计。
  先生笑而不答。天机,天机不可泄露。你按照我说的做就是。
  韩伯平一下子庄重起来,这是要来真的了,要动手了。
  韩伯平说,先生,你吩咐。
  先生说,白酒四瓶,压在八仙桌的四个角上。
  韩伯平说,是。
  先生说,白布丈八,两端要打上两个活结。
  韩伯祥说,白布也能用。
  先生说,自有妙用。
  韩伯平不敢多说。
  猪肉六斤三两,活羊两只。
  韩伯平皱了眉头。
  先生说,不下狠心除不去妖孽啊。先生忧心忡忡。
  韩伯平下狠心说,都依先生。
  时间定在五月初五的晚上,千万不可与外人道啊。
  韩伯平说,先生放心,我不说。
  话说五月初五的晚上,先生来了,还带了两个人。先生给韩伯平作了介绍,一个是我师弟,一个是我师妹,先生不无忧虑地说,实不相瞒啊,这个黄毛精已经有了八百年的道业,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可以铲除的,我同门师弟加在一起是一千年的道业,非合力不能除之。
  先生这样一说,韩伯平很是担心,问先生,你叫我干什么。
  先生说,一场恶仗在所难免啊,你要躲躲才是。
  文子睡去了,先生开始布道。
  先点上草纸,纸要明火,先生自备了艾草,艾草晒的不干,往火里一丢,一个屋子开始烟雾缭绕了。
  先生说,师弟,师妹,各就位。
  师弟师妹同声道,畜生,还不出来受死。
  韩伯平头皮都麻了,乖乖,是真的哎。
  先生手持木剑,挥舞起来。
  师弟一把大刀。师妹手舞彩绸。
  一场恶战足足打了半个时辰。
   韩伯平两口子头蒙上被子,天爷来,真激烈啊。
  听得先生大喝一声,畜生,你往哪里逃。
  师弟用丈八白布系上活羊在前面牵着,师妹用准备好的篮子装上酒和肉,先生持一把剑断后,像三个幽灵一样出了庄子。
  韩伯平两口子胆战心惊的,还好,到底是打完了,结束了。
  文子还在睡,睡得正熟。
  但是,文子的病没有好,文子醒来,还一样往外边跑,一样一丝不挂。
  韩伯平疑惑了,到底是怎么了,问题出在哪里呢。
  韩伯平开始找原因。
  都是按先生说的准备的,酒是二麯,一块八一瓶,丈八白布是韩伯平在供销社买的,他担心卖布的扣自己的尺寸,韩伯平从家里带了个尺子,自己量了三遍。还有活羊,是买伯仁家的,两只羊二十一块钱。这都不错,难道是肉出了问题。买肉是个很困难的事,食品站没有熟人,你是买不到肉的,就是有了肉票,你也不一定买得到。好在杀猪的王大个子是韩伯平老婆远房的表亲,托这个关系,才买到了肉。
  韩伯平问老婆,你买了多少肉。
  老婆说,能买多少,你要买六斤三两,我去的时候就剩这些了,俺表弟都给我了。
  韩伯平说,都给你了,够六斤三两吗。
  老婆说,不够,一共是五斤八两。
  看看,问题果然出在肉上,就是缺了这半斤猪肉,没能把黄毛精给除掉。
  女人就是短见啊。
  如果不是韩伯祥批评韩伯平,不说他这是在搞封建迷信,韩伯平一定把老婆给揍一顿。韩伯祥批评了他,说你韩伯平真是一个有钱人啊,酒肉送人都不说了,连活羊都让人牵走,你不是有钱人是什么。
  韩伯平还不服气,韩伯平说,是真的,真刀真枪地干。
  韩伯祥说,是真的,要是弄得不像真的,你信吗。
  韩伯平说,先生都看见了,拿一把剑就砍。
  韩伯祥说,你看见了吗。
  韩伯平说,先生是神仙,先生能看见,我们看不见。
  韩伯祥说,那是装神弄鬼。
  有了韩伯祥的批评,韩伯平的老婆才敢直起腰来,不然,还真以为是半斤猪肉的问题。
  文子的病好得有些偶然,也很意外。
  夏天了,热。到了天黑,小河的弟弟小山到南塘洗了个澡,回到家就睡觉了,小山自己一个屋子,一间土坯房,很小。
  韩伯平在抽烟,老婆在纳鞋底。
  韩伯平说,真要是装神弄鬼的,咱就亏大了。
  老婆说,到现在你还以为真有先生,真有黄毛精啊。
  韩伯平说,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凭着韩伯祥说几句话,就说先生是假的,也不对,三个先生和黄毛精打得一头一脸的汗,那个场面,我都担心死了。
  老婆说,韩伯祥不说了吗,三个人出了一会洋相,把咱家一年的收入给骗走了。
  韩伯平心有不甘说,咱不是想给文子瞧病吗,要是万一把黄毛精赶走了,除掉了,文子的病好了,别说一年的收入,再花这些也值。
  老婆就是这个时候看一个人影子出去了,老婆说,看看,是文子,这孩子又跑了。
  韩伯平说,跟上,黑灯瞎火的,别跑丢了。
  老婆放下鞋底,跟出去。
  文子没有跑远,跑小山的屋子里去了。
  可把韩伯平的老婆吓坏了,说他爹,你赶紧地,她进了小山的屋子。
  韩伯平赤个脚出来,两口子跟了过去。
  屋里没有动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婆说,进去看看。
  韩伯平不让,韩伯平说,再听听。
  能听到小山睡觉的呼吸声。
  等一会,文子说话了,梦话一样的呢喃。
  小河小河你睡了吗,小河小河你睡了吗。反反复复地说。
  韩伯平拉着老婆回去了。
  小山十六了,还没有长成个人,本来上了初二,他哥出事,死了,小山不再上学,在生产队干活,开始挣工分了。
  小山睡到半夜,不对,有个人在身边,掌灯一看,是嫂子,光溜溜地睡在自己身边,小山吓死了,哧溜一下窜了出来。
  小山也没有穿衣服,他喜欢脱光了睡,这下子好了,跟谁说也说不清。
  韩伯平还没有睡,还有他老婆,老是担心会出什么事,担心文子要是把小山给害了怎么办,没有,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直到小山从屋子里跑出来。
  韩伯平拿一件衣服,要小山套上。韩伯平说,你嫂子是个病人,一个有病的人也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黑暗中,看不到小山的表情。
  连续三天,文子都往小山的屋子里跑,有时候,白天她也去,坐在屋子里,一声不吭的,像是个好人一样。
  韩伯平女人说,这样不好,这样要是传出去,就把咱小山给毁了。
  韩伯平没有说话。
  女人说,小山还要娶媳妇,这个事传出去了,对小山不好。
  韩伯平说,你可看到吗,文子变了。
  女人说,什么变了。
  韩伯平说,不乱跑了。
  那倒是。女人瞅瞅韩伯平,他爹,你说文子的病能好吗。
  韩伯平吧嗒一口烟,对老婆说,先不吭,看看。
  小山怕,到了黑天,他不敢进屋睡觉,他怕睡着了,嫂子又会跑进去,从知道嫂子进自己屋子开始,小山就不敢脱衣服睡了,再热,他都穿得整齐的。
  小山拉个竹席子,跑大路上睡觉。
  韩伯平对女人说,把小山喊来家,叫他在家里睡。
  女人说,小山小,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叫他回来。
  小山到家,韩伯平训了小山一顿,韩伯平说,你跑什么跑,那是你嫂子,又不是别人。你想想,你哥在的时候,你嫂子多疼你,给你做鞋子,给你做衣服,你嫂子多好。
  小山不吭。
   韩伯平还给小山举了个例子,韩伯平说,咱二韩,兄弟和嫂子好的人也不是你一个,往早了说,韩伯祥,他还当过书记呢,他一岁不到的时候,他娘病了,没有奶水,谁养的他,是他嫂子,他嫂子那个时候还是个新媳妇,也是才生了孩子,他嫂子一个胳膊抱着韩伯祥,另一个胳膊抱着自己的孩子,硬是把韩伯祥给喂大了。
  小山还小,脑子转不过来弯,要找人给他说道说道才好。
  找韩伯祥,韩伯祥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韩伯平把自己的想法给韩伯祥说了,韩伯平还说,都几天了,怕传出去不好听,我看文子的病有好转,就有了这个想法。
  韩伯祥说,小山有什么想法。
  韩伯平说,他一个小屁孩,认死理,不同意。
  韩伯祥说,真要是把文子的病治好了,我看管,是好事,现在呢,你也不要大张旗鼓地说,看看发展,好不好。
  韩伯平说,是呢,不敢说,我不就是来找你商量吗,我还给他举例子,我说你看看你叔,别看他当大队书记,他小时候还吃嫂子的奶呢。
  韩伯祥生气说,你这个熊人,你在孩子跟前怎么能拿我举例子呢,我的情况能和这一样吗,我那是老嫂比母啊。
  韩伯平不生气,韩伯平说,那也是嫂子。
  个熊人,没法说了。
  摆桌席的日子订在农历的六月初六,二韩有一句老话,叫做“六六[lulu]大姑娘哭”,意思是说这一天是姑娘要嫁人,要离开娘家的日子,是个好日子,所以大姑娘才会哭。
  但是,文子不哭,文子笑盈盈的,笑得像个好人儿一样。
  韩伯平高兴,把亲家也招呼过来了。
  亲家不相信文子的病会好,两口子到了二韩,到了韩伯平的家里,文子喊爹,喊娘。一声爹和娘,两口子泪眼蒙眬了,文子娘擦眼泪,一个中午也没有把眼泪擦干净。
  小山今天穿了新衣服,衣服做的大,显得小山更小了。
  韩伯平把小山叫到亲家跟前,对小山说,以后,不能再叫叔叫婶了,要叫爹叫娘。小山一时叫不出口。
  文子过来了,文子说,爹,你别逼他,慢慢他就叫了。
  二刚说,文子,这就心疼小山了。
  文子说,小山是俺弟,俺就是心疼。
  二刚说,不对,不是你弟弟,是你男人。
  文子说,就是俺男人,俺就是心疼他,你呢,你有人疼吗。
  二刚没有,二刚天天想女人,做梦都想,哪有女人愿意跟他过日子呢。
  韩伯祥走过来,照着二刚的脑袋扇了一巴掌说,狗日的二刚,有你什么事,喝酒去。
  韩伯祥是怕二刚说多了,文子的病还没有稳定,万一说到不该说的,刺激了文子,要是犯病了,多不好。
  五桌子人,都在喝酒,韩伯祥不见了韩伯平两口子,韩伯祥心里咯噔一下子,你别看这酒喝得热热闹闹的,这个热闹是表面的,是装出来的,韩伯平两口子不知道心里有多苦呢。韩伯祥起身,转了几处,没有找到人。韩伯祥把二刚叫起来,对二刚说,你去,去看看韩伯平是不是在南塘,是不是在小河的坟上。
  二刚说,叔,是不是我说多了。
  韩伯祥说,没有,你去看看。
  两口子果然在南塘。
  韩伯祥说,哥,这是多喜兴的日子,文子的病也好了,就是小河知道了,他也高兴,你说你哭什么。
  韩伯平说,没有,俺啥时候哭了,俺来对俺儿说,文子的病好了,文子还是咱家的媳妇。
  韩伯平哽咽着说,儿啊,文子还是咱家的媳妇,她在咱家,她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