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狐网

都市·言情

首页 > 小说 > 长篇小说 > 都市·言情

第九章(作者:王紫一)

  丛倩也好,沙曼也罢,她们对我来说就是女人,而且是很不错的女人。我说很不错是以男人的眼光去看的,其实对于女人美丑、有没有魅力,还是以男人的观点为准绳,反之,男人的魅力则来自于女人的评价,这好像是一种不变的,世界默认法则。这就让我对陈凯和沙克的感知相当模糊,以男人的眼光,陈凯就是个奸商,于女人来说则是个极具诱惑力的宝藏,而沙克呢,不过是个多情的毛头小子,帅气、痴情,这三种剩余价值除了陈凯的身外之物,没什么实际作用,而对女人则不同了,它们几乎是所有女人的致命伤,而谁才是丛倩爱的那个不该爱的人?一个桥段很老,场景很俗的故事因多了两条命案和丛倩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更让我一天比一天好奇起来。
  我对丛倩痴迷除了她是个货真价实的美女外,更多的来自她的神秘,在这方面,男人几乎都是冒险家,探险已不是目的而完全出自本能。沙曼呢,开始是因为想知道一些关于丛倩和沙克的消息,后来因为她的不告而别变得让我牵挂。得不到或没得到的才最好,尤其是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镜花水月,丛倩和沙曼于我来说就是镜花水月。至于她们是不是刑侦队长说的凶手,说真的,跟我没半毛钱关系。不是我没爱心,而是那个刑侦队长的话根本就构不成判断,力道轻些就是女人所为,多捅几刀就仇深似海?男人也有手无缚鸡之力的,杀不死补几下也是有可能的,推理没有事实依据。对于警察来说,出了人命,看谁都像凶手。
  从我这个外行人的角度,如果丛倩是嫌疑人,她要杀人没必要动刀动枪的,一个有医学常识的人,往往杀人于无形,那种血腥的鲁莽,太不符合一个疗养院院长的身份了;再如果是沙曼,她完全可以拿几个钱让一帮不是鬼的未来鬼去推磨。
  这是常识。
  我自嘲地笑了笑,拿起那串仿佛还带着丛倩体温的佛珠。
  几个晚上在凉亭恭候,芳踪不见,多少有点失落,那感觉好像是等一个彻夜不归的妻子,很多疑问需要谜底,等待妻子的答案是你跟谁一起,而等待丛倩的目的要复杂得多。这份焦虑,在多年后我跟丛倩偶遇,自自然然地走进酒店,开了房,躺进被窝,做完该做的事后问过丛倩。当然这是后话,还是留待以后再说。
  现在,我必须像个福尔摩斯一样,从这些没有头绪的纷乱里理出点头绪。老蔡的突然被害,还有他临死前那个急切的电话,究竟想告诉我什么?还有小彤的那个未婚夫,为何突然遇害毫无征兆?沙克的死因,陈凯的突然出现,等等等等,这一切,都在那个雨夜丛倩的到访后,一个个走马灯似的出现。好像丛倩就是一幕报幕员,首先登台后,一闪即逝,我不知自己改是个安静的观众还是参与其中,而冥冥中,我好像已经参与进来,是预谋还是巧合呢?这一切,在第二天陈凯的突然到访有了一个还算明确的答复。
  我很爱丛倩。几乎没有寒暄,陈凯跟我说。
  虽然没有预约,他也没问我为何他会突然到访之类的话,是两个男人突然间达成的默契。他需要倾诉,而我,则是个最好的聆听者。
  我给他倒了杯铁观音,并没有接他的话。
  虽然我不能给她婚姻。陈凯说,但是能给的我都给了。
  但是你却不能给她一个爱你的女人最想要的,我忍不住插了一句。
  这不是沙克出现的理由,陈凯有点自欺欺人地说。
  或者,这正是理由。我看着陈凯面前没有动过的茶盏,伸手示意。也或者她真的爱上了沙克,并不是想以此来刺激你。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在本地商场叱咤风云的人物有点语无伦次,丛倩一开始就想对我隐瞒这个沙克,这是件不好的事情。陈凯端起了茶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好像他并不想喝那杯茶,而是以此掩盖自己的无措。
  丛倩有个双胞胎的妹妹?我有些明知故问,目的是想打消他的紧张。
  外界都这么说,其实只有我知道,丛倩只是丛倩,两个完全不同的丛倩。陈凯说这话的时候有得意也有些神往,我知道他得意只有他知道这件事,神往的是他沉浸在与顽皮丛倩的过往中。
  噢妈高,这也太戏剧化了。就算我再是个小说家也想不到这么离奇的情节,不是说故事想不到,而是想不到会明明白白发生在我的生活里。以前读金庸,有个顽皮的黄蓉喜欢扮乞丐去捉弄人,可最起码还是她自己。这个丛倩倒好,从头至尾就那么凭空造一个妹妹出来,而且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几个男人中间,太不可思议,尤其是对一个貌似三十岁实际上已经四十二岁的女人来说,这件事比英国女王皇冠上的宝石被盗更让我难以置信。
  你不知道她多可爱。没容我从云里回到地面,陈凯一改刚才的无措说。你完全可以用“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去形容她,丛倩喜欢扮另一个自己,顽皮的甚至有些恶作剧的自己,我不知道她是以哪种面目认识沙克的,不过我可以肯定沙克不知道丛倩还有判若两人的另一面。
  这个倒是出乎我的意外,几乎每个人都跟我说丛倩有个双胞胎的妹妹,只是不知道她雨夜的到访是想告诉我她的故事还是她的又一个恶作剧。
  所以那个疗养院的才是真的丛倩?这回我有些明知故问了。
  不能这么说,陈凯看着我,两个完全不同的丛倩她扮得天衣无缝,你很难说哪个才是真的丛倩。
  这么说佛珠也只是一串,并没有姐妹俩一人一串同样佛珠,遇到自己爱的人就送出的传说了。
  她虽然是个学医的,可骨子里文艺得很,在D18她是个成功的女汉子,在我公司,她是个小鸟依人的小女人。
  那丛倩坐牢期间是如何掩盖这双胞胎姐妹的事实?
  出国深造。
  这谣言是你散播的吧?
  是的。陈凯说,或许她真的受沙克的吸引,毕竟他是个很吸引文艺女青年的浪漫家伙,可丛倩不会告诉他这些,除了我。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我不解。
  因为丛倩找过你,即使她现在不说,总有一天也会告诉你,我了解她。
  或者陈凯并不完全真正了解丛倩,就像我一样坠入云里雾里。一个女人告诉你她的全部并不代表真爱,或许只拿你当个知己,在真正爱的那个人面前保持点神秘才更具吸引力。当然,这也是我的猜测,跟刑侦队长的猜测一样,毫无证据可言。陈凯身在其中,不明就里,我只跟丛倩见过一面,无论表里,都不能看透,当然,除了她那被雨水打湿的白色洋装下隐约可见的玲珑。这不能算是色,男人看女人不就是盯着那两点,就像女人看男人,目光会下移一样,不信你试试,如果哪天你大前门忘记拉拉链,第一个发现的总是女人,没道理可言,这就是人性。
  说到人性,如果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来敲我门的若是个男人,哪怕他再帅,我也不会放他进门,即使放他进门,也没耐心听他讲自己的故事,再如果听了他的故事,也不会这么每晚期待她的出现。这并不是说我完全没有好奇心,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好奇,尤其是对一个美女的好奇心远远大于我对一个男人。这就是我小说的主人公为何总是女性,而女性读者都喜欢我小说的原因,她们或多或少都能在我的故事里看到自己的点点滴滴。
  紧接着,另一个好奇的人物出场了。
  如果说陈凯的到访还算在预料之中,那么沙曼的突至倒真的让我意外了。这个沙曼,每次跟我说话都在关键时刻打住,仿佛她就是个说书的,把听众的胃口吊得足足的,一拍惊堂木,给你来句“且听下回分解。”让你气也不是,盼也不是,因为你根本无法象预知说书人的故事那样,预知沙曼的“下回”。
  跟丛倩第一次出现一样,沙曼来的时候也是深夜。俗话说月黑风高杀人夜,那两起杀人事件出没在深夜,而我的“艳遇”倒次次发生在子时,这让我恍惚有聊斋书生之感。
  自从老蔡不幸遇害,沙曼先是躲着我,后来见面也说只说沙克,虽然掏心掏肺地跟我说她如何如何爱这个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弟弟,可决口不提老蔡的事,仿佛他们不是朋友。我这么说,并不是怀疑沙曼是凶手,如果她是凶手的话,也不会去杀老蔡,即便她不爱老蔡,至少表面上还维持着一种朋友的关系,就算老蔡知道了一些他不该知道是事情,也不至于因此丢了性命,因为即便是我,老蔡多年的朋友,他对我也是三缄其口。沙曼跟老蔡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知道老蔡不是个多嘴多舌的。
  进了门,沙曼先是夸我的字如何的苍劲,再就是说要我送她几本签名的小说,我知道她只是没话找话,是暴风雨将来之前的那一刻宁静。她深夜到访,绝对不会是为了夸我的书法,或要几本签名书,或者还没考虑好该说什么,也或者再想着如何开始我们之间的对话,她越是这样就越说明她将要爆料的会让我大跌眼镜,只是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我知道丛倩根本没有双胞胎妹妹的这件事更让我骇然。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沙曼还是有一搭没一搭滴跟我闲扯,我也不急于追问,老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越是漫不经心,她越是会急于相告,对女人,我怎么说也要算是个行家。
  那个姓陈的来找过你?沙曼终于接触到了主题。
  别相信他的话,沙曼说,他一定告诉你说丛倩怎么爱他,说沙克是第三者想如何拆散他们。
  我看了看沙曼,并没有接她的话说下去,因为这会听起来像个怨妇,可能因为丛倩的出现,让她一度变成了怨妇,虽然表面上她无奈地接受了沙克与丛倩相爱的事实,但沙克的死,让她再度回到怨妇的行列,怨妇的话是没什么理智的。
  我看着沙曼笑了笑说,怎么你们都突然想到跟我说事,先是丛倩,把我拉进一个谜团,紧接着是陈凯,再就是你,如果你们告诉我说这仅仅因为我是个作家,我是不相信的,如果说这只是一个巧合,那也很难解释,毕竟是三个不同的脑袋,几乎同时想到一个问题,这在概率学上来说,比中liu合彩还难。或者你们突发奇想,联合起来作弄我?这好像也没大可能,我跟你们素不相识,前数五百年,后算五百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的。原谅我这么直接,我是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人。
  亏你还是个大作家,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丛倩找你是因为仰慕你,她想你把她的故事写成小说,陈凯找你,是想掩盖间接杀死沙克的事实,而我,完全是因为沙克,我不想你被陈凯的假象迷惑,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沙曼瞟了我一眼,虽是有条不紊地分析,但语气到倒也亲密,仿佛恋人,这不免让我有点想入非非,毕竟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听一个女人轻言细语地唠叨,难免不会有别的想法。
  我再次打量这个女人,今晚的她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的,浅绿色的拽地长裙,因为质地的轻薄,若隐若现地展示两条笔直的腿,脚上没穿丝袜,白皙的脚踝只一根带子扣着,脚趾部也是同色的带子,不知怎么,我突然都一个女人的脚产生了欲望,这欲望使我把目光上移:天,这家伙,居然没穿胸罩,两个乳头挑起丝质的前襟,要多性感有多性感。这本是十几二十岁女孩的装束,在这熟透了的女人身上,更显风韵。
  你不是专门跑来勾引我的吧?我有些玩笑地说。我可是只狼,饿了三年了。
  你是只狼不错,可不至于饿肚子吧?
  怎么说?
  不是有个女孩才从你的屋里搬出去。
  我怎么听这话有点酸,
  至于嘛?
  开始两个人只是你一言我一语没话找话,不知何时就进了卧室。两个成熟男女,以下发生的事都顺理成章。那一刻我并没有想沙曼为何一边说爱沙克爱得刻骨铭心,一面又主动挑起我并不掩藏的欲望。在我,爱情和欲望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相爱的不见得一定要上床,上了床也不一定相爱,我跟沙曼就是这么回事,虽然我对她是满怀遐思,也偶尔会想到跟她上床究竟会是什么样,可这并不代表我爱她,如果一个男人想上一个女人就代表爱的话,那这一辈子不知道要爱多少人了,我相信沙曼比我更懂得这一点。
  你比老K强,完事后沙曼的第一句话就这么直接,我认识的一个作家说,一个人的性能力代表他写作的水平,沙曼笑着从床头柜上拿了一支烟,点上说,所以我更想看看你的小说了。
  说说老K吧,我拿过沙曼手里点燃的香烟,抽了一口,又塞回她嘴里。
  沙曼突然从床上弹起来,说到老K,差点忘记今天来的要事,她光着脚跑到客厅,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手袋说,我一直犹豫,要不要把这封信交给你。她在不大的包包里翻找,从没有关闭的卧室门边传来沙曼把手袋里的东西倒在桌上的稀里哗啦,看来她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东西。
  谁的信?我赤身走出卧室。
  老K,是老K写给你的。沙曼并没有抬头,还是在不多的物品中翻捡,虽然一眼望去,除了一包维达的纸巾并无别的纸类,她还是不甘心地翻来翻去。
  你是说老K,死掉的那个老K?
  废话,除了那个老K还有谁?
  他生前写给我的信?
  不是生前还是死了写的呀?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不早说。来不及跟她计较语气,而实际上也不会跟她计较。
  我不想把你卷进来。这里面的水,很深。
  或者是你出门的时候忘记带出来,你再好好想想。
  不可能,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随便放在家里,出门的时候我还特意检查了一下,就在包里。
  天,老K的信,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