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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危险的玻璃

       第二天上午,洗草莓的士兵梁栋被抓到了。下午的时候,案件的发生过程,每一个家属就都知道了。

       院子里总是有人,在说这件事。我把几个人的描述放在一起,对整个过程就都知道了。

       从那些仍在不停议论的中心撤退回来,回到自己家的门口。在这里住了一年了,今天第一次认真地看自己的房门。门的上方镶嵌在木框里的玻璃被自己擦得很干净。问题的关键就在这两块玻璃上。争吵是在厨房发生的,二丽见单薄的梁栋拿起菜板上的切菜刀,立刻就向后退,她一退就退到了卧室。卧室的门与厨房的门是对着的。二丽迅速把卧室的门插死了。可是这个门上是有两块玻璃的,玻璃是易碎的。玻璃一般什么也挡不住。梁栋一下就击碎了玻璃,打开了门。他冲进来,握着菜刀冲进来。院子里公布的数字是50。二丽的身上有50处刀伤。陆嫚看到的是位于二丽手指上的那道。我则一处也没看见。近视救了我。在我的眼前,二丽的手仍然是我们四个中最白的,在右手无名指上有一枚白金钻戒。她说,人在戒指在。我说,手在戒指在。

        我用右手的指骨弹着自己卧室门上的玻璃,你这个凶手啊!

       吃晚饭时,我对吴连长说,我想把卧室的门换掉。吴说,这房子不是私产,你不能随便动。再说换门得自己花钱。这门好好的,换它干什么?我说我要换一个上面没有玻璃的实木门。吴连长不耐烦地说,你没事老折腾啥啊!呆不住你明天上班去。我说,你看,走廊里来个人,打碎玻璃就可以进来。吴说,这是军营,每个门上都有岗哨,谁能进来?我大声说,二丽这么突然就死了,你还不警惕!你还认为这里安全!我原来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现在我不敢这么认为了。吴连长说,郭营长家的事是特殊情况,跟你没关系。跟安全也没关系。不用草木皆兵的。我发现你的神经像最细的琴弦。我放下手里的筷子,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这个门要是不换,我就没法在这里生活了。小题大做,吴连长也放下筷子,用这四个字结束了他的晚餐。

       两天后,吴连长丝毫没有换门的意思。我觉得再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两天后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好办法。

       第三天,我开始了行动。一手抱着八一,一手给吴连长在一张纸上留言。留完了言,就一手抱着八一,一手拎着一个包,出门了。出了191团大门,不远就是48路车站。48路的终点是火车站。我的娘家在乌拉街。不远,火车走2个小时。

       吴连长看到那张留言的时候,是第二天,军里来了检查团,加了一宿班。他匆匆看了一眼那些要挟他的句子,就睡了。他实在太困了。从此后,他每天都看一遍我留给他的那些要挟他的句子。看了7天之后,他从连里带回了两个粗通木工的士兵。他指着卧室的门说,给你俩一天时间,把这个门改造一下。

       士兵甲说,连长,怎么改?

       吴连长说,把上面的两块玻璃改掉就行。

       士兵乙说,那需要木板。

       吴连长一指对面的储藏间,那里有木板,说完就回连队了。

       午饭的时候,士兵甲和士兵乙就拎着木工葙回来了。他们先给吴连长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说,连长,任务已经完成。连长说,挺快啊,才半天。下午给你俩放假。

       晚上,吴连长在卧室的门外仔细地看,朱红的门上,镶了两块白刷刷的木板。看上去像一个女人,穿着大红袍子,包着大红头巾,只露着一张白脸。他用手使劲拍了一下,倒是很结实。明天就是休息日,他想得去把老婆孩子接回来了。

       我一上2楼的楼梯就一眼看见了自己的房门,像个红衣女人站在那里。我哈哈哈地笑了。吴连长说,我明天派兵来刷一下油。我说,不用,这样好。不刷油。吴说,好,不刷油。一切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