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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1
小毛吃完早饭,宁月拎着小毛的书包骑自行车送小毛去学校。 “妈,你不是买新车吗?咋还没买?”小毛见宁月推着那辆破旧的二八型飞鸽牌自行车出门,跟在后问道。 宁月想心事,没听见小毛的话。
乔小南一星期没进过家门,宁月越想越生气。该死的乔小南莫不是在外面找 了女人,连家都不回。宁月听人说疆北有几个地方开了洗头城,这洗头城表面上 是洗头和理发,背地里是做皮肉生意的。有的男人挣了钱就往里钻,往里面砸钱, 听说放一炮五十块。这么贵?宁月听了吓一跳。
五十块钱,真狠哩!宁月撇着嘴讪笑。 洗头城花枝招展的女人,在疆北掀起不小的波澜,成了街头巷尾的笑谈,言语里带着蔑视、讥笑。 宁月去小卖店买瓶醋,见店里老板娘正与一个矮个子妇女聊得欢,她就顺势在店里东瞧瞧西瞧瞧,支着耳朵听她们说闲话。 “哎呀,我见过那些女人,个个脸上抹得煞白,跟打了腻子似的,有那么厚。”
小卖店的老板娘嘻嘻笑着比画“能刮下一层,嘁,还抹了黑眼圈,乌黑乌黑的, 嘴涂得血红像吃了死孩子,啧啧……”
矮个子女人说:“你说的是轻的。更要命的是,没羞没臊,身上就跟没穿一 样,肩上就指头宽的一根绳,胸口低得露着俩奶,扭着腰晃来晃去,一点不觉得臊!”
“你听说没有?东镇卖肉的大老黑,弄完没钱付,给人家洗头城牵了一头 羊去。”
“大老黑咋能没钱呢?他挺能赚钱的。” “卖羊肉的钱,老婆收着呢,他没钱。”小卖店的老板娘挥着手鄙夷地说。 “真恶心!” “奶奶个脚,没钱还跑到洗头城干那事,我看是闲得蛋疼。”老板娘骂道。 矮个子妇女撇了宁月一眼,压低声音说:“男人呗,都喜欢新鲜,喜欢嗲的浪的。那些骚女人会撒欢,专门勾男人的魂。” “管他呢,我们看住自家的男人,看不住跑到人家地里去吃草不划算,赔钱还赔男人,奶奶的头,划不着!”老板娘提高嗓门说道。 “嗯,是得好好看好自家男人,这些‘鸡’可不管老少,只要给钱就行!”
矮个子妇女说。 “鸡?啥鸡?”老板娘睁大眼睛问。
“你不知道?私下都叫这些女人‘鸡’。”矮个子女人的嘴巴张成喇叭形, 从牙缝里挤出“鸡”字。
“真可笑!”
“还有更可笑的,有些男人弄完事没钱给,就把身上的 BP 机押给‘鸡’们, 洗头城老板的包包里装了一堆 BP 机,BP 机‘吱哩哇啦’乱叫,老板拿着 BP 机 到处找人兑钱。”
“还有这样的事?”老板娘惊讶地说,“本想抓住男人口袋的钱就算管住了 男人,没想到——”她感到十分意外。
宁月走过来对老板娘说:“买瓶醋!” “‘鸡’什么样男人的钱都赚,真不要脸!”老板娘边跟矮个子女人说话,边回身拿了瓶酱油递给宁月。 宁月笑了:“我要醋,不是酱油。”
“哦。”老板娘不好意思,她回身换了一瓶醋递给宁月,眼睛却没离开矮个 子女人:“她们不就是原先的妓女吗?”
“就是呀!所以叫她们‘鸡’,也就是妓女的意思呗!”
老板娘瞪大眼睛问:“没人管吗?” “不知道。”矮个子女人摇头,“盯紧自家的男人就行了,那种地方可不能
沾上,带病哩!”她故作嫌弃状,“传染上这种病,治不了,要死人的。” 宁月拿着醋站在旁边听。
老板娘愤怒地说:“有病,那些 男人还愿意去呀!” “拉倒吧,听说有的男人在里面住四五天不舍得出来,直到身上没钱了,才被撵出来。那些女人骚浪得很,嗲声嗲气的,不像咱们粗手大脚,大嗓门,男人 不稀罕。”
宁月听了心里怦怦乱跳,她想起乔小南也有四五天不见人影,莫不是偷“鸡” 去了?越想她越觉得乔小南真的在洗头城。
宁月慌了神,恨不得立马把乔小南拉到跟前把他撕吃了。想着,宁月转身 就走。
“哎,你醋钱还没给!”老板娘叫住宁月。 宁月脸腾地红了,不好意思地说:“哎,忘了。”她掏出五块钱递过去,等老板娘给她找钱的时候,宁月已经闪出小卖部。 宁月骑着自行车在疆北街上转悠。她的眼睛盯着街上的招牌看,没看见要找的洗头城。她不甘心,找不到乔小南,她的心像被绳子勒住喘不上气。 “找人问问。”她想。见旁边过来一个中年男人,宁月满脸堆笑地迎过去说:
“同志,我想打听一下,你知道咱疆北洗头城在哪吗?” 男人脸色骤变,愤怒地瞪了她一眼说:“有病!”他说完像躲瘟疫般慌忙逃开。 “你这个人真是,不说就不说,向你打听洗头城在哪,干吗骂人呢?”宁月不高兴,冲着中年男人的背影大声嚷道。 男人没理她,脚步相反更快,从宁月身边路过的人,鄙视地瞥她一眼。 “洗头城,洗头城……”宁月嘴里念叨,她恍然大悟,“洗头城不就是理发店吗?奶奶滴,忽悠我半天,还是我聪明,不然真让两个女人忽悠住了,明明是 理发店非要叫洗头城。现在这年月,店名起得古里古怪,明明是普通的包子铺, 招牌上写着‘想吃就来’,边上画上两大盘包子,至于吗?就是个包子嘛,好吃大家自然就去啦。”
宁月嘴里不停地嘟噜,她在一条街上看见三四个起着各种名字的美发店直奔 过去。
“疆北这么多理发店,一家一家找下去,非把我找趴窝,奶奶的腿,为啥这 些‘鸡’跑到理发店招男人,别的地方不行吗?害我找半天。”宁月骂骂咧咧到 了一家发廊门前。
宁月站在店门口,里面有姑娘笑吟吟地迎上来对宁月说:“欢迎光临!” 宁月没挪步,像半堵墙似的挡在门口,她脸拉得老长,瞪着金鱼眼在店里搜索,没看见小卖店里两个女人说的脸上抹腻子粉一样的女人。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漂亮的姑娘笑意盎然地问宁月。 宁月皱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女孩,眼神里满是厌恶。女孩特别阳光,穿件淡粉色衬衫,一条宝蓝色短裙。 “咋就不像呢?”宁月自言自语。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姑娘甜甜地望着宁月。
宁月神秘地走近姑娘,她压低声音问道:“姑娘,你们这是洗头城吗?有 鸡吗?”
姑娘立马变脸,尖叫道:“神经病!” 发廊里的人目光全都转向宁月和女孩。 “走、走、走!马上走,你这人咋回事?有病啊?”姑娘甜甜的笑容一扫而光,她一脸凌厉地撵宁月走。 宁月知道自己闯下祸了,面对小姑娘的态度哪敢声张?灰溜溜地从理发店出来。 “乔小南,你奶奶的大腿,今天我要是找到你,非跟你拼了!”宁月推着自行车咬牙切齿地说。 宁月在疆北街上一直溜达到小毛下午放学时间,才急匆匆去学校接小毛。 吃过晚饭,小毛去写作业。宁月为了乔小南的事没吃饭,她不饿,没胃口。 宁月一宿没睡,脑子里尽是乔小南在洗头城的影子。她没见过现实版的妓女,
但在电影电视里见过,宁月把电视里的画面与乔小南联系在一起,想象着他们在 一起的放荡情景,越想越急,越想越气……
早晨起床,宁月脑袋昏昏沉沉,眼圈乌黑,突兀的眼珠里布满红血丝。
小毛跟她讲话,宁月压根没听见,她满脑袋里装着电视里演的妓女拉客的情 景。宁月被乔小南折磨得精疲力竭。
宁月找不见乔小南整个人快要疯了。
                                                                                               2
一条柏油路走成了蛇字形,路沿下乱蓬蓬的沙枣树,枝丫纵横交错,杂乱无 章,灰白色的叶子毫无生机。
房卫国发现有人绕过电表私自用电,电线进入前面的养殖场。 房卫国用照相机认真拍下窃电现场。 “卫国,来了也不打声招呼,走,进屋!” 有人在背后拍了拍房卫国的肩膀,房卫国吓一跳,扭头见是养殖场的厂长孙长贵。
“卫国,在这里拍啥啊?这里能有啥景?”孙长贵皮笑肉不笑地说,眼睛却 向卫国的照相机看去。
卫国笑了笑。 房卫国从小就认识孙长贵,小时候孙长贵经常在电厂院子里玩。房卫国隐隐约约知道孙长贵是惠家财家的老乡或是远房亲戚,当时孙长贵家和惠家财走得比较近。 房卫国大概就知道这么多,因为不关自己的事,房卫国从没打听过孙长贵的来龙 去脉。他觉得孙长贵的底细和他没关系,所以尽管在电厂院子里玩,房卫国只是 和他玩过家家、捉迷藏之类的游戏。卫国只知道他叫孙长贵,比自己大五六岁。
房卫国许多年没见过孙长贵。前年孙长贵建了养殖场,由于业务上的关系房 卫国又见到孙长贵。
房卫国对孙长贵的儿时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卫国不小心弄坏孙长贵用泥巴垒 的城墙,孙长贵跳起来把卫国捏的泥巴玩意踏得粉碎,卫国不高兴,和他理论, 孙长贵把房卫国摁在地下揍得鼻青脸肿。
时光荏苒,对于儿时的往事,两人见面只是笑笑。昨天的事,在今天都是故事。
孙长贵明白房卫国不说话,是抓住了他偷电的证据。 “卫国,家里的线路坏了,临时接根线用用,你不介意吧?”孙长贵见势不妙,先发制人地房卫国说。 房卫国目光锐利地盯着孙长贵的眼睛说:“长贵,这属于窃电!” “哎哟,卫国,看你说的,我家要不是线路出点问题,决不会在这里临时接根线,刚接上没几分钟,你就来了。”孙长贵忙不迭地找理由。 “长贵,《电力供用和使用条例》以及新出台的《电力法》,我给你宣传过,窃电是违法行为。”房卫国说。 孙长贵笑笑,话锋转向别处:“咱先不说这事,你后面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今儿见你特别高兴,走,进屋喝杯茶,咱哥俩好好叙叙旧。” 孙长贵热情地扯着房卫国的胳膊。 房卫国急忙把胳膊缩回去。
“长贵,我知道你的意思。”卫国把照相机挂在脖子上又说,“这件事必须 处理。”
孙长贵脸上皮笑肉不笑,嘴里却应承道:“该怎样处理就怎样处理,咱哥俩 的感情和这个没关系,走进屋喝杯茶。”孙长贵再次拽房卫国的胳膊。
“不行,长贵,真不行,我工作忙。”房卫国不肯去。 孙长贵故意拉长脸嗔怪房卫国:“卫国,咋的啦?你看不起我这老哥,不给老哥面子!”
“长贵,这和面子不面子的是两码事。”房卫国被孙长贵弄得不好意思。 孙长贵的原意是想贿赂拉拢房卫国,见房卫国根本不上钩,骨碌碌转动一双小眼睛又对房卫国说:“卫国,好歹我也是你们电力公司的亲戚,咱们也算一家人。” “亲戚?”房卫国不解。 “黄大河是我丈母娘的姐姐的小姑子的亲家!”孙长贵说。 房卫国听孙长贵扯这么长串的亲戚关系,差点笑出来。虽然孙长贵没说什么,但是房卫国明白孙长贵的意图,他态度平和地说:“长贵,窃电的事情既然我查到了,你必须接受罚款和补交电费。”
房卫国对孙长贵直截了当地说。 孙长贵脸上的笑容僵硬,皮笑肉不笑地说:“卫国,你又说笑了,凭咱俩的关系,你能这样做吗?” “长贵,不开玩笑,这是真的、必须的。”房卫国一脸认真地说。 孙长贵乜斜着眼睛看了看房卫国,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要交多少?”他冷冷地问。
“这个我做不了主,回公司开会决定,依据《电力法》和《电力供应与使用 条例》,够哪条就按哪条算。”房卫国对孙长贵说。
孙长贵的变化房卫国看得一清二楚。 “房卫国,电力公司的电又不是你家的,抬抬手就过去了。这样的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没别人知道,咱们可以交个朋友,干吗非要得罪人呢?”孙长 贵冷着脸说。
房卫国不温不火:“长贵,这是两码事,公事和私事别搅和在一起。公是 公,私是私,私人关系你仍然是老哥,我是老弟。”
孙长贵见房卫国不买账,气呼呼地说道:“哼,房卫国,咱们低头不见抬头 见,看样子,你要把自己的路堵死,你一辈子再不用人了,是不?”
“长贵,公私分明,我不能拿着公家的事做人情。再说,你当老哥的,也不 愿意看着我因为违反规定砸掉饭碗吧!”房卫国笑着说。
孙长贵十分生气,他瞪了房卫国一眼:“你少恐吓我,窃电的人多着哩!又 不是我一家,你偏偏抓住我不放,你什么意思?”
“长贵,相信我,不管是谁,窃电按照规定一样受到处理。” “哼!”孙长贵翻了房卫国一眼,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长贵,你别生气,有规定,依法办事,我也没办法。”房卫国向孙长贵喊道。 孙长贵头也没回,他背着手回养殖场。 房卫国看着孙长贵怒气冲冲的背影,摇摇头。 孙长贵生气房卫国没给他面子,越想越生气,这次窃电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要补交电费,而且还要交罚款。
孙长贵看出房卫国是块硬骨头,他搬出电话本找关系如何躲过这次窃电处理。
房卫国继续向前巡视。 孙长贵开车直奔疆北市。他要赶在房卫国给他下处理文件以前解决此事。
                                                                                         3
乔小南一只脚刚踏进家门,迎面泼来一盆凉水,把他从头到脚泼了个透湿。 乔小南被突如其来的一盆凉水弄蒙了,他用力抹了一把脸。睁眼看见宁月一手拎盆,一手叉腰,正气势汹汹地瞪着他。 “宁月,日你妈,你想干啥?”乔小南火了骂道。 “乔小南,你狗娘养的,凭什么骂我?”宁月把盆摔在地上,双手叉腰,一副要跟乔小南拼命的架势。 乔小南指着宁月吼道:“你骂谁?再骂一个老子踏死你,你信不信?”他的头发和裤角往下滴水,脚下能踩出泥浆。 宁月好像要豁出去的样子,根本不退让,她叉腰向乔小南跟前跨了一步:“骂你!你今天踏死我,不踏死我,你不是你娘养的。” 乔小南似乎被宁月的气势吓住了:“日他妈的,老子进门就这个死 样子,还不如他妈的不回家。”他的声音没有先前大也没有先前火,骂人也由第二人称 改为第三人称。
他避开宁月往屋里走。 宁月直直地盯着乔小南骂道:“日你妈!狗养的杂碎,在外面偷‘鸡’吃,噎死你!”
“你还骂!”乔小南停住脚步,他和宁月近在咫尺,“我就偷鸡吃,好吃, 怎么啦?气死—”乔小南欺负宁月“气死你”的“你”字还没出口,宁月嘴里 一边喊着“让你偷!”一边张开五指向他扑过去。
乔小南没反应过来,脸上被宁月挠得火辣辣的痛。待宁月再向乔小南伸过手 去,乔小南抓住宁月的手一用劲把宁月扔倒地上,宁月脚踢腿蹬。乔小南一条腿跪在宁月的身上,一只手卡着宁月的脖子。
“狗日的,天天骑在老子脖子上拉屎撒尿,给你脸不要脸,反了你。”乔小 南骂。
宁月被乔小南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脖子被卡住张着嘴只喘气,她断断续续地 说:“掐—死—我—”她闭着眼睛,头发上沾着泥和草屑。
乔小南试着松开手,见宁月不再反抗,起身扔下宁月进屋。 宁月静静地躺在地上,眼泪不断从眼角涌出来。 乔小南翻箱倒柜找衣服,平日换洗衣服都是宁月操心,他从来不管。 宁月听乔小南在外面居然“偷鸡”,是万念俱灰,心灰意冷,她对乔小南恨
之入骨,她万万没想到乔小南做出这么下三烂的事情。 乔小南,你穷,你懒我可以原谅你,但是决不原谅你背叛我,在外面嫖!奶
奶的腿,这日子不过了,离婚!宁月想着,从地上爬起来,进屋找包装衣服,装 了小毛和自己的衣服。
小毛是我的,离婚也不给你,乔小南以后让你见不到小毛!宁月一边收拾一 边想。她寻思用什么样的方法报复乔小南,才能使乔小南生不如死,想来想去只 有小毛能戳到乔小南的痛点。小毛是乔小南的亲骨肉,对乔小南的惩罚就是让他 见不着小毛。
宁月拎着包往外走,乔小南正在洗脸,见宁月拎着包问了句:“干啥去?” “离婚!”宁月冷冷地答,目不斜视径直往外走。 “啥?离婚?”乔小南惊讶地瞪大眼睛,见宁月拎着包真要出大门,把毛巾丢进脸盆,一个箭步追上宁月,他拉住宁月的胳膊说:“离啥婚?别走,你要上 哪去?”
宁月用力甩胳膊,她不让乔小南拉她。宁月气呼呼地说:“离婚!我到哪去 你管不着!”
“我是你男人,我凭啥管不着?”乔小南拉着宁月的胳膊不放。“是你先骂 我,先打我的,你看你看。”他把脸凑近宁月,“你看,你把我脸抓成这样,你 让我咋见人?”乔小南脸上有几道深深的指甲印。
宁月不理他,把头扭向一边,摆出执意要走的架势。
“你这人真赖皮,你打了我,自个还委屈得不得了。”乔小南一手拉着宁月,
一手从裤袋里掏出一沓钞票往宁月手里塞。 “别给我,你给‘鸡’去!”宁月握拳头不接乔小南的钱。 乔小南不解地问:“给鸡钱?为啥?”他说着把钱塞进宁月口袋。“我这几天又累又乏,你也不心疼我一下,一进门就跟我打架。走,回屋去!” 宁月扬着头扯着嘴角冷笑:“肯定累,偷能不累吗?‘鸡’多好吃啊!”说着她的眼泪又从眼角里流下来。 “别说偷,多难听!”
“做都做了,怕难听,当婊子还想立牌房!”宁月恨恨地说。 “月,你是越说越难听,我偷还不是为你!” 宁月转过头愤怒地盯着乔小南:“为了我?你做这么不要脸的事,还说为了我?”她的眼泪哗哗往下淌。 “是为了你,我不想让你受累。”乔小南拉着宁月的胳膊不放手,“走,回屋。”他又说。 宁月听乔小南说,气得顺势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她边哭边骂:“乔小南你就是畜生,做了这种事还大言不惭,滚,你去偷‘鸡’,别再回来!呜呜呜……” 乔小南见宁月这般景况,他蹲在宁月身边轻轻拍着宁月的背说:“月,别哭了,哭坏身子。我是偷鸡了,和废品收购站的段老板一起,哎,月,你咋知道?” “我的天呐!”宁月哭得更凶,她指着乔小南的鼻子骂道,“你真不要脸,还问我咋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要脸呐,还跟段老板做伴一块去!” “哎,月,不是。”乔小南见宁月这般状况,语无伦次地说:“月,最后一次,下次再不偷,我向你保证!”他齐眉伸出三个手指,向宁月保证。 “老天爷呀,我要离婚,你听听,他说这是最后一次,呜呜呜。”宁月伤心欲绝。 乔小南被宁月搞得莫名其妙。 “月,我错了还不行嘛!求求你别伤心,我想不明白,你至于吗?为了我偷鸡吃你就伤心成这样啊?”乔小南哄宁月。 “你是我男人,凭啥偷‘鸡’?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别把传染病带回家。离婚,坚决离婚!”宁月又要跳起来发飙。乔小南摁住宁月不让她跳,脸上正色道:“慢着,月,我想不通,吃只鸡,还能得传染病吗?又不是瘟鸡,你从哪来的理?” 宁月冷冷地瞪着乔小南。
“老子为了拿铝线,蹲在玉米地里饿一天,偷了只鸡在地里烧吃,是为了填 肚皮。月,吃鸡咋会得病呢?净瞎说。”乔小南说。
“我说的是那样的‘鸡’,不是吃的鸡,是洗头城里的‘鸡’!”宁月说。 乔小南看着宁月扑哧笑了:“哈哈,月,敢情你以为我去那种地方—”他笑地喘不过气来,“我脑子又没病,我才不去那种地方!” 宁月愣愣地看着乔小南,看着看着傻笑起来。                                                    

                                                                                                4

房卫国刚进工作室,就听见值班室有人喊他:“房卫国,电话!” “马上!”房卫国答应着。他放下工器具包,忙去接电话。 接完电话,房卫国十分颓唐。 电话是疆北某部门一位领导的,找房卫国给孙长贵当说客。 领导的口气软中带刺,句句强势,大意就是让房卫国不要追究孙长贵窃电的事,大家在疆北这块地界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也别得罪谁。 房卫国郁闷。

                                                                                                  5
赵义忠看望乔麻子,碰见梅诺给乔麻子检查身体。 乔麻子瘦骨嶙峋地躺在床上,见到赵义忠,干涩的眼里流出眼泪。 “麻子,你看你,咱俩说好的,见了赵厂长不激动,你说话不算话。”大凤嗔责乔麻子,拿了毛巾替乔麻子揩泪。
“不——”乔麻子无力地摇摇手。
“老乔!”赵义忠走近乔麻子,他紧紧握着乔麻子的手。 小雪拿过一把椅子放在赵义忠跟前。 乔麻子嘴唇哆嗦,招手示意赵义忠坐下。他眼睛里闪着光,这种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他眼里出现过。 “赵厂长,时间真快,转眼我们全老了。这段时间,我老想咱们当年的事,哎,我们当年劲头儿真大,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现在做梦都是你、我、传林和 玉庭这些人捣鼓电的事。”乔麻子笑着说,非常开心。
乔麻子精神十足,他跟赵义忠唠叨以前的事,越唠脑子越清醒,思路越清晰。 梅诺给乔麻子检查完身体,大凤送梅诺出门。 “梅院长,谢谢你给我们家老乔看病,这么多年麻烦你啦!” 梅诺笑笑说:“没啥,应该的。”
“哎,老乔——” “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老乔的情况不太好!”
…… 乔麻子与先前判若两人,看上去精神特别好。
“你呀你,好好养病,电网上的事交给下一代,我们再不要想这些事。现在 咱疆北是大电网,那个亮着电灯还要点煤油灯的年代过去了,一去不复返啦。让 年轻人放手干,不用我们操心,我们只操心好自己的身体,就是给孩子们做贡献 了。”赵义忠拍着乔麻子的手背说。
“赵厂长,唉,老喽,现在竟然管不住自己,满脑子都是以前的事。几十年过去, 咱们当年拼命建电站,建电网那些事好像就在昨天。”乔麻子握住赵义忠的手, 生怕他一松手,这老伙计会飞走似的。他闭着眼睛稍微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盯 着赵义忠说:“这几天,我老想传林、想玉庭,想想传林为了电力发展,受那么 多气,遭那么多罪,痴心不改啊!传林,多亏了黄总照顾,他俩的事怎么弄啊?”
“他俩啊!就差那么个红本本!有和没有一样!” 乔麻子摇头说:“那可不行!”他拍赵义忠的手背说:“黄总没名没分啊!” “我知道。”
“让黄总跟传林有个名分。”
“好,我记住啦!老乔,你还有啥要求?” 乔麻子无力地摇摇头:“没。” “老乔,别说太多话,好好休息。”赵义忠说。 赵义忠心疼乔麻子。
大凤回来给乔麻子掖了掖被角,轻声对乔麻子说:“老伴,睡一会儿,睡醒 了再说话,好不好啊?”
乔麻子点头。 大凤陪赵义忠到客厅。
“赵厂长,麻子的情况不好,也许就这两天。”大凤说,“麻子刚才见到你, 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好些日子没这么兴奋了!”
“老乔挺坚强。”赵义忠说。 “嗯。”大凤说,“麻子身子再痛苦也自己忍着,他不愿意给我们添麻烦。” “老乔还有没有没了的心愿?”赵义忠问大凤。 “最大的心愿就是去鸣沙山村升国旗,这个心愿疆生帮麻子完成了,麻子高兴呢。”大凤的眼往外流,“我们家小南不争气!”她补了一句。 都说疆北地邪性,讲到谁就能见到谁。这不,大凤话音刚落,乔小南就推门
进屋。
乔小南跟赵义忠打了声招呼,径直进了乔麻子的屋。 “小南,你爸累了,别去吵他,让他睡会儿。”大凤叫住乔小南说。 乔小南站在卧室门口犹豫。 大凤见乔小南杵在卧室门前不动,问道:“找你爸有事?小南,你有半个月不来看你爸,今天闲了?” 乔小南只好折回客厅:“也、也不闲,就是想、想我爸了。”他支支吾吾地说。 大凤不高兴地说:“你心里还有你这个爸呀!”
“妈,我忙啊!” “忙?”大凤质疑。
乔小南向赵义忠望去,故作为难地摇摇头。
赵义忠一脸正色地盯看乔小南:“小南,别找借口,再难也要照顾你爸,这是为人子女应尽的义务!” 乔小南听赵义忠这么一说,着急道:“疤瘌叔,谁说我没照顾我爸啦?我前段时间才来看过我爸,给他买了一包吃的,怎么就变成我不照顾我爸啦?”他不高兴。 旁边大凤见小南的反应,便呵斥说:“乔小南,你还有没有规矩,咋用这种口气跟你赵叔说话?你还好意思狡辩,你没照顾你爸,全靠小雪一个人。” “妈,话不能这么说,小雪不是条件好吗?再说了,还有小东、小西、小北
三个人,他们咋不管你们?”
“乔小南,你是越来越没出息,你眼睛就盯着别人。虽然小东三个人在 外地,但也经常给你爸和我买这买那往回带,每天打电话回家问问你爸的情况。 你说你个熊东西,连着半个月人影都见不着,好的你不比,净拣孬的比,你不 是个东西!”大凤脸拉得老长。
“算了算了,反正在你眼里我好也不好!”乔小南嘟着嘴坐在大凤对面的沙 发上。
赵义忠看着母子争论,觉得无趣,起身要走。 “疤瘌叔,您别走,正好做个见证,我有件事要跟我爸妈讲。”乔小南对赵
义忠说。
“啥事?”大凤问。 “他们几个条件好,我和宁月条件差,您和我爸的房子要留给我。”乔小南说。他所说的“他们几个”是指其他兄弟妹妹。 “乔小南,你现在咋变成这副模样?你爸和我还活着,就跟我来要房,凭啥房子给你?”听了乔小南的话,大凤的火哧溜溜往头顶蹿。 “妈,我跟您说不清,所以我要找我爸。”乔小南转头看着赵义忠说道,“叔,您评评理,我和宁月快要饭去了,我妈连管都不管,房子给我有错吗?” “小南,你太过分,你爸的病这么严重,亏你还有心思惦记我们的房子!”
大凤火冒三丈地责备乔小南。 赵义忠本想批评乔小南,还没开口大凤就火烧火燎和乔小南杠上了。 “妈,有事真不能给你说,你是铁板一块,说啥事你也不同意。反正你是看不上我,我还得去找我爸!”乔小南起身往卧室走。
“熊东西,你就不能让你爸安心休息一会儿。”大凤低声吼道。 乔小南不听,推门走进卧室。
大凤气得跺脚,她慌忙也去卧室。 “爸、爸、爸——”大凤的脚还没迈进卧室,就听见乔小南扯着嗓子号道。 赵义忠心里一惊,马上预感到不好。 乔麻子死了,安详地闭着眼睛。他在乔小南进卧室之前咽了气。 大凤扑在乔麻子身上哭天喊地。她让乔小南气的。
                                                                                           6
黄冬雪双臂环胸,两眉紧蹙,嘴角微弯,凝视着北山。 疆北刚下过一场雨,天还未放晴水雾很重。北山山顶有雪。 每当遇到难事或是大事,黄冬雪都喜欢站在这里望着北山,她在心底与房传林交流。有许多话许多事不能与他人说与他人交流,她愿意说给房传林听,房传 林总是默默地听她讲。她问他这样做对不对,他不答;她问他这样做值不值,他 不语。房传林不答不语,黄冬雪也不急不恼,安安静静地向他倾诉。
黄冬雪就这样守着傻傻痴痴的房传林,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嫁给他! 北沙线工程专案调查结论十分清晰,调查结果不出黄冬雪的预料,唯独让她始料未及的,北沙线路以及其他线路工程真正的幕后老板竟是副总经理田新建!黄冬 雪原以为田新建只是利用手中的权力帮家人揽了工程,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大蛀虫!
该到落下帷幕的时候了!黄冬雪长长地舒了口气。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是房卫国打来的,电话里说楚杏儿晚上要到家里看黄冬雪,卫国问她有没有时间回家一起吃顿饭。黄冬雪答应卫国按时下班,她要亲自下厨做菜招待楚杏儿。 “来的总归要来,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黄冬雪自言自语地说。她放下电
话,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楚杏儿,楚杏儿!
黄冬雪不知道楚杏儿跟房卫国谈朋友有没有别的因素。 在北沙线路质量问题专案调查中,黄冬雪知道蔡富田有个继女叫楚杏儿,在疆北日报社做记者。 黄冬雪想起儿子卫国谈的女朋友也叫楚杏儿,她不敢下结论。 楚杏儿是蔡富田的继女,田新建的亲外甥女! 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黄冬雪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楚杏儿为啥急着要见我?难道她是为了北沙线路?或许,是我多想了,错怪了楚杏儿。黄冬雪想。 田新建清楚黄冬雪已经掌握北沙线以及他暗箱操作招标其他工程的内幕,他
的嗅觉何等灵敏,在前期传出上级延长黄冬雪离岗的那一刻,田新建已经感受到 危险的气息。
“姓黄的,你不要欺人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如果你逼急我,大不了咱们 鱼死网破,同归于尽。我就不相信你屁股是干净的!”田新建气急败坏地指着黄 冬雪说。
黄冬雪微笑地看着田新建,她回击道:“田副总,我干不干净,你有权向纪 检部门检举调查我。至于北沙线的问题,必须清查到底,彻底肃清,还疆北电力 一片蓝天白云。”
田新建站在黄冬雪对面,中间隔一张办公桌,他目光逼视着黄冬雪:“呵呵, 黄冬雪,你跟我过不去,也休怪我田某人对你不客气!”他阴森森地冷笑。
黄冬雪毫不畏惧地迎上田新建的目光:“田新建同志,首先请你清楚,不是 我跟你过不去,是你藐视公司规章制度、国家法律法规,是你自己跟法律法规过 不去;再次请你放心,对于你对我的不客气,我早已领教。”她嘴角带着嘲讽的 笑意,“我要是畏惧你的不客气,就不会彻查北沙线路中存在的诸多问题,乌云 遮不住太阳,邪不压正!”
田新建使出的各种招式,黄冬雪软硬不吃。田新建筑在心底那层厚厚的防火 墙一瞬间崩塌。
田新建怒气冲冲地甩门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