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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1

       鲁花进病房的时候,正碰见梅诺出门。见梅诺高兴她心生好奇,扭头盯着梅 诺的背影拐进办公室,她才晃晃酸疼的脖子闪进病房。“传林,刚出门的那丫头, 你们两人是不?”鲁花将两根食指合在一起,故作神秘地问大声问房传林。
     “鲁花,你别胡说,我、我俩啥事也没有。我是病人,她是护士,查病房很 正常,你千万不能乱讲!”房传林红着脸辩解。
       房传林必须把这件事给鲁花捯饬清楚,否则,鲁花走出病房用不了半个钟头, 电厂家属院就会妇孺皆知。再往大里说,用不了半天整个疆北的旮旮旯旯也能知 道他房传林跟医院的护士好上啦!只要鲁花走到哪儿这件无中生有的事就会被她 掰扯到哪儿,不管她认不认识,逢人便讲,生怕别人抢去话头,是一个带扩音器 的大喇叭!
       鲁花朝房传林翻白眼道:“护士咋了?一样娶回去睡觉生娃娃!我看这丫头 标致,只是长得不大气,小鼻子小眼,看一眼就知道是没福气相。”她撇撇嘴表 示不满意。
     “鲁花!她和我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房传林再三给鲁花强调。他希 望鲁花最好得了遗忘症,把刚才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鲁花根本没注意房传林的表情,她自娱自乐地说:“这丫头身段挺好,屁股 大能生儿子,传林,你明年一准能抱儿子!”
      房传林被鲁花吓了一跳,这哪儿跟哪儿啊!他跟梅诺连边都不沾,怎么到了鲁花这里连孩子都生了,用她的速度,估计一会儿孩子该上学啦!
     “鲁花,你有事吗?”房传林见自己的解释在鲁花这里根本不起作用,只好 作罢,他不想跟鲁花再纠缠下去。
       鲁花盯着房传林看,她似乎要从房传林脸上看出什么秘密。“传林,你俩啥 时间结婚呢?”她的思维跟房传林不在一个平台上。
       鲁花对房传林和梅诺的事很感兴趣。 房传林被鲁花弄得十分恼火。他满脸不高兴,口气生硬地问道:“鲁花,你来干啥?有事吗?” 鲁花再傻也能看出房传林生气,她慌忙说道:“你住院了,俺家大河没空,让我来瞧瞧你。”她说着扬了扬手里拎的油纸包,“刚才进门看见你和那个丫头 眉来眼去,俺来得不是时候啊!”
       房传林脸色还没缓过劲,又被鲁花的话气得黑绿。他不耐烦地说:“鲁花, 我这里没事。”房传林希望鲁花赶快走,他担心如果梅诺来病房,鲁花嘴不把门 胡乱秃噜,梅诺冷渣渣的态度肯定不饶人,不吃了鲁花才怪!再说了,房传林自 己也尴尬。
     “噢,没事就好。传林,俺走了,你出院到俺家来,我给你炖鸡汤,鸡汤营 养……”鲁花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脚却纹丝没动。
       房传林见鲁花站在那儿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知道鲁花想等着看梅诺,再 跟梅诺扯几句话,打探一下房传林跟梅诺的关系。
       房传林督促鲁花说:“你把桃酥带回去给孬蛋他们吃。我这里没事,伤也没 事,你有事先走吧!”
     “不急,我也没啥事!”鲁花嘴里说着,眼睛却向门外望去。 “鲁花,不好意思,我想、我想解手。”房传林故意说道。 “噢,你解吧,俺走了,有事说啊!”鲁花一边走一边热心嘱咐房传林。 鲁花终于走了,房传林这才长长地嘘了口气。他不知道下一步,鲁花怎么广播他和梅诺的事!


                                                                                                      2



      冬雪早晨起得早,洗漱后,便进厨房做早饭。 昨天晚上,何玉庭在房传林屋里住的。冬雪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种滋味不明朗,她不知道是因为何玉庭到房传林屋里住,还是因为何玉庭住了房传林的屋。 冬雪脑海里的房传林越来越模糊,她记不清楚房传林长的模样,但是他的影子却储存在她心里。如果不是再看见房传林的照片,房传林在冬雪脑子里就是一 团影子,只知道这么一个人,却不知道他的真实情况。冬雪渴望见到房传林的念 头越来越强烈,她要弄明白原委!
       出门的时候,冬雪扫了一眼房传林的门。昨晚房传林还是没回来,因为除了 有何玉庭的走动以外,她没听见其他人的声音。
      冬雪把房传林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何玉庭不在家的时候,她已经无数次独 自待在他的屋里,去细细感受和体味房传林的存在以及空气中弥留的他的味道。
      厨房里满是烟。 冬雪隐隐约约看见浓烟中有人影晃动,男人被烟呛得直咳,他是何玉庭!冬雪本打算进厨房做饭,见此情景,重新折回屋里。她不知道何玉庭这么早在厨房 做什么。
      过了很长时间,何玉庭端着饭碗进屋。他脸上抹了几道黑灰。 碗里盛了面糊,这是何玉庭头一次做饭,他竟然给冬雪烧了面糊糊! “对面是传林的宿舍,他脚伤了不在家住,昨晚我住他那儿,我们两人共用一个厨房,那屋是他的,不是我们的。”何玉庭对冬雪说,末了又说了一句,“我 和传林是好兄弟,他人特别好!”
       何玉庭的话,让冬雪感到一丝不安。何玉庭说这些话是啥意思?他为什么再 三说对面屋是房传林的?难道他看出我的心思?冬雪想。
       黄冬雪忘了一件事,房传林没回过宿舍,屋子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何玉庭 能看不出是冬雪打扫的吗?房传林的屋里留着女人特殊的痕迹!何玉庭对冬雪的 行为没有不满,反而很高兴,他想这是冬雪留下来过日子的最好证明。
     “你需要啥东西,到供销社去买。”何玉庭对冬雪说。
       冬雪想了一会儿,她垂着眼皮说:“那钱,我到时候会还你!”
      “钱?”何玉庭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冬雪:“我拿你的钱。”
       何玉庭:“不用还,都是你的。咱家虽然没多少钱,但是够用!钥匙你装着, 所有贵重的东西都在箱子里,你想用啥就拿啥,不用给我说。”
     “不是说这个,是先前拿你二十块钱,已经给我爸邮家里了。我、我现在没钱 还你,算我借你的,等我挣了再还你。”冬雪低声说。
     “给老人寄钱应该的,你想寄多少就寄多少,我不会有意见。”何玉庭傻傻 地说,他没明白冬雪的意思。
       何玉庭听不明白冬雪的话,冬雪急得脸通红,她抿了一下嘴唇说:“我是说, 那二十块钱算我借你的。”
       冬雪的心情是复杂的、矛盾的。在关内的时候,因为父亲停课,家里没有经 济收入,她到疆北的路费是父亲偷偷从别人家东拼西凑来的。冬雪的处境非常尴 尬,她不喜欢何玉庭,她喜欢的人是房传林,但是……房传林和她近在咫尺却从 没见过面。她不愿意何玉庭,却要没理由地寄住在何玉庭的屋里;她愿意房传林, 却不能去房传林屋里住。她是何玉庭的妻子,心里却装着房传林。
       何玉庭和房传林又是好兄弟。 造化弄人,冬雪无奈。她无法主宰自己,即使能够主宰自己又能怎么样?离开疆北回关内,境况会比现在更糟糕。 冬雪不会离开疆北回关内,她无法正视父亲那双哀怨的眼睛,更无法面对父亲沧桑的面容,她不能再让父亲替自己担忧。 冬雪无助,她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她更不知道自己怎样选择才正确,年轻的她面临如此复杂沉重的抉择,内心既矛盾又惶恐,她不知所措,下不了决心。 她渴望爱情,但是她同样渴望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家。对于一般人来讲,在爱情和 生活上,后者在某种意义上更大于前者,在本质上有根本的区别,但是对冬雪来 说它们之间没有可比性。冬雪是理性的,她明白,她没有其他选择,她是何玉庭 的女人,必须是他的女人,离婚对于她来说无论如何不可能有,她堪负不了世俗 的压力。无论高兴与不高兴,愿意与不愿意,她和何玉庭之间,只是时间问题。
       冬雪心里念着房传林,她希望见到房传林,她要他给她一个态度!但就算他给了她态度,她又能怎样?这只是她的不甘和借口,一切都是幻想,现实毕竟是 现实,没有人能够左右,他也只能被放在心里而已。她是传统的,不可能再与房传林 发生任何事,她只是心有不甘。冬雪明白,她永远不再属于自己,永远找不回那个 曾经的冬雪,她已经失去再爱的资本,所有的一切和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心有不甘。
       她不会离开疆北,也决不能离开疆北,这是冬雪的选择。 离不开疆北,就意味要与何玉庭长期生活,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冬雪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不能面对。冬雪在来疆北之前,已经做好跟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 过一辈子的思想准备,这个男人或好或坏,都是未知的,她都会接受。如果不是 和房传林误打误撞,她对自己的婚姻没有丝毫的憧憬,如今看来,不管她如何挣 扎,总逃不掉命运的安排。
       冬雪不会像乔麻子的老婆大凤似的逃婚,这是何玉庭最欣慰的。 “疆北不比关内,条件苦!”何玉庭不停地搓着手,他看着冬雪的脸,是侧着的半张脸,脸色柔润。 冬雪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想讲话却没讲。
     “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我刚到疆北的时候也不适应,气候比关内差。”何 玉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疆北最大的好处是够吃,饿不着肚皮,你、你如果愿 意,把你爹娘也接来疆北,别在关内挨饿。”
       冬雪的身子微微战栗,她扭头看了何玉庭一眼。 何玉庭见冬雪看他,憨憨地笑笑。他看见了冬雪眼睛里的柔情和感激。


                                                                                                          3

 

       房传林决定搬宿舍,搬到电厂那间废弃的老库房去。 

      赵义忠不愿意,脸上那片酱色的伤疤来回抽动,他对房传林低吼道:“不可以,好好的,咋就要搬宿舍!”声音不大,却很有力。 房传林理由充分:“把我那间房腾给玉庭两口子,玉庭成家一间房不够用!”
       赵义忠想:传林心里一直有疙瘩,他不愿意和何玉庭住在一起。房传林这样做也没错,见人家何玉庭有老婆,两口子天天热热乎乎的,他一个人单着别扭哩! “都怪大妹这个败家娘们,说好弄来俩姑娘,玉庭结婚了搞得传林心里不舒坦!”赵义忠背着手往家走,嘴里嘟嘟囔囔抱怨。 赵义忠进门,见常五姑在院子里喂鸡,一群鸡围着长木槽扑棱着翅膀“咯咯”地争食吃,常五姑眉开眼笑地在一旁瞅着出神。她蓝色涤卡外罩上沾着白生生的 麸皮,特别扎眼。
       赵义忠心里正烦,见两只鸡为争食伸着脖子斗架,他飞起一脚将木槽踢出去 老远,几只鸡扑棱着翅膀“咯咯”叫着连飞带跳地跑了。
       常五姑正美滋滋地瞅着一群鸡,被赵义忠飞来的一脚弄蒙了,仅仅是两秒钟 的工夫,她的鸡四处逃窜。她扯着嗓子吼道:“赵疤瘌,你被疯狗咬了吗?一进 门跟疯了似的,吊着驴脸给谁看呢?我又没招惹你,鸡也没招惹你,拿鸡撒啥气? 你现在越来越有章程,厂子里有啥屁事就跑到家里耍威风。”
       常五姑嗓门粗大带着沙哑,她不歇气地把赵义忠好一顿数落,数落完,仍觉 得没出气,叉着腰骂赵义忠:“赵义忠,你个乌龟王八蛋,成天都是你们电厂那 些破芝麻烂谷子的事,闹腾得我家都跟电厂一样,成天跟着不安宁。我常五姑可 不是你电厂的人,也不归你赵疤瘌管。我好歹是个主任,忙完我自己的工作,还 要忙家里,这些也就算了,你们电厂大大小小的事还要拽上我。我跟电厂扯不上 一分钱关系,奶奶的大腿,你赵义忠也没给我发一分钱工资,你不是安排我干这 就是干那。末了,你还不领情,跟玉皇大帝似的摆谱耍威风,回家看啥啥不顺眼, 好像这个家对不起你,奶奶的大腿,你倒有理了。”
       刚才还一脸愠怒的赵义忠被常五姑一通臭骂没了脾气,自己又乖乖把翻倒地 上的木槽扶正。
     “你今天怎么啦?在外面吃了疯狗肉啦!进门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发 啥疯呢?中邪啦?心里有火也别拿鸡撒气,鸡又没招惹你。”常五姑的高音降了 不少,她话里分明多了关心和疼爱。
     “还不是因为你和李长宝老婆干的好事!”赵义忠没好气地甩了一句。 常五姑立刻拉脸不愿意,刚才变得温柔的声调又提高了声调:“好你个赵义忠,我在家好好的,你的破事又把我扯拉上,你到底要干啥?说!有话痛快说,有屁赶快放,没时间跟你磨牙。” 赵义忠闷葫芦似的蹲在房门口卷莫合烟。
       常五姑直直地盯着赵义忠,见赵义忠一声不吭地低头卷烟,火气“噌噌”往 上冒。五姑是个急性子,她最看不惯赵义忠这副模样。
     “哎!看你那熊样,咋就这么急人呢!又发生啥事啦?天塌了还是死人了? 屁放了半截再憋回去,你不难受啊?”常五姑催赵义忠,她想知道究竟发生什么 事,还把她和大妹扯上,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还想帮丈夫一把。
       赵义忠狠命地吸了一口烟,两腮深凹,暴露出精瘦的颧骨,然后,他嘴里轻 轻吐出一缕青烟,两腮慢慢松弛回复原状。
       常五姑看着他不再说话,她知道,这是赵义忠要开口说话的前奏,她只有耐 心等待。
       赵义忠把烟蒂丢在脚边,站起身抬脚蹍灭了烟蒂。 “传林要从宿舍搬到旧库房去住!”赵义忠说。 常五姑问:“为啥?旧库房又阴又潮连火墙也没有,住进去受罪啊!” “还不是你和黄大妹两人干得好事吗!”赵义忠气哼哼地说。 “传林要搬家,干吗把我和黄大妹扯上?我们俩又不是你们电厂的人,再说又不是我让房传林搬的,你凭啥给我吹胡子瞪眼?”常五姑一听赵义忠又把她和 电厂这些事扯一块,气不打一处来地嚷起来。
     “你嚷嚷个 !”赵义忠瞪着眼睛吼道,想起房传林搬家的事,他就一肚子火。 赵义忠轻易不发火,今天生气全是为了房传林。 常五姑见赵义忠发火,吓得闭嘴没敢回言,赵义忠很少跟她发这么大火,这次的事肯定戳了他心窝子。 “传林肯定因为玉庭结婚的事才要搬家,都是你和黄大妹干的好事,说好弄俩姑娘来,来了一个给了玉庭,传林能不憋屈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们!” 赵义忠没好气地说。
      “是传林给你说的?”常五姑不信。 

     “不是。”赵义忠答。
     “又不是传林给你说的,你瞎嚷嚷啥呀!传林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常五姑说。
      赵义忠瞪着五姑说:“还用传林自己说吗?明摆的事,他住得好好的,干吗 要搬出来找个破库房住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传林不想见玉庭媳妇呗,两人见面多尴尬。”常五姑分 析说。
      赵义忠吧唧了一下嘴巴,没好气地回敬常五姑说:“奶奶的,不是一回事吗? 还不是你们闹腾出来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常五姑在赵义忠生气的时候,心里有再大的火也不戗戗他,待赵义忠的火消 了再慢慢整治他,那时候,赵义忠没了脾气任凭常五姑数落。
      “看你们干的啥事?好好的事情,整成这个熊样,看着玉庭成双成对的,传 林能没有想法吗?让传林咋样安心工作嘛!我这个厂长没办法做传林的工作。” 赵义忠紧蹙着眉说,他朝着常五姑摆了摆手,“你,快去再催催黄大妹,让另外 一个姑娘赶快来疆北,再不行,多给那家人寄些钱,哎,咱家还有多少钱?”他 问常五姑,语气平和了许多。
       五姑白了赵义忠一眼说:“赵大厂长,你还是别给我讲,我不是你们电厂的 人,懒得管你们的闲事,帮你办事不合你的意,还得被你骂,我是猪八戒照镜子 里外不是人!这样的蠢事我再不干了,你还是找别人吧!”
     “这不是刚才有火吗?”赵义忠见五姑不买账,咧着嘴说。 “怕了你,我最好不招惹你,离你远点比较安全,不然还得被你咬。”五姑不依不饶。
       赵义忠见五姑不妥协,厚着脸皮凑近五姑说:“我除了咬你,还能咬谁呢? 晚上不咬你,你急得掐我。”他嘻嘻笑着。
     “一边去,没正经!让人听见,羞死人!”五姑慎责道。 “孩子又不在家,怕啥?”赵义忠悄声说,声线里充满了暧昧。 五姑故意拉脸,她眼睛瞄了一下四周,担心赵义忠的言语让外人看见。“越来越不正经,让别人瞧见笑掉大牙,堂堂一个厂长,这么不正经,传出去不怕人 家笑话吗?”五常小声责备说。
     “哎哟,赵厂长,你们两口子关系真好啊!”
       鲁花话落人已进门,赵义忠刚将脑袋凑近常五姑,吓得连声说:“哎呀!快, 快,看我眼里眯进沙子,帮我翻一下眼皮!”
      赵义忠可谓急中生智,他本想伸嘴亲一下五姑,没想到偏不巧鲁花闯进门。 鲁花挺胸扭动着肥硕的屁股,她由于走得过于着急,随着身体地扭动,丰硕 的乳房在胸前颤动,极有弹性。她身材滚圆,脸却薄而尖瘦,薄眼皮,小而尖的鼻子,薄嘴唇,说话尖细语速飞快。 “赵厂长,我一来你眼里就进沙子。哈哈,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你两口子亲热。哎哟,你俩至于嘛,亲热也不关院门,真够开放啊!”鲁花嘴里像 放机关枪。
       赵义忠阴着脸瞪了鲁花一眼。

     “哈哈,鲁花,你和大河折腾得还少啊,你咋就看不得穷人吃白馍呢!你不和大河亲热,你那肚咋又鼓起来喽!”五姑指着鲁花的肚皮说。 鲁花刚刚怀上孩子,还没出怀,整个电厂家属院已经人人皆知。
      “这个 大河,像头炮(种)牛似的,劲大得要死,到了晚上跟吃了春药, 做死人哩!没完没了,你说这种子多了,总         有一颗要发芽,嘿,他姥姥的,这不 又种上了!”鲁花哈哈笑着说。
     “不着调的娘们,连炕上那点破事也咧咧,大河不修理你修理谁!”赵义忠 嘴里嘟囔着扭头就走。
    “赵厂长,你别走撒,我有话跟你讲,这话敢情你最爱听,保证爱听!”鲁 花见赵义忠倔倔地扭身准备走,叫住赵义忠。
       五姑担心鲁花嘴不把门再冒出让赵义忠听不惯的话,赶忙笑哈哈地说:“鲁 花,别跟他一个大老爷们说,咱们说!”
       赵义忠阴着脸不高兴地说:“你能说出啥好话来?” “好事,天大的好事,哈哈,真的是好事,厂长,你不信吗?”鲁花高兴得手舞足蹈。
       赵义忠瞪着眼睛说:“你没说啥事,我信啥?”

     “哎呀,赵厂长,真是高兴事,我都高兴半天啦!没顾上干活儿就过来给你汇报。”鲁花一个劲乐呵。
        五姑催促鲁花说:“别卖关子,有啥话快说!” 

     “哎呀,那个传林有好事,高兴得我,一上午都在笑。”鲁花拍着大腿。 

       赵义忠的脸越来越阴,眉头拧成疙瘩问道:“传林有啥事?” 

      “传林和那个姑娘好上啦!”鲁花将两根食指并在一块说。 

     “鲁花,你别胡说!”
     “你说啥?” 五姑和赵义忠两人几乎同时说,说完两人面面相觑。两人的声音都是凌厉的,
       五姑担心鲁花乱说话,赵义忠也制止她。

       鲁花吓得不笑了,她不知所措地看看常五姑,又看了看赵义忠。好半天,她嗫嚅地说道:“赵厂长,传林和医院那个梅护士好上了,我、我说错啥了?”她 一脸委屈。
     “哦!你咋不说清楚哩!”五姑松了口气埋怨道。 

      赵义忠僵硬的脸色瞬间温和,他小声嘀咕道:“你这娘们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
      常五姑和赵义忠以为鲁花说房传林和冬雪两个人的事,夫妻两人同时吓了一 跳,现在听鲁花说房传林和医院护士梅诺好了,不由得兴奋起来。
     “真的假的?”常五姑半信半疑地问鲁花。 鲁花甩着手自信地说:“真的,是真的!这事我哪敢造假呢,两人在传林的
病房……嘿嘿。”她扭扭捏捏,好像羞得不好意思往下说,留着后话让赵义忠夫 妻想,并且表明房传林和梅诺两人好上的事千真万确,绝不含糊!她故意问赵义 忠:“哎呀,赵厂长,你说这事是不是好事?”
     “要是真的,还真是件天大的好事,义忠你说是不?”常五姑看着丈夫,“真 是这样,咱们就不用操心啦!”
     “要是传林和梅护士好了,我也不用再担心传林。”赵义忠笑着说,他希望 房传林跟梅诺好上,“传林兔崽子,坏事变好事,好事,是好事,传林要搬家把 我吓了一跳,以为他闹情绪呢!”他摸了一把胡楂,然后向常五姑扬扬下颌,“你抽时间问问传林,他和人家姑娘啥时间结婚,咱们这次给他办得排场风光。”
      常五姑斜了赵义忠一眼:“干吗让我问?我不去,你自己去问。”
      赵义忠对五姑说:“让你问,你就问问传林,咋就这么多话呢?这样的事, 是你们老娘们干的,我一个大老爷们咋弄?”他摆出一副大男人的架势。
     “看,你们两口子就这么点事,推来搡去的,交给我,我去问。一句话的事 弄得这么复杂。”鲁花看着赵义忠和五姑着急,她插话说。
       五姑连忙说:“不用、不用,不麻烦你,我俩开玩笑,我会亲自问传林,不 用你操心。”她当然了解鲁花见风就是雨,说话办事不靠谱的性格,五姑决不放 心她。


                                                                                                         4


       赵义忠不同意房传林搬进旧仓库。 传林说不通赵义忠,只能依旧回宿舍住。出院后,他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去了办公室。
       传林不愿回宿舍的原因是他不想见到黄冬雪。他觉得黄冬雪已经嫁给何玉庭, 生米煮成熟饭,自己不能再去纠 ,这样对自己和冬雪都好,对何玉庭也好!一 想到何玉庭,房传林心里很不舒服,他对何玉庭是有意见的,这个跟自己像亲兄 弟一样的人,在这件事上竟然选择了伤害和背叛!
       何玉庭,既然这样,我房传林也只能跟你放弃兄弟情谊,从今以后大路朝天 各走一边!
       传林发现宿舍有人打扫过,而且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女人的味道。房传林心里 不由一惊,他明白一定是冬雪来过。
       传林进屋的时候,看见玉庭窗口亮着,便蹑手蹑脚进了宿舍。他担心碰见何 玉庭或者冬雪,房传林不愿见他们!
       赵义忠给房传林做了两根精致的拐杖。参加革命前,他跟本家二叔当学徒, 二叔是当地有名的木匠,被誉为“赛鲁班”。 赵义忠聪明肯学人又厚道,二叔愿 意传授他独门手艺,可惜赵义忠没学完就跟部队打日本鬼子去了,二叔为赵义忠半途而废的木匠手艺甚是惋惜。
     “传林,你还没吃饭吧?”何玉庭手里端碗面条推门进屋,“我本来要去医 院看你,电站事多忙得没顾上,你的脚咋样啦?还没好利索咋出院了呢?”他关 心地问房传林。
      “哦,厂里事多,就这么点小伤,不用看,过两天就好了。”传林冷着脸说。 何玉庭把面碗搁在传林面前。“说啥话呢?算小伤吗?韧带断了还硬撑着,
       你是要工作不要命!”何玉庭严肃地说。 “我不饿!”
     “不饿?你就瞎扯吧!告诉我,你在哪吃的?”何玉庭生气地质问房传林。 “不想吃!我回来拿本书就走!” “又要加班去?就是干工作也得把饭吃饱再干,这面条是、是你嫂子做的,她专门给你做的,让我端给你。”何玉庭笑嘻嘻地说。房传林听着何玉庭说话不对味,他瞥了何玉庭一眼说:“啥叫专门给我做的,
       我和她又不认识!” “你不相信?冬雪确实专门给你做的,面里给你撒了蒜苗末,还滴了清油!”
       何玉庭辩解。他没听懂房传林的意思。 房传林词不达意地说:“我、我,玉庭,你端回去,我吃不了。”房传林搞不明白何玉庭跟黄冬雪给他端碗面条来什么意思。如果放在以前,房传林巴不得 何玉庭给他端碗面条来,但是,现在的情况变了,何玉庭跟黄冬雪结了婚。
     “乱想啥呢,我说的是真的。”何玉庭认真地说。 “玉庭,你、你可别多想!”房传林又说。房传林以为何玉庭知道他跟冬雪的事。
     “多想?”
     “嗯。” “传林,你把我何玉庭当成啥人啦?有啥多想的,我们是好兄弟,再说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何玉庭急忙辩解道。 “玉庭,我……”房传林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不会扯谎,虽然现在他跟何玉庭有隔阂,但是他们曾经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
       房传林爱黄冬雪,是一见钟情的爱,但是黄冬雪现在是何玉庭的媳妇,他房传林决不会像何玉庭那样夺兄弟所爱,这是他房传林做人的原则和底线。 “把这碗面条吃了,然后好好休息,你不能再这么拼命。”何玉庭把面条朝房传林跟前推了推。 房传林没办法再推辞下去,他接过何玉庭递来的筷子,一边扒拉面条一边说:“玉庭,今年的工程任务重,时间紧,咱们电厂的人力、物力以及设备跟不上, 工程必须在疆北新建二号电站前完工,难度比较大,你那里情况怎么样?”
     “先吃饭,别说话!”何玉庭催促房传林赶快吃饭,他想让房传林尝尝冬雪 的手艺。
       房传林只得挑起一根面条勉强放进嘴里。 “好吃吧?”何玉庭乐滋滋地问。 房传林嚼着面条“嗯嗯”地应着何玉庭。
      “工程再重也不能拼命,你如果倒下,咱电厂工程项目就得跟着停工,划不 着。”何玉庭说。
     “没这么严重!”房传林说。 何玉庭叹了口气说:“传林,你又不是不知道,疆北的电力基础薄得跟白纸
      一样,只能喘口气,担心有天一口气喘不上憋死回去,唉——说瘫痪就瘫痪。” 他担忧。
    “疆北地处边陲,地广人稀,电力又一穷二白,缺人缺技术还缺钱啊!” 跟何玉庭谈起工作,房传林来了兴致。“疆北的气候环境恶劣,交通闭塞,别说技术人员,就是普通人也不愿意来,来了就得吃苦。”房传林说着说着心事 就重起来。
     “当年解放军克服天寒地冻,气候恶劣、敌情复杂,徒步穿过塔克拉玛干大 沙漠,疾进新疆,有多少战士被冻死渴死饿死、牺牲在顽匪的枪下。我们解放疆 北留在疆北,就是要把疆北建设好,我们代替牺牲的战友建设好疆北。”何玉庭 的嗓音变得沙哑,“疆北的土地里有牺牲战友的鲜血,他们牺牲了,我还活着。 我要和他们一起守住疆北,守住疆北就是守住了祖国的西大门。传林,我们不但 要守好疆北,而且还要把疆北建设好!”何玉庭每句话都铿锵有力,每个字都饱含深情。
       房传林一直敬佩何玉庭,如果不是冬雪……他们仍然是最好的兄弟!何玉庭 虽然没有伟岸的身躯,骨子里却无比坚定和刚强。如果没有冬雪的事发生,他们 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可现在呢?房传林就像手掌里扎了根刺,总觉得疼。
      房传林被何玉庭感染、感动。 “玉庭,我们有一双手,还有坚定的信念,相信我们一定会把疆北电力建设
好,把疆北建设好。疆北是边境,我们要向外国人证明,我们有能力把中国建设 好,有能力让边疆人用上电!”
    “传林,说得好!” “我们要一起努力!”
    “如果知识分子都像你这么有觉悟,咱们疆北肯定能建设好。”何玉庭说, 这是他发自肺腑的话。
       房传林说:“玉庭,我们国家现在穷,疆北更穷,需要搞建设。正如你说的, 疆北是中国的西大门,它更需要建设和呵护,需要更多的人来疆北生活,繁荣疆 北。边陲有人在,就是坚守,就是祖国的哨兵。你我不但要守好西大门,而且要 把我们的子子孙孙留在这里守卫,让他们永远立足边陲,固守边疆!”
       初春的夜是安静的,何玉庭和房传林促膝交流,他们的理想和信念在今夜又 一次碰撞出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