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狐网

纪实·历史

首页 > 小说 > 长篇小说 > 纪实·历史

第十一章 五朵棉花成就一个电器大王

  时代的列车是蛮快的。我们劳动人民为了搭上时代的快车,为了不被抛弃,我们不仅要插好秧,耕好田,喂好猪,还要学会打算盘,学会打电脑,学会开车,学会融资,用别人的钱来为自己赚钱。这样,时代的列车才会接纳你,带着你呼啸奔跑。当然,你不能忽悠别人,像拆白党一样玩别人,那样做,你是要遭报应的。怎么报应?天打雷劈呀!
  本田车又开始出动了。这是一辆好车,好车。搞定了黄楚翘,十万元的人民币已打入巩莉莉的卡中。我说,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人狗坡的电器大王常义河。常义河是八大金刚中的老三,家住人狗坡。人狗坡在哪里?汉川市有个十字街,十字街以南三十里,有个八尺大街,人狗坡在八尺大街下头。说起人狗坡的来历,这里有个故事。早年间,这里有姑嫂二人寡居在一起。嫂子对姑娘很坏,很刻薄,姑娘却不以为意,只是每日早晚诵白衣大士经。有一天早晨,嫂子做了十几个粉饼,放了两个放在姑娘的床头,姑娘正在睡觉。紧接着,嫂子就急急忙忙赶回娘家去了。`她大约走了半里路,姑娘就醒了,姑娘见粉饼还是热的,她叫嫂子,嫂子不在,她知道嫂子回娘家去了,于是,姑娘将板凳搬到门口,拿起饼子准备吃。忽然有个老太婆走来说:姑娘,我也有饼子,我与你换的吃,好吧?姑娘同意了,她吃着老太婆送给她的饼子,觉得又香又美000。老太婆问:你还有饼子吗?我与你都换掉。姑娘很乐意。后来,姑娘问老太婆住在哪里?老太婆说:我住在后头村子里。你的嫂子要我给她做青布衣,我今天送来,她不在家,你帮我收好,她回来后,你交给她,不要穿她的。好吧?姑娘说:嫂子的衣服,我怎么敢乱穿呢!两人说完后,老太婆回去了。黄昏时分,嫂子回来了,她看见姑娘坐在房屋里,不觉大吃一惊,她厉声问道:饼子吃了吗?姑娘说:吃了。并且拿出老太婆送给她的衣服,递给她,嫂子想了半天,记不起是哪来的老太婆送衣服给她。于是,收了衣服。过了些天,嫂子又要回娘家,她入房换新衣,也就是老太婆送来的青布衫,她在房里好半天都不出来。姑娘叫她,她想答应却出不了声。姑娘急忙进屋一看,于是大惊失色,那嫂子是人脸狗身,伏在床下不动。姑娘盯住她问,她显出鬼声,阴里阴气地说:前几天我不该将砒霜放在饼子里的,我遭到了报应!说完,就不吱声了,俯卧哀鸣不已。邻居们闻讯后,报告官府,县官命衙役们牵着狗到襄河上下游了三天。这是乾隆五十四年的事。后村的老太婆,是白衣大士庙里的神仙变的。
  鬼话!鬼话!迷信迷信!鲁希希嚷道。这个年轻女人颈项雪白,她永远是那样的水灵苗条。
  哦,这个故事蛮有神韵的,巩莉莉,我的女政委悄悄地伸出她娇嫩的手,我的手被捏住。她夸奖我,鼓励我,继续讲下去。
  常义河是美男子,是电器大王。他是一块吸铁石。他之所以能够赢得无数女人的青睐,是因为他有一件收放自如的暗器,那就是男人的魅力。想当初,他举着一条扁担进了城,全靠这根扁担打天下。他在汽车站帮别人打货,汉正街的小商品的种类、数量、价格等行情他都清楚,他是一个有心人,他从当扁担的过程不断地打听。常义河这人不容易,不容易,真的不容易。他是一个农民,一个劳动人民。他后来当了老板,他把汉正街的货搞到汉川市的十字街来卖,发了大财。当然,他的层次不高,不如我。他不懂得真正要发财,必须要五子登科。哪五子?房子,票子、条子、奶子、章子。一般人我是不会讲的。当然,常义河有常义河的狠处,经高人指点,他有了跳跃式的发展。他一年上一个台阶。第一年,当扁担;第二年,摆小摊;第三年,长途贩;第四年,抱成团;第五年,借钱干……关于人狗坡的常义河发财致富奔小康的历史可以采取吃压缩饼的办法来叙述。说多了,巩莉莉不爱听,鲁希希也不爱听,在本田车里,我只拣主要的说。车是张白白在开。他开车蛮稳。他的这辆本田车性能还是蛮好的,蛮好的。昨晚上他与肉喇叭讨论剑术去了。他单独行动。这种行为要不得,要不得。
  常义河从农村进城的第四年,也就是抱成团的发展阶段。这个阶段已经不是初级阶段了,他比我们国家的发展还快些。常义河这条汉子,这个凭着一根扁担打天下的农民兄弟,在进城之后的第四年,是与谁抱成团的呢?他与五朵野棉花抱成了团,靠她们发了财。五朵野棉花是他的五个帮手。五个人当中,有四个人是下岗的少妇,一个是人狗坡的村姑翠云。常义河卖的货是什么货?是内衣,牌子叫做珍兆林。这种牌子的内衣,在寒婆婆过江后穿到身上,格外暖和。寒婆婆过江一般是在每年的十二月十六日,农历这一天。这一天是韩婆婆的生日,民间传说,韩婆婆也就是寒婆婆。这一天寒婆婆过江,必有大风雨,所以出门行路一般都避开这一天。为了让珍兆林内衣好卖,常义河将它的名字改作寒婆婆内衣。想不到这样一来,内衣就卖疯了。本来这种内衣成本只要三到四元,批发价七元,卖给消费者十八元。加工制作的在汉正街后头的桥口区,中间的批发商在汉正街,常义河是零售大王。他那五朵野棉花各司其职。第一朵野棉花是“眼子”,专管望风,对付城管、工商和黑道上的人,放风放到长堤街巷子口去了。第二朵野棉花是“妹子”,也就是媒子,她美貌时髦,冒充顾客当托儿,争着抢购,制造哄抢气氛,吹嘘价廉物美,他说戴安娜小姐在英国都买了三件,真是扯野棉花。她要是说刘晓庆买了两件还差不多。不过中国制造的各种货物衣服鞋子帽子甚至避孕套都充满了全世界,寒婆婆过江的内衣多卖几件还不行?你们这些人也太左了,广告广告,广而告之呗!总而言之,第二朵野棉花是个关键环节,其作用不可低估。第三朵野棉花称为“开叫”,专管收钱卖货,她也是常义河的代理人。她是常义河的心腹,人狗坡的村姑翠云。她喊常义河为姑爷,从这个称谓上可以推断她为常义河的小舅子的女儿。翠云的口才很好。骂她的人说她油嘴滑舌,夸她的人说她是个铁嘴。第四朵野棉花是“窝边”。她带着大量的寒婆婆内衣隐蔽在零售点不远的地方,担当着随卖随取的活动仓库,一接到危险信号便逃之夭夭。第五朵野棉花是“拎包”,负责从活动仓库向卖货摊补充货物,常义河是站在一旁统管全局。整个团队团结严密,天衣无缝,临场不乱,有条不紊。四个下岗少妇中,第二朵野棉花朱萍萍与常义河的关系最值得玩味。这朱萍萍住在汉正街多福巷,是个守寡五年的寡妇。通过朱萍萍女士,常义河认识了仇家远,仇家远是刘慧珠的老公。仇家远又认识了张白白。他们是打麻将时认识的。哪个张白白?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开本田车的淘金汉听我说到他,他裂开嘴巴,一脸坏笑。他们在汉正街多福巷打麻将,打的湖北麻将,兴赖子,开口翻,大糊。从朱萍萍的嘴巴里,仇家远张白白这些农民兄弟知道了寒婆婆过江的内衣好卖,知道常义河一天要卖100件内衣,盈利1100元,常义河给她们300元,他拿800元。朱萍萍喜欢带着忸怩的骄傲给牌友们看她手上的戒指。朱萍萍这人最重感情。她喜欢我们劳动人民。她最喜欢的,是我们劳动人民的杰出代表人物常义河。只要常义河到了她家中,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那蛇一样的身躯紧贴着他,她两手搂住他的脖子。她用火热的樱唇亲吻他。她嘴里嗲声嗲气地说:河哥哥,你最可爱!常义河这个农民有此艳福便筋酥骨软。但是,常义河不是重色轻友的人。他性格天生的直,如同他的那条扁担。他的扁担是压不弯的。他这个人也是压不弯的。重庆的人称扁担为棒棒。武汉的人称棒棒为扁担。其实这是一回事。就好像英国人说好了就说OK,中国人说OK就说好了。常义河在打牌的过程中,与仇家远张白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到了第五年,他的事业又迈上了一个新台阶,他开始卖电器,他在汉川的十字街租了个店铺,招牌名叫多美电器,与国美电器仅一字之差。钱从哪里来?是仇家远和张白白借给他的。一共借了五十万。常义河的家用电器种类不少,无非是电视机、空调机、电冰箱、微波炉、热水器之类。这样一来,他赚了,赚老鼻子了!他迅速崛起于汉川市十字街头。可怜他一根扁担打天下,终于弄了一点名堂,成了气候。他是不错的。他是不错的。当然,到后来,仇家远与刘慧珠两公婆开餐馆周转不灵时,又通过兰骑路来找他弄了两百多台电脑走,至今还没有还帐,成了一个三角债。再说,这里头还夹着人情。人人都说三角债不好,我却认为三角形具有稳定性。正因为有三角债,所以谁也离不开谁。这就像楚国打过齐国,齐国打过郑国,郑国打过楚国。春秋战国时,你打我,我打你,你打他。八百诸侯互相之间攻打,又互相之间通婚,还不是过了几百年?当然,不能瞎说话。我们中国人民是爱好和平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八国联军打我们,我们就地消灭他。我们没有打到他们家里去,我们不欠他们的债。他们欠我们的债。这些问题我们不讨论了。再说常义河。据消息灵通人士说,常义河还是有底气的。在八大金刚里头,恐怕他不止排第三,说不定可以排第二,甚至排第一。梁山泊英雄排座次,讲的是论功行赏。我们神灵口镇的八大金刚排名,是瞎子吃汤元,心里有数。反正福布斯排行榜和胡润排行榜目前还没有拿挖耳勺挖到他们。排什么排行榜,娘希匹的!排到谁谁倒霉!物极必反。荣国府宁国府四大家庭,到最后还不是抄了家不是?乌龟有肉在里头。为人处事要低调。今日学得乌龟法,该缩头时要缩头。现在我们把目标定在常义河的身上,是为了帮他。让他参加多美贡品文化研究院,就是打他的牌子,给钱他赚,关照他,让他当个大股东,从出发点到归宿,都是圆满无缺的。这是个好事。大好事,懂不懂?莫搞错了。
   说时迟,那时快,本田车来到八尺大街,车子转个弯,到了人狗坡了。人狗坡同神灵口镇一样,到处可见用坛坛罐罐的碎片堆积而成的围墙。这是我乡的一大特色。我们找到常义河的家。电器大王毕竟是电器大王,住的是豪宅,整整一栋楼,共有四层。会客厅里的盆景,有棕榈、葵树和铁树。这种气势,只有大型饭店和高级宾馆里出现。常义河是彪形大汉,穿着睡衣会客,不用说,朱萍萍是他的太太了。她穿着墨绿色的丝绒旗袍,修长的大腿蒙着带网眼的长统丝袜。她见我们来了,格格地笑着,张罗着,忙前忙后,端茶倒水,抽烟,招待十分热情。朱萍萍的麻将瘾很大,像争分夺秒似的,马上请张白白、鲁希希和我老婆上桌,赌博便开始了。据时下的说法,赌博也是一种文化。赌博的桌子已经是全自动化了,再也不会发出噼里啪拉的声音了。赌博具有娱乐性、刺激性、残酷性。我厂的一名窑匠跟我说过:我喜欢赌博。他说赌博打牌比做那个事还舒服些。他说的那个事,暗指床苐之欢。这时,三女一男已坐上麻将桌兢兢业业地修长城。常义河请我上到他二楼的宽大卧室里专坐。他自己先去更衣。我进了卧室坐下来,环顾四周,觉得真是气派。看得出,他比较注重建筑材料本身的色泽美,在这里,你可以体会到大理石的光滑感,汉白玉的纯洁感,红砖的古朴沉重感,水磨石的坚实感。这个居室把这些自然的色感充分运用起来,茶色玻璃窗起着哄托作用,不会给人喧宾夺主之感。顷刻间,一位满面羞红的少女,大概十七、八岁,托着茶盘,从楼梯缓步那边走进卧室。她半垂着眼,上嘴唇很厚,可爱的翘起,如同舒琪一样。她上面穿着白衬衫,下面是开衩的蓝裙子。我不禁多看了她两眼。她搁下红茶,以极其轻柔的声音说:请慢用。然后,她屏住呼吸,渐渐从我的视线中消逝。保姆刚走,这时将睡衣换成T恤衫的常义河走进卧室,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与我说话。他说:钱到赌场,人到法场。这意思是说,人到了法场就不能算个人了。钱到了赌场,也就有输掉的危险。他说,一般我不敢玩大的,带点彩。是个意思。我问起他和野棉花朱萍萍办了手续没有,他说办了。谈起朱萍萍,他饶有兴致。他说:祖火哥,不要瞧不起人嘛,人家朱萍萍好歹也是大城市的女人,虽然下了岗,人穷志不穷。我当过兵,我当兵的时候,在河南省东边,距离部队营区不远的禹王镇上。通往驻地的一条大马路路口,有一家个体小卖部。由于我经常去买些笔纸信封之类。店主的女儿渐渐地知道我是个经常在报上发表文章的通讯员,由羡慕到仰慕,由仰慕到暗恋,终于有天我去买东西时,她壮起胆子将一张约会的小纸条夹在了稿纸里。我又惊又喜,惊的是看上去清纯的小姑娘在感情方面却胆壮心细,有股傻妞野味儿,喜的是这位被称之为白牡丹的漂亮姑娘,曾令多少驻守在这里的战士为之倾倒,有的暗送秋波,有的偷写情书,也有的借买东西之机,把纸条夹在钱币里示爱提出约会请求,均令小姑娘毫不留情地予在回绝。但她现在却喜欢上我了,而且凭直觉姑娘的母亲似乎也挺喜欢我。俗话说:当兵三个月,母猪当貂禅。在兵营里,当兵的私下里称这姑娘为一滴甘露。我是多么地渴求得到她火热的嘴唇和丰满的乳房的滋润呀。可是,不能,不能。我不能这样冲动,我不能害了人家,我的条件太差,我不能害了人家。我婉言拒绝了她,据说姑娘整整哭了一夜,后来离开了小卖部。你知道,我是当兵的出身,懂得一点兵法,岳飞说过: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古话说的好:吃不穷,穿不穷,没有心计一世穷。人心这个空间最小,但这个空间却可以容纳一切,可以说这个空间又最大最大。反正,我复员退伍之后,又成为农民一个。 拥有的家伙,就是我那条竹扁担。
   他说:欢呼吧!雀跃吧!我们拥有一个好时代!
   他说:我们都有好时代。我在汉川市汽车站当扁担,后来又到汉口汉正街去当扁担,我感谢朱姐,我求你了,祖火哥哥,你不要再叫她野棉花,好不好?好不好?
   他说:让他们打牌去吧!让他们狂欢去吧!让他们打点小牌,反正输赢不多,我这人这一生,最痛恨三件事,第一是赌博,第二是吸毒,第三是骗人。赌博的人过日子,是过的一种特殊的日子,他一分钟等于好多年,赌场的气氛跟刑场的气氛差不多,那是命运急速变化的场所,赌注好比是危险和机会同时来临,因为这时的人处于命运的临界点,处在悬崖峭壁之上,或者跳下去死球,或者接住天上掉下的馅饼!……
   他说:朱萍萍是怎么跟我好上的呢?你想听吧,祖火哥哥?听说你跟姚家台的姚瓦要打结婚证?不要那么执着嘛。实话跟你说,我与朱萍萍还没办手续。她要办,我还拖着。她是大城市的女人,我是一根扁担,我不能害了人家,坑了人家。是的,我发了,我赚了,赚老鼻子了,可是我到底能不能配上她?好好好,我虚伪,我虚伪,我服了你了,祖火哥哥,我听你的,我跟她去办手续,办手续,明天就去办。对爱情要严肃。
   他说:我跟朱萍萍认识,出于一个偶然的机会,那时我刚到武汉不久,在汉正街搞寒婆婆内衣的销售。有一天中午,我到商店买手机,上号时需要身份证,我没带,服务员说那你就不能买了,没想到旁边有个顾客,是个女的,她主动提出借身份证给我用一下。她也在柜台上买手机。我看了她一眼,她是个水灵灵的中年女人。她就是朱萍萍。她长着水蛇腰,一对奶子大得出奇,她走在路上,回头率很高。于是,她不得不常年披上一块丝绸披巾,用以遮住她那圆鼓鼓的胸部。买完手机我们一起走出店门。她问我做什么工作的?我说卖内衣,算是一个个体户。她问我的摊位在哪里?我说在万商门口。她说是的是的,好像有个印象。她说我刚下岗了,我是无线电九厂的。我们厂的效益不好。现在,某些国营企业是吃完贷款吃财政,吃完财政吃商品,吃完商品吃柜台,吃完柜台吃土地,吃完土地大家散伙,还不包括吃客户,赖账,吃私企和个体户……现在我们厂已经快散伙了。
   我问朱萍萍愿不愿意加盟卖内衣,她说可以,她愿意试试。她问什么时候上班?我说你看呢?她嫣然一笑,两个小酒涡跟许睛的小酒涡一样,在樱桃小嘴两边,腮帮子偏下,偏下,对,就这个位置。
   祖火哥哥,你听我说。她就这样跟着我走了。幸亏我当扁担的时候是在汉川市当扁担,我要是在汉正街当扁担,她朱萍萍就不会跟着我走了。那样,她会觉得掉价,虽说是好汉不怕出身低,但人家毕竟是大城市的女人。她在我们那个团队里最勤快。她是一朵鲜花,是个流动招牌,是碗面上的一块肉。她在我的摊位面前一站,不买的人也要来买。她是媒子,她是托儿。现在一些媒体只许自己当媒体,身上挂个狗牌,怀里揣个记者证,到处骗吃骗喝,想灭哪个就灭哪个,甚至不惜制造假新闻。为了提高收视率,北京太阳宫有个记者就做假报导,说什么纸箱子做肉馅,拍成电视爆光,最后一查,水落石出,是媒体自己搞的鬼。现在呀,有些人鬼迷心窍,真的说成假的,假的说成真的。这毕竟只是一股歪风,一股防空洞里跑出来的风,邪不压正。我们的寒婆婆内衣质量好,连工商城管人员也服了。他们也买了好多件,最后还介绍亲戚朋友来买。仇家远张白白也介绍乡里亲戚来我这里打货。当然,商标是自己的。进料、打板、货源是别人的。这是绝对机密。告诉了他们,我就赚不到钱。朱萍萍有一次与我一起去进货,从厂家那里知道了寒婆婆内衣的进价。她是什么人?头发渺子里头都是空的。她一下就能算出我每天赚多少钱。她对我的富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后来,她主动邀请我去她家。她家在多福巷里往左拐,一个馄饨店铺楼上。她家蛮大的。她老公家是集家嘴码头的大户。我到她家去的那一天是个黄昏,天闷,孩子们在过道里嬉戏,她靠在栏杆边,一边用手绢扇风,一边等我。我到了之后,嗅出她身体内散发出诱人的肉香。她把我引到她的屋里去,两室一厅。人家毕竟是中专生,她让我看了她的卧室,卧室不大,卧床居中,地下有地毯,走在上头,柔软舒适。同时,它还能吸收和消除室内噪音,如果桌椅搬动或人的脚步移动时,不易发出声音,这本身就有神秘味道,城里人就是不同些。床头柜上的灯具是个流线型的长颈鹿,光线朦胧,柔和,使卧房具有轻松浪漫的色彩。窗帘是金丝绒的,绛红色,质地粗厚,显得沉重、端庄、遮蔽性强,给人以安全、质朴之感。朱萍萍又把我领到她的书房兼会客厅。她有小资情调。她利用沙发来虚拟空间,七个座位的沙发拐个角,自成一体,这是一个空间。沙发拐角后头,是书桌、书架、椅子,坐在这个空间看书,挺惬意的。客厅当中,是个麻将桌。朱萍萍请我坐在沙发上,她讲述了她凄婉动人的故事。朱萍萍说她是武昌昙花林出生长大的。朱萍萍在无线电九厂上班之后,遇到了花痴杨国显。杨国显是她的同事,家住汉阳。有次,下班等车,杨国显跟她打招呼。因为是同一个方向,杨国显提出用摩托车带她,她犹豫了一下,竟同意了,于是搂着男人的腰上了车。那种呼啸前进的心跳的感觉,那种无形之中的默契与甜蜜,令朱萍萍陶醉。朱萍萍满心欢喜。不久之后,他们单独约会,看电影,逛公园,形影不离。杨国显自称是护花使者,是花匠。朱萍萍问他喜欢她的什么,他说我喜欢你娇羞的目光,颤动的乳房,女性的温柔。他说我曾梦见一位披红绸巾的女人,我没见过她,可是在梦里她自我介绍说她姓朱,飘荡在水里。我醒来之后满头雾水。因为我真的没见过她。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飘荡在水里的女人。然而,几天之后,你就出现了,我是在厂里开会的会议室的走廊上见到你的。那时,你正好与其它的几位女同事在一起,她们都叫你为朱萍萍。你就是我在梦中见过的女人。而且你果真就姓朱,名字叫萍萍,一个在水里飘荡的女人!我家祖祖辈辈在河码头打拼,这叫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朱萍萍说我也不知道他的梦是假的还是真的。反正,朱萍萍听说了这个玫瑰梦之后,脸涨得通红,朱萍萍天真、单纯,她自己甘愿充当一盆花,让杨国显来修理,这时的杨国显是花匠。他从事的是一件愉快的园艺工作。朱萍萍感受到一种微妙的乐趣,这乐趣是无穷的。有嚼头。这个男人在夜里做梦梦到自己,自己在昙花林好象也做过类似的梦。杨国显!杨国显!这名字好像前生注定就出现过。后来,她与他相爱了,不,直接了当的说吧,她与他上床了,朱萍萍感觉是绝配。朱萍萍就是这样讲的。可惜,好景不长,昙花一现。忽然有一天,有个同事怪神秘地走到朱萍萍身边,用双手做成一个喇叭形,对着朱萍萍的发亮的薄薄的耳朵说悄悄说道:你莫陷入深渊而不能自拔……杨国显是师傅,他的徒弟是个女的,他与他的女徒弟结婚了,他的女儿年前才出世……这消息,犹如一个睛天霹雳,打得她天旋地转。倾刻间,朱萍萍掉进了冰窖。她心如刀绞,以泪洗面。杨国显又哄骗朱萍萍说:我与我老婆没感情。我跟她的结合,是盖横了被窝。是一个美丽的错误。我老婆她毫无情趣可言。我与她拿结婚证,生伢是荒唐之举。朱萍萍提出分手,杨国显说让我告诉我父母,我要跟老婆离婚娶你。朱萍萍信了,可杨国显一拖就是半年。这半年期间,朱萍萍与杨国显并没有分开,他们在效区租了一间房子,继续发生关系。朱萍萍有一种理论,她认为肉体关系不仅仅是肉体关系,同时也是灵魂交融。真是活见鬼了。是吧,祖火哥哥?常义河说到这里,沙哑着嗓子,以鄙夷不屑的口吻说,朱萍萍说她离不开杨国显,朱萍萍与杨国显发生肉体关系时,这也如同正电负电互相吸附一般,彼此情火炽旺地求欢,正所谓虎狼之年。后来,杨国显的老婆抱着女儿闹到了单位,骂朱萍萍是骚货,勾引了她老公。杨国显打了他老婆。后来,杨国显跟他老婆离婚了,女儿判给了女方。朱萍萍如愿以偿了,她和杨国显闪电般地结了婚。杨国显爱打牌,朋友们喊他打麻将,他嘱咐人家,你们把我老婆吃饭睡觉的事解决了上桌。朱萍萍不肯睡人家的床,杨国显打一通宵麻将,朱萍萍就像只猫一样窝在他怀里睡一晚上。这样,他总是赢。为什么呢?也许是阴阳调和的原因吧。朱萍萍爱炒股票,她用杨国显赢来的钱去炒股,炒赢了之后把本金还给他。在经济上,他们是AA制。汉正街多福巷的这套房子,是朱萍萍炒股赚来的。杨国显家里的人对朱萍萍不认可。端午节她送粽子上门,杨国显的妈往垃圾筒里扔,说是馊了。可那明明是新鲜的。吃饭的时候,杨国显的妈把朱萍萍面前的鸭脖子往他嫂子面前移,再把一盘干罗卜丝移到朱萍萍面前。他妈说:你在家里鸡鸭鱼肉吃厌了,国显嫂子不同,人家是苦水里泡大的。朱萍萍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去年七月份,杨国显通过网络,认识了广东的一个富婆,那个富婆长得像条丝瓜,但是特有钱,她在武汉市做手机生意。她成天给杨国显发暧昧短信,句句肉麻。她公然声称她跟他两个人都是花痴,花到一块去了。在这种情况下,杨国显提出了离婚,朱萍萍同意了。离婚前夜,朱萍萍穿着红绸浴衣,上面绣着两条金色蟠龙。朱萍萍吃吃地笑着说:我没穿短裤。红绸浴衣遮住了她那肥白宽大的屁股。朱萍萍用自动水龙头冲洗着她那光润雪白的大腿。朱萍萍一夜饮着红葡萄酒,她娇嫩的温柔的脸上,一双杏子眼放射出火焰般的光彩。水龙头嘴莲蓬冲出的线状细水,发出滋滋的声响。朱萍萍解开红绸浴衣,乳丘两边显露出硕壮的乳房,她抖动着妩娆的身体,两只乳房也不停地跳动,象两只不安份的兔子。
   朱萍萍说:杨国显,我们的缘份到头了。狗日的,你要不是傍上了一个富婆,会跟我离婚吗?我们好离好散吧,好歹我也当过你的梦中情人,你也给了我几年的幸福与温暖。武汉人讲味口,我们尽量给各人留下些可想的地方。我告诉你,不管以后你能够找到多少如花似玉的女人,不管有多少漂亮美眉围着你打转转,像我这样真正疼你的人,你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一个了。将来你死了,哭你的人,就我一个。快上床吧,老娘今天晚上与你玩个够,让你这个狗日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就这样,朱萍萍伸出两条火烫的胳膊,将她的前夫紧紧搂住……他们的婚姻就此落下了帷幕。
   电器大王常义河很健谈。他谈话的调子是舒缓的,诚恳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光芒具有亲和力,那是生命的涓涓细流在流淌。你必须珍惜,你必须倾听。在讲述故事的过程中,他时不时地插入一句问语:你说是吧?是吧?如果你点头回答时不积极的话,他就知道你是在敷衍他,他觉得不够劲,他就会提高音调,这就像大水高涨起来了,漫过你的胸,你的乳房,你的脖子,你必须狠命地点头,他这才会宽容地一笑,降低了他的音调,以轻摇慢摆的节奏继续他的谈话。他如同催眠师,他会让你入迷。无形之中,你会被他牵着鼻子,慢慢地转悠转悠。这是一种奇妙的境界。我们农民是有智慧的。人狗坡是出人才的,汉川市是出人才的。
   常义河说:朱萍萍在讲叙了她的婚姻故事之后,请我吃了冰镇西瓜。常义河说:我觉得这个女人挺适合我。她不是那种卖弄风情的女人,也不是忸怩作态的女人。这给她的贞洁罩上了一层夺目的光辉。常义河挪动位置,靠近她的沙发位置坐下,也与常义河相距不过几寸,她娇憨的姿态和亲昵的目光,似乎是在暗示常义河,摄住了常义河的眼光和心神。常义河说:我的心跳加快了。她身上散发的肉香,她的只隔着一层薄绸的温软的胸脯,她妩媚的笑容,以及她那性感的鲜红鲜红的高跟鞋,移动的鞋尖,偎依过来的脸,香喷喷的、肥厚的、往上翘起的嘴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诱惑。我只要伸手,就可以揽住她的细细的水蛇腰。我如同一个梦游人似的,笨拙地额头去碰她的额头,她皱起眉,似乎感到不愉快。她抬起手扯一扯自己的披巾,这样一来,她那圆滚滚的胳膊抬了起来,露出了胳肢窝底下稀疏的黄毛。她说:自我守寡以后,有过两三个男人,这都是他们投怀送抱,主动找上门来粘住我纠缠我的男人。我也乐意与他们周旋,我也是血肉之躯,也有女人那方面的要求。不过,那都属于本能的发泄,这两三个男人属于我的菜,长期吃,不够味,最后的滋味总是一样的。我渴望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你知道吗?河哥哥!要达到灵与肉的交集,是不容易的。我说我知道,知道,朱姐。我们两个人够蛮缠绵的吧?投桃报李。投桃报李。但不能额头碰额头。怎么办呢?我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深入。爱情的火候,与你们烧窑的火候是一样的。不到火候,烧出来的釉就出不了彩,就在出窑的时候,开门也只能打开一条缝,让窑内慢慢降温。听说宜兴的陶瓷是1100℃就可以了,是吧?不扯远了,当时,朱萍萍的一双媚眼直勾勾地凝视着我,雌兔眼迷离。我读过木兰诗,这一句跳了出来。但我又怕我搞错了。我让她淋漓尽致地讲述她的故事,我倾心于她,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她就这样单独坐在一起。互相之间都不说话。这种不可思议的沉默激起了两人的颤抖。她看出我在发窘,她更加感到不安。她噘起鲜艳的樱桃小嘴,等着我。她的眼睛低垂,一对丰乳起起伏伏。女生的本能提醒她,我的这种发窘和沉默是不怀好意的。她问我谈过女朋友没有?我把我在河南东边禹王镇的故事告诉她。
   她听了,脸阵阵泛红。猛然间她扑到了我的怀里,她那湿润的、热烘烘的嘴唇封住了我嘴巴,她那性感的厚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丰满的乳房也在颤抖,不停地颤抖。她神色迷离涣散。她将摇滚音乐和音响打开,与楼底下馄饨店剁肉的声音和节奏遥相响应。这时的朱萍萍好像变成一朵盛开的菩蕾。性爱看起来如同一个保险箱,里头隐藏着女人神秘的自我。保险箱打开之后,灵魂开始裸露。肉体在哆嗦颤抖,灵魂都欲仙欲死。我与朱萍萍,一个久旷,一个久旱,不需要太多的铺垫,直奔主题,极尽云雨之欢。她在我的身子底下,眼睫毛不停地颤抖,她鼓励我辛勤地耕耘,她说她是泥土,肥沃的土壤,波浪起伏。说句丑话,我与她做爱,就像是在肉搏。她的身体是沉重的,我的身体也是沉重的,在那时,灵魂与肉体缠绵在一起,互相交融,升腾,在天地之间游荡。朱萍萍是我在买手机时偶然认识的城市女人。我没有告诉她我曾经当过扁担,我想慢慢来吧,感情是需要培养的。
  第二天,常义河十万元进入巩莉莉的卡中。
下一篇: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