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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淘金汉说人情世故

 我说,我的堂弟白白是一个奋斗型的男人,他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张白白的嘴唇很厚。下嘴唇。他是一个四十岁的男子,他这人想到什么说什么,还挺诚恳的。他说:哥,别人说:男人没情妇,就是没财富。哥,你说对波?你是我的贴心豆瓣,你要说实话,对波?我说,这个态不好表。我甚至认为我的堂弟的诚恳是假装出来的。我认为我堂弟张白白是明知故问。当然,我不能瞎怀疑人。实际上,张白白又是一个闷葫芦,一个实干家,一个挺精明的手艺人,一个挺厚道的人。张白白的脸蛋圆圆的,像个文弱书生。他的屁股后面,永远插着一把瓦匠刀。张白白的脸上有雀斑,像撒了把茶叶末。我的堂弟张白白出道之前是个民工,他的全部家当就是一根绳子,靠着这根绳子,他走出了一条道路,打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这话是怎么说?想当初,他靠贩牛起家。他深知“卖屋不卖门,卖牛不卖绳”的道理。他用一根结实的麻绳牵着别人的牛到市场上去卖,他所卖出的第一头牛是一头老牛,但他懂得卖牛要装嫩。他的办法是用钢刀把牛角、牛蹄上的年轮刮平,将黄牛的皮毛染黄,因此卖出了嫩牛的高价。他这样做是要不得的。后来他的妈训了他一顿,他退了钱,从此博得一个好名声。后来,他投身于房地产开发。不过,房地产开发的水很深很深。作为一个民工,他想在房地产开发领域取得自己的一席之地,只能是白日做梦。因此,他选择了务实,他从最低贱的挑台起屋做起。按照襄河一带的规矩,挑台起屋不能在太岁头上动土。因此,张白白和他的战友们在选扯时,选在低洼之处。这是对的,这是对的。民间认为太岁是蜇伏于地下某处肉滚滚的瞎眼土狗,如果在它上面建房,它就会把房子拱塌。张白白他们在挖地基夯土时,会牵来一头白牯牛沿着地基走几圈,并撒出几泡牛尿,让牛魔王的魔气压倒邪气,让阳气驱走阴气。在下基础之前,张白白还要在最底下铺一张芦苇席,为的是分隔阴阳,尊崇巫鬼。我的堂弟张白白在神灵口镇、牛头乡、姚家台、人狗坡、大张村帮忙盖了很多新房子,他还曾经多次荣获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奖状,他赚了一万多块钱。但是他嫌少,那年年初,他听说通山通城那边可以淘金,于是,他卷起裤腿,穿着解放鞋,背着铺盖到通山通城淘金去了。这一次,张白白走了狗屎运,他通过淘金发了大财,一共赚了三十几万。淘金是一项比较简单的体力劳动,看好河床阶地的含金层位之后,使用露天开采或者打洞的方法将砂面挖出来,运到有水的地方,在那里支着一具斜放的木制沟槽的淘金床,名字叫溜槽。矿沙从溜槽上部由水冲下,较轻的沙子冲跑后,比重大的金粒或金片就落到了沟槽里,张白白看守金槽,成为金掌柜,收金时,不让外人靠近。张白白在半年之中,就采得二十多斤黄金,大粒有花生米一般太小。他采到了一口袋。张白白就是这样走火,他凭着他灵敏的嗅觉与勤劳勇敢,赚取了第一桶金。你看他还能回到襄河来,回到神灵口镇吗?能找他借到钱?巩莉莉问我。我说:当然能。巩莉莉穿着一件白色上浆罩衣。在我讲述故事的过程中,她始终凝视着我,她那火辣辣的眼神,暗示我赶快去搂抱她。
  我走到她身边,从她两侧腋窝下搂住了她,她那粉红色的胸罩是丝绸做的,又薄又软。她的乳房被我的手臂挤在一起,宠大、丰满、雪白而又沉甸甸的。她扭过头来飞快地吻了我一下,她的嘴唇是湿的。她说:好,张白白能回来,你的作品获了奖,你被授予农民艺术大师的称号,你要他来包装你,叫他回来,当然他能回来。不过,张白白回来后,还得动点脑筋,你不要慌了给他打电话,火哥哥。
  这时巩莉莉抿着嘴,俏皮地一笑。
  她说:你真不容易啊,我的农民丈夫!巩莉莉疯了。她扑到我的怀里,用胳膊勾住我的下巴,使劲拼命吻我。她这人有点人来疯,我被她弄得喘不过气来。
  几天之后,我老婆对我说:告诉你吧,火哥哥,张白白已经回来了,他前几天就回来了,他正在找你呢。
  是吗?
  谁还骗你,你快打电话请他来吧,请到我家来,我们策划策划,你不要以为弄一百万是天上掉馅饼不可能,你老婆自有妙计!
  我点头。我环顾四周。我知道,巩莉莉是很会享受的女人。我喜欢她的点心和红茶,特别是那种妙不可言的混合的气味和滋味,我欣赏她的小资情调,我喜欢倾听她用汤匙碰撞盘子的声音,喜欢她家水管的哗哗流水声。这些,统统都是给予我舒适招待的明证。我对她说:我的堂弟张白白,我想这家伙的脑袋一定是进水了,这家伙总是白白地跟别人做好事,当听差,当催化剂。他很善良。他认为别人也很善良。他很会打疙瘩,打各种各样的疙瘩,他准是继承了我们的祖先结绳记事的传统。我的堂弟的牙齿像雪一样,他的笑容坦露无遗,那是发自心底的笑。他笑的时候,露出他的两排白牙齿不说,还把红舌头稍露出一点点,他认为什么事情都有意思,都意味深长,他总是躲在人堆里偷听,他从不发表意见。但他在人们的哄笑中,也一定会跟着起哄,他是主流里的主流,是襄河当中的浪花和水泡,他是和谐一分子,他是我堂弟,他叫张白白。中午一点钟,接到我的电话、张白白来了。巩莉莉到厨房去里,烧水沏茶。张白白进门后憨厚地笑着,坐在沙发里。张白白结过婚,但他后来离了。他至今还是上了油的擀面仗——光棍一条。这不要紧,这不是丑事。一个人打单身不是丑事。我说,但我堂弟白白不服。他说,你有老婆,你好汉不知饿汉饥。你夜里搂着老婆睡。如今又搞上你的小姨妹。我呢?我的房,空荡荡的,我的床,空荡荡的。昨天又白白地浪费了一夜。你想争分夺秒?找老婆的事,是个细磨工夫,不是异想天开起个早床就可以拣到的。我说。他说,人家城里人都搞网恋了,都会搞一夜情了,而我还独守空房划不来。我说你找哇,你又不是没钱,又不是没房,又不是残疾,身上什么长的都有,五脏俱全,什么都不缺,人也好,道德也好,不缺。你等什么呢?他低着眼皮,望着他自己那光光亮亮的黑皮鞋鞋尖不吱声。我暗暗发笑。这时,巩莉莉给我和张白白沏了两碗热茶,在茶几上放好后,她也慢条斯理地坐下。她深情地抚摸着桌上的小台灯,她的手臂纤柔白皙,她穿着一套粉红缎子短衫衣裤,宽大的裤脚,衣领竖着,衣袖窄小,妩媚肉感中透出灵气。她那一对水灵发的大眼睛不停地睃动,时而看看我,时而看看我堂弟,她的身体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她就像古时所称的云中人,与我和白白这两个男人之间似乎离得很近,又隔得很远。这小妮子会动脑筋哩。她的眼珠滴溜溜转动,瞬时间饱含着媚、怨、怒、狠四样不同的让人神魂飘荡的魅力。我不敢笑了,我乖乖地坐好。我昂起脸,再看巩莉莉,骤然在她的眼光中接着了她委屈幽怨的颤动。巩莉莉要我把张白白请来预谋策划集资的事,但这话怎么起头?我又如何帮腔?灵机一动,有了,就拿张白白打光棍说事。我说白白,你如今条件也好了,淘金淘到了钱,我是农民艺术大师,想办一个贡品文化研究院,你看好不好?
  他说:可以呀。
  我又说;你现在还是光棍一条,我给你介绍一个极品女人,好不好?
  白白说:谁呀?
  这时,我说起我们神灵口镇的第一大美人,青衣花旦黄楚翘。我说:白白,就找黄楚翘,好不好?
  她有什么好?张白白问。
  我给你说吧,黄楚翘是汉剧名角,唱红了襄河一带,名声震动了江汉平原。她今年才三十来岁,我去年冬天在市里各界名流联谊会上见过她。她的手可嫩滑呢,象豆腐脑一样嫩。那天,她穿一件绛红色的呢大衣,脖子上挂着两条狐狸皮做的玄狐,时髦、高雅,加上高挑丰满的身材,闪闪发亮的大眼睛,真是容光四射,红唇皓齿,回眸一笑百媚生。听说她喜欢打麻将。有一次人们打麻将时议论她说:黄楚翘高头大马,鼻梁高,尤其是一双丰乳,听说她是白俄罗斯血统呢!有人插嘴说:也许那乳房是垫起来的,假的哩。说曹操,曹操到。黄楚翘来了,众人哗然。黄楚翘问众人笑什么?座中有人说:她们说你的这儿……这儿是假的……那人指着黄楚翘的胸脯,黄楚翘会意,她当着满屋的人,甩掉狐皮大衣,把羊毛衫往上一捋,露出雪白高耸的物件,昂着头,圆睁媚眼说:你们都来看看,究竟是真还是假?众人叹服……
  她已经有一个小孩了。张白白说。
  有了小孩又怎么样?人家离婚了。我说。
  那不行。张白白连连摇头。他说:没结婚的是金奶子,结了婚的是银奶子,生了孩子的是狗奶子。
  唷,丑死人了!我老婆这时把丰满的嘴唇涂成银红色,她圆润的声音像珍珠滚落。你们说点别的好不好?满口奶子奶子的,好像不是吃奶长大的一样!巩莉莉站起身,她的胸脯也是颤悠悠的,波涛汹涌。她脚蹬高跟鞋,她扭着苗条细腰,如同风摆柳枝,进入厨房去续水去,她的身姿妖冶而不俗,发人遐思而无邪。
  我与白白相视而笑。过不一会,我的老婆又出现了。她端着茶盘以及切好的红瓤西瓜,吃过西瓜以后,我们继续海阔天空胡侃。当天晚上,鲁希希来了。她是巩莉莉发电子邮件给她,请她来的。互联网覆盖到了我们农村,现代生活的节奏真的加快了,加快了。
  月亮挂在天上象个玉盘,鲁希希飘然而至的时候。张白白和我的眼睛都为之一亮。这是真的,这是真的。鲁希希穿着淡绿色的裙子,她的销子骨的凹凹里有一片柔软的光影,两只鼓胀的奶头把上衣的开气都撑开了,她的腰肢是细软的,臀部是肥大翘翘的,全身的肌肉匀称而协调。当她格格的笑起来的时候,你能联想到银铃,进而又联想到野鸽的低声呻吟。她的娇憨、柔媚,与我老婆的爽快、贞洁相映成趣。她们两人见面之后,互相打招呼:嗨,宝贝!我老婆今晚也穿了一条迷你裙。后来,见我与白白大惊小怪,她们两人相视而笑。女人之间的这种的微妙感觉是我们男人永远难以理解和企及的。她们两个人躲进卧室里,一忽儿说话,一忽儿安静下来,一忽儿又传来吃吃的笑声,似乎是谁在膈肢谁。俄尔,笑声中夹杂着“你敢”?两个字来,又尖,又悄,分明是鲁希希的声音。她们在卧室中嘀咕了很久,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后来,她们两人,一前一后,施施然从卧室里走出来。她们两人,都低垂着眼帘,用李敖的话来说,是作菩萨低眉状,但足以征服普天下所有的善男信女。她们两人分开坐定,巩莉莉一边喝咖啡,一边积累情绪、清着嗓子,看样子,是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宣布了。
  果不其然,等了一分钟,我的老婆开了腔。尽管她的语气冲淡平和,语调保持中速,但一开口还是把我们两个男人给震住了。
  她说,不满你们说,我们鲁希希,这次到汉川神灵口镇来,不为别的,就是征婚来的。我们鲁希希,文化层次,就不用说了。硕士,硕果累累的硕。工作,也不用说了,曾在省政府机关,东湖之滨。相貌,也不用说……巩莉莉,这个巩莉莉以媒婆的口吻,像剥洋葱一样,一层皮一层皮地剥,弄得鲁希希脸上泛起一阵阵红晕。她连忙低下头,将长头发垂散在胸前,她的胸窝里,乳壕深深,乳房突突。她冰肌如雪。她羞涩地低着头玩弄头发,掩饰着自己的惊慌。她不时地仰起脸,显出佯怒,无奈,娇憨,哀求的表情,她试图阻止巩莉莉滔滔不绝的话语和介绍。她是一个清纯脱俗的女孩。
  谁受得了这个?这时,张白白坐在她对面,张白白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我们知道,张白白的下嘴唇永远地肥厚,拉长,下垂。这时他的白牙齿在闪烁,他眼窝里白眼球在翻滚。他兴奋起来了,好像有电流全身通过。他的吃相不好。他骨碌碌转动的眼睛,表明他饥不择食。而巩莉莉同志呢,好像没有看到这种情况,她太过分了!她那不断欠的语言如同扯洋得罗一样撩拔着鲁希希,同时也好像一个陌生男子在捏掐一个半岁女孩的脚丫,弄得她脸上不时地露出迷惘的、欢愉的、妩媚的,羞涩的,任意的表情。终于鲁希希摊开双臂,昂起头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她胸前一对巨乳在颤抖,她说:你也太夸张了吧?你把我弄得晕晕乎乎,莉莉,莉莉!我老婆停止了介绍。她伸出舌头,眼睛朝上翻了翻,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太多似的。她把现场气氛搞得很活跃。她与鲁希希,浑身散发着年轻女人常有的肉的热香。挺有意思,挺有意思。这时,鲁希希站起身来,跑到我老婆身边,勾着她的脖子,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我老婆会意地一笑,深情地望了我一眼。鲁希希说:是的,蛮不好意思的,真的蛮难为情。我已经是大龄女青年了,再不找男朋友,就嫁不出去啦。我征婚的条件,蛮简单,三个。第一,是个农民,住在农村;第二,要有情趣,有才华;第三,人缘要好,要有口碑,大家教认可你,你才行。完了,本小姐的征婚条件说完了。说完之后,鲁希希恭着屁股往后退,屁股触到沙发后,坐下来,她努着嘴唇,以古怪的神情逐一打量我们三个的神色。巩莉莉用手遮住了脸,不让张白白看见,她冲着我,满脸坏笑。这个特殊的怪像是把下巴拉长,脑袋不停地点,眼睛邪着往张白白那边睃。鱼上钩了。淘金汉诚恳地挺直腰板,大义凛然地说:鲁小组的三个条件,我都够。第一,我是农民,不信你摸我的手;第二,我有情趣,我有才华,我的陶瓷作品卖得出价钱;第三,我们劳动人民的人缘,天生就好。我张白白的事迹,可查可访。我们襄河一带的人,讲究的就是人情世故。什么叫人情世故?人情就是世故。不懂人情的人就是不世故。别人都以为我张白白傻,以为我是个雷锋。不,我比雷锋差多了,我不是一个活雷锋。我帮别人扫地,是为了表扬;祖火哥烧制老公牛老母牛系列陶瓷产品,是为了卖钱。我们乡里人从出生到人土,讲的就是个人情。从生伢,到洗三,做九朝,送祝米,满月,迎亲,闹房,双回门,讨口彩,三句半,然后又生伢,吃红蛋,死了人以后送终,升天过白喜事,吹吹打打,再加上春节,花灯节,花朝节,三月三,清明节,甘蔗节,端午节,龙王节,放河灯,中秋节,重阳节,十月十六寒婆婆过江节,腊八节,老鼠嫁女过小年,除夕团年饭……还不谈三八、五一、十一、阳历年、情人节、圣诞节,一年到头,你要是喜欢热闹,要是想过节,天天都可以过。你不是要人缘好吗?只要赶着送人情,到处都可以混个脸熟,哪里都可以交朋友,抽烟、喝酒、玩女人……不过,我张白白是个例外,我是猫子不吃鱼,只闻腥……鬼话!鬼话!我看未必!巩莉莉一声冷笑,她扬起下巴,露出不屑于的表情。你说你人缘好,你都认得哪个?
  张白白一拍大腿,跳了起来,梗着脖子说:八大金刚我都认得,我呀,我认得牛头乡的服装大王龚义斌;我认得人狗坡的汤元大王常银河;我认得界碑岭的说书大王田快嘴;我认得大张村烧窑巨富张祖火,我认得八角巷开餐馆的刘慧珠,我认得草鞋大王庙卖杂货的楼苹苹;认得疏菜大王、稀饭大王、融资大王、乌龟大王……认得神灵口唱戏的女戏子黄楚翘;人称肉喇叭……而且,他们都是农民,是有出息的农民!……
  咦?你认得黄楚翘?我不服气了。我拿眼睛瞪着张白白,我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笑话!你以为我不认得她?我还跟她配过戏哩!哥,你以为呀?想不到吧?哥!嘿嘿嘿嘿,张白白露出大板牙笑了,他的嗓门沙哑,略带磁性,我的两位女同胞都被他震住了,楞在一边一声不吭。
  吹牛!白白,你吹牛!我不许你吹牛!你别以为吹牛不犯法!我吼道。你同黄楚翘配过什么戏?
  张白白可不管我这一套,他从沙发上跳起来,活动着他的罗圈腿,在莉莉家的堂屋里刷刷刷跑起了圆场。荷,还满像回事哩!他说:她演的是《蜗牛记》里的蜗牛。他唱道:蜗牛蜗牛我心喜,今天来唱《锅牛记》……
  什么?《蜗牛记》?《蜗牛记》是什么戏?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巩莉莉圆睁媚眼,不解地问。
  鲁希希也忍不住插嘴:是啊,这是什么戏呀?
  我说:这是汉戏。说的是公蜗牛母蜗牛小蜗牛和瞎眼蜗牛四个蜗牛一起到西天取经的故事。
  蜗牛取经?这也太扯了吧?两位女将异口同声,皱着眉头,大有不以为然之意。
  是的,张白白说,要知道,蜗牛是一种具有灵性的动物,我们乡里人有一句话,叫做不怕慢,只怕站。这说的是一种动物,名叫蜗牛,身上背着一个壳子,呈低圆锥形,壳子上有旋转的线条。它的头部长着两对角,角的顶端长着眼睛。腹肚上长着扁平宽大的脚,栖息在潮湿地带,慢慢地爬。它的外壳顶壁富于血管,特称为肺,能呼吸空气。它遇到干燥或冬眠时,分泌粘质以堵塞壳口,它的脑袋躲在里头,靠吃植物为生。小时候,我们唱过这样的歌:“天罗罗,地罗罗,你伸角我看,我打锣你听……”人类能与蜗牛对话,这是很环保的。
  是的,《蜗牛记》演的是四个蜗牛到西天取经的故事,它们每到一地都宣传环保,是环保大使。
  哈哈哈哈!巩莉莉发出笑声,这是天堂里的笑声。我老婆将音响打开,高兴地跳起新疆舞。她的脖子能扭动。鲁希希也技痒了,她们两人自由发挥绸裙也飘舞起来,露出她们雪白的腿,她凝眸而立,可以看得见她半袒露的雪白的胸脯和微微颤动的乳峰。张白白做了个夸张的邀请动作,请鲁希希跳交谊舞。鲁希希同意了。张白白揽住了她的细腰,他的嘴里流露出热情的话语,鲁希希欣然领悟,她深情地瞅了他一眼,妩媚地笑着,她偎在淘金汉的怀里,那种热乎劲,叫我瞧了也眼热。怎么!她那温软的胸脯上,搁着张白白颤抖的手,她让他摸!此时,张白白脸庞此刻变得十分英俊,两道剑眉通往鼻梁。过不一会,淘金汉肥厚的嘴唇,意然罩住了鲁希希小组的热烘烘的樱唇。——他们两人粘在一起了!
  我老婆跑过来,俯在我身边说!坏了,生米快要煮成熟饭……
  我也很着急。我气急败坏地鼓掌,喀嗽,跺脚,瞪眼,可是无济于事。我后悔不该替我的堂弟帮腔。难道说,张白白他他他他真的与黄楚翘配过?她可是汉剧名角,是继承了陈伯华与万盏灯的衣钵的当家花旦呀!他!他张白白真能演小生?他真的学会了诸如扇子、袍带、纱帽、翎子、靠把等各种功夫?不可思议!不可思议!正当我的脑袋里翻滚着这些严肃的问题的时候,我的堂弟与鲁希希竟然手牵着手,口里忙不迭地说了几声拜拜,拜拜,就告别了我们。……一转眼,他们象两只蝴蝶飞走了。看来,张白白,这个白痴天才,居然在我与我老婆的眼皮底下,在我们两个人有意无意的撮合之下,夺取了鲁希希小姐的芳心?我老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她手捏一把扇子,娇憨无比地浅笑着,似乎是在回味刚才这急转直下的一幕。我的神色兴奋而迷乱,这时她却给我遥掷一个动人的眼波。她说:怎么的?火哥哥,不可思议吧?闪电般的恋爱吧?她朝我招手,我走到她身边,偎在她丰腴温软的身上。她吃吃地艳笑着,妖治而又柔媚。我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苦笑。她却推了我一把,示意我到桌子边去拿茶碗,我站起身去拿。回过头来看时,她已褪去她的衣裙,露出她肉感的细腰肥臀和白皙柔嫩的手臂。她朝我招手,眼光娇羞地颤动,她顾盼多情地黑眼睛在暗示我快点过去。她丰姿绰约。她鲜红的樱唇吐出轻微的气息,她浑身散发着奇甜的肉香。我端起茶壶倒茶,壶嘴里发出汩汩的响声。快把门关上!她叫道,把窗帘也拉上,把我抱到卧室去!巩莉莉口中吐出绵绵不断的情话。我的心跳加速了,脸上热烘烘的。手在冒汗,手心是湿的。心头像有无数个蚂蚁在爬过,全身的细胞都在欢腾跳跃。我给我老婆喂着喝水,她在我耳边说:谢谢!我们不管他们了!快,快搂着我。我放下茶碗,搂抱着她洁白温软的玉体,一步一步往卧室走去。卧室里,光线更加暗淡。我将我的老婆放在床上,但我依然看得见她那肥白的乳房,那樱桃一般大小的乳头以及肥白的椎形的座儿。她按下我的头。我明白了,于是乎,我的头,我嘴唇,就贴上了她温软胸脯。啊,故乡!啊!宝贝!刹那间我坠入温柔乡里。可鲁希希和张白白他们到哪里去了呢?……我说:老婆,老婆,我一定为你治好病,石女是可以治好的。她说:嗯……
  我出身苦,我怀念劳动人民。劳动人民之间有着天然的联系。全世界的无产者,联合起来!大张村、姚家台、八角巷、人狗坡、神灵口镇、草鞋大王庙的八大金刚,勤劳致富的人们,联合起来!竖看历史,不过是些人与人的联合罢了!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团结就是力量!要借一百万,找八大金刚就可以了。
我很乖,我听巩莉莉的话,我要去联合那些智商情商都高的农民企业家,抱团打天下!巩莉莉说: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巩莉莉这时微张着一双清纯透彻的双眼和两片潮热的嘴唇,一副欲火焚身的样子,瘫软在我的怀里。我们决定第二天出发去融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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