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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入乡随俗,农村嫁女好热闹

这时,正好是社会大转型时期,全国各地特别是深圳、珠海等特区及广州这座得改革开放之先的大城市,正在大兴土木搞大的经济建设,建工厂建住房建基础设施等等一大批的建设,需要许多建材如水泥、钢筋、木板、支顶、搭棚架的竹子等物品,这些都是炙手可热的抢手货。梅杰走出小山村闯荡了社会一两年,已结识了许多三教九流的猪朋狗友,在这些人中,有些是“滚钱滚粮票”骗饱骗食的人,可许多是实实在在的朋友,如叶志等等,有一次他在饭店与人吃饭的时无意中听到了外面的市场急需大批建筑材料,如水泥、钢筋、模板、木方、支顶及搭棚架的竹子等等,若能贩运一大车模板、木材什么的建筑材料到工地,就能赚到一千几百块钱,若这些木板木方等不用“放行条”(证明)走私的,利润会翻倍。有这么好的事,有这样快揾快赚的钱,我怎么不知道呢?他喜出望外,一天一车货就能赚一千几百块,这是揾快钱呢,只要钱赚得多赚得快,就是拼了命我也敢去做,俗语不是说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吗?他听闻了此事后,开始打听怎么走私这些建材的方法。自那次被东莞工商收缴了那台录音机后,他对那湿碎的走私香港货物已失去了兴趣,失去了动力,因为这样走私一次那些货物,要花上好几天时间,无非只能赚回一千几百“鸡穗”那样多的钱,而走私这些香港物品还要穿县过市冒着被工商、公安查获没收、罚款的危险,回来还要走街串村去兜售,风险相对较大,揾来的钱不多实在太慢,所以,他已不想再去做这些走私品的生意,把视线收了回来,将新的目标放在贩运走私木材等建筑材料上,因为自己林场及周边的农村就是出产大量木材、木板、木方、支顶及竹子等这些建筑材料的地方,只要找到人要这些货物,就能赚大钱。就这样,他开始转行做起了贩运木材生意来。
那时购买原木多为卖给木材加工厂,加工厂就会界成木板、木方等半成品后,卖给家具厂做家私或卖给工地作建筑材料等。
万事开头难,做某一行都要经历不熟悉到熟悉的过程,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磨练才能成功的。首先他要寻找突破口,就是工地的建筑商,也就是那时开始涌现出来洗脚上田的包工头,一个工地要多少模板、支顶、搭棚架的竹子,都是做工地包工包料的工头话事说了算,价钱也由他定;其次就是找货源了,林场虽然有部分货源,但砍伐木材每年要有上级的定量和指标去砍伐,竹子也是一样,一般情况下运出林场的竹木柴炭等林产品要有放行条才能运出县外,没有放行条的在经过平安公社固定的省级木材检查站或在中途公安、林业部门设置的流动检查哨卡查获,是要罚款没收的,大宗的还要坐牢。这时的模板、支顶、竹子等建筑材料虽是稀缺的抢手货,但管理还是十分严格的,若能贩卖一车模板,一般都能赚上千元,若不用放行条走私的,赚到得钱就更多了,因为不用放行条的木料多为购买农民在自己的责任山里偷伐的,特别便宜,又不用开放行条时交纳放行费,许多走私这些无放行的木材、模板时,只有在半夜里“冲卡”,有些熟门熟路的走私贩会贿赂买通木材检查站的人员,不相熟的生手就会在检查时做手脚,多为塞一包装有一百几十元钱的烟给检查人员,检查人员见这样就会放松检查或不检查给予放行,成功的几率是很大的。
这时刚好是落实土地责任制政策不久,许多农民对自己责任山的树木不论大小进行了砍伐,许多农民砍伐自己山场的木材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们觉得现分到山场的木材若继续每年让这些树木生长,木材的蓄积量当然会更大,收益也会更高,但不知政策会不会变化,一旦有变化山场被政府收了回去,这些树木就不是自己的了,到时就会连渣也没有。这些农民已经历了多次国家政策的变更,导致心里没底,所以,许多农民见有人在砍伐刚分到自己责任山的树木,他们也跟着到自己的责任山里去砍伐,只有将砍伐到的木材卖了出去,将有钱落自己的口袋里,这样就踏实了。这时许多农民不自觉大量地砍伐自己山上的木材,他们将成材的作为建筑材料卖给小贩,不成材的就当柴火卖给烧砖窑或一些学校等单位的食堂用来烧饭煮菜。
梅杰杀狗贩运到广州去卖及到东莞贩卖走私货中,他粗略计算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赚到积蓄下来的钱,已有两万多元,他对自己能赚到这么多钱沾沾自喜,对经商赚钱产生了强烈浓厚的兴趣,他觉得自己的袋子里有钱,心就不慌,此时他还算是有资本的人,因为在林场里购买的原木或在木材加工厂里购买的模板、木方都是出厂价,那时一立方的原木才四十多元,一平方的松树模板才四至五元,而在农村购买一根四米二长的支顶才一元多,一根建楼用作搭棚架用的毛竹才一两元,一车货的成本仅用一两千元的就能搞定,多得也无非就是四五千元,再加上放行费几百元,再加上租车费和装卸费,而运到工地交到建筑工头的手里,就可以赚到翻倍或更多的价钱,将所有的本钱、费用除去,剩余的就是利润,这何乐不为呢。这时,他的父亲梅山是林场林业科的职员,父亲不是科长没权去关照他的生意,但父亲对木材、模板等物的购买、价格却是了如指掌的,林场哪个工区有什么货,木材加工厂有多少模板待售等等,这些信息他是十分灵通的。只要掌握了这些实情,就能打有把握的仗,揾更多的钱。
此时,梅杰在做生意中也逐渐学会了“烟搭桥,酒开路”,对有用的人迎来送往。每次走进工地时,他就能慧眼地捕捉到这个工地谁人有话事权,他就会主动上前答讪去进攻。当然了,对看似看守工地无关紧要的人,他也会递上好烟给他们抽,与他们聊家常,最后相熟了,就会询问这个工地急需什么,他知道大多数看守工地的人都是工头安排自己最贴的亲信、亲戚来做的,因为工地里的货物不是给亲信、亲戚去看管,而是其他人看管,怕这些人监守自盗,这是多大的损失,所以,看管工地的人最知道工地的内幕及包工头的情况;与看管工地的人相熟搞好关系后,他会带他们到附近的茶楼里吃喝一顿,酒足饭饱之际,送上几包好烟,这样,这个工地上的事就全知道了。当他得到工地急需要什么的信息后,他就会直接去找到包工头,讲明来意,并说与看管工地的人相熟或说成看工地的好朋友、亲戚什么的,有时,这些吃了他饭的看管人也会给他说好话,就这样要货的渠道顺利地打通了,与包工头议定好运来的松木模板、支顶、毛竹的各样价钱后,就马上回去组织货源送货过来。当然,每车货物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不相欠。在贩运木材到建筑工地时,他还会打听这个工地里还需要什么材料,如水泥、钢筋等,当时的水泥、钢筋也是紧销货,那时水泥的出厂价约二百三四十元一吨,外面市场价每吨却卖到四五百元左右,能搞到出厂价,也能翻倍地赚,而钢筋那时是二千多元一吨,卖出去也是四五千元一吨,也能翻倍地赚。这时,许多有权力有后台的人靠炒卖这些紧需物品的指标发财,他们有权力,就暗中将这些紧缺物资的批文卖给人。梅杰接触人多了,也多少知道这些内情及内幕,若能搞到这些物品的指标、批文,不用自己跑来跑去就能赚大钱。做生意的人有赚头的就会去做,不管违法或犯法的事情,当然,太明显明知是犯法要捉进去坐监的事是不会去做的,但有些陷阱是见不到的,这样就会撞上枪口,因倒买批文那时还属投机倒把罪,若被工商或公安人员查获,是要坐监的。
梅杰又这样摸爬滚打贩卖走私建筑材料一年半载后,他竟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使他挺而走险,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赚取更多的钱财。不过,这事若被人发觉、捉拿,是要坐牢的。不冒险不能富,富贵险中求,这是古往今来的求财之道,他为了钱,只有铤而走险了。原来他在走私贩运模板、木材当中,发现每次经过检查站,只要给检查人员送上一条烟或一百几十元,他们在检查运输车辆时就不会太严格了,本来一车箱只运十立方原木的,放行条也只写了十立方木材,但车上真正装运的货却是十五立方,这样多出了五立方就不用放行条了,这批货的价钱就能翻倍或更高;他就这样贿赂了一段时间木材检查站人员,偷运了许多趟这样超出车辆限载货物重量的数量后,后来他竟然又想到更妙的计谋,就是一张放行条能不能一天装运多趟车的木材过检呢?
他想到就去做,第二天,他叫来了两辆车,同时装上了两车原木,同时间出发,在将到检查站两公里时,停下了一辆车在路边等候;当第一辆车开往检查站拿着放行条通过了关卡,在行至两三公里后将车停下,让人拿着已通过一次关卡的放行条,坐车回到另一辆停在检查站前等候的车辆里,让司机拿着这张放行条开车过检查站,用这张已放了一次的放行条,再次看能不能通过木材检查站的关卡?若不能,再多就是没收这车货。在这辆车过检时,检查人员见到放行条,没有仔细检查就放行了,两车货就这么顺利地通过检查站的关卡。他第一次在做这事时,心里是有点慌乱的,他很怕被检查人员发现,将后一车的木材没收了,想不到能这样顺利地蒙混过关了。此后,他像得到了灵感一样,决定就这样大干一场。
林业的放行条是随车到达交货地点的收货人手里的,也就是说,木材检查站人员只检查有没有放行条和所运的木材数量与车载的数量相不相符,过关卡时只看是否有放行条,他们是不会没收放行条的,因为这张放行条里写着的数量是给货主作车载定量的凭据和付款证明,也就是说一车载有十立方的木材,收货的人就按十立方的数量付钱,且购货单位或个人要把放行条作为购物的凭证收存,若在货运场、木材加工厂、工地等被公安、林业执法人员检查到这些所购卖的木材建筑材料没有放行条的,就作非法走私购卖的货物,要罚款或没收。自改革开放后,这些规定已被贩运木材的货主打破,因为他们贩运的木材的数量与放行条的数量肯定不相符,有多无少,因大多数要货的已不是正规的国营单位,贩运走私木材的人多是运到工地或私人承包的木材加工厂里,当他们将货运到收货地点,必须重新丈量过,也叫验货。
第一次见一张放行条一天能走运两车货物,并顺利地通过检查站关卡,梅杰好不高兴,连续几天如此炮制,检查站的人员也没有察觉,他就更加大着胆,决定加大数量一天走四车。想不到心随所愿,几个月下来就这样瞒天过海地偷运了一批批木材、建筑材料,且一切顺顺利利,检查站的人员并没有丝毫的觉察,他一日四车地贩运,有时还会更多车次地去偷运,可想而知,一车货赚一千,几车货就是几千,一日就有好几大千了,几个月下来所赚的钱有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当时梅杰每月的工资还不到五十元。
碧溪林场获得国家批准,兴建国家森林公园。在美丽的碧溪水库的一个半岛上,开始大兴土木建设。一期工程建设中有别墅、宾馆、餐厅、服务楼、游乐场、林荫小径、亭台楼阁、游船码头等等一大批建筑物和公共道路及其附属的基础设施。梅杰这天来到林场管工程的负责人里,说自己可以找到水泥、钢筋等建筑材料,因他认识了一个县里物资局的负责人,可搞到大批紧缺的这些物资。这时的建筑材料也开始放开了市场,当然首要的条件还是要保障国家重点工程的建设,水泥、钢筋等重要物资这时还有国家的牌价,也有市场的浮动价,按国家牌价购买就必须有政府的指标、批文,能拿到这些指标、批文,卖出去,那差价及利润的空间是很大的,有权有势的人就是凭着这些倒卖指标、批文赚取不义之财。林场管工程的负责人说公园里所有的工程都是发包出去的,所需要的建筑材料、物资,包工头包工包料,自行解决。他只好去工地里找包工头,由于每个工程是发包的,也就是建餐厅的归建餐厅建筑队,建别墅的归建别墅建筑队,一些包工头听说梅杰是本地人,能购卖到这些紧缺的水泥、钢筋等物资,每吨比市面要便宜几十元,就让他采购了部分物资回来。
梅杰从广州购买了一辆二手80C半旧日本原装的铃木女装摩托车作为代步工具,这时林场的家庭里几欲没有摩托车,仅林场保卫科有两辆,一辆是侧三轮、一辆是两轮,都是国产的“幸福”牌,家庭里主要的代步工具是广州产的“红棉”“五羊”及上海产的“永久”“凤凰”等自行车,他每次驾驶着这辆半旧日本进口的女装摩托在工区至林场等地的道路上“突突”地来来回回行驶,羡熬了许多林场人。
梅红与另外一个工区一个叫傅强的男子拍拖了,很快两人情投意合够年龄到民政部门拿了结婚证。
在中国,拿了结婚证,国家、人们就承认了这对男女的婚姻合法。不过在当时的农村也有这样的,那时拿结婚证还没有身份证,只要在村里或单位里去开具证明,讨好或暗中送些礼物给村里或单位里开证明掌着握公章的负责人,结婚的男女要求其写大年龄,他也会写的,在证明上写足岁数,盖上公章,不需拿户口簿就能到公社里的民政办拿回结婚证;一些不去讨好或不送礼给掌握公章的人,或与掌握公章的人有冤仇的,他们结婚年龄就算差几天一个月,掌管公章的人就是不出具证明给他们去拿结婚证,有些人见这样只好先摆酒作为事实婚姻后,够足岁了再去登记结婚拿证,也就是说在村里摆了喜酒,宴请了村里人吃喝,大家公认了这对新人的婚姻,是合法的事实婚姻,这样的男女结合生子也不会有人敢去干预,到足岁够结婚年龄时再到村掌管公章的人去开具结婚证明,这时掌管公章的人就算有怨言也不敢不出具证明了,这样这对夫妻就能到民政部门补办结婚证。但是,这年月正好是实施计划生育最严厉的时候,只要女的怀了孕,村里的妇女主任就会主动找上门来做思想工作或用制裁手段的话去恐吓去胁迫没有拿生育指标而怀孕的妇女去医院做人流、引产。梅杰当年搞大了郑岚肚子,村的妇女主任就曾多次上门去做郑岚的思想工作,要她到医院去打胎去人流;最后郑岚所怀的孕虽生下来,但不敢将那孩子抱回家中抚养,因为没结婚生子,是非婚生育,属违法,要罚款等处罚;妇女主任见到郑岚的肚子瘪了,不知在哪里产下了孩子,也找上门来问她所生的孩子哪里去了?她被她问得多了,只好按那小护士的话愤怒地对她说“死了”,后来问不出结果来,又见不到孩子,最后妇女主任只好不了了之,没敢对她处罚什么的。可郑岚不久后又挺大了肚子,妇女主任又主动找上了门来,做她的思想工作去打胎人流,可一个月还不够,她与外地的一个男人写了结婚证明,去办了结婚证,她是大着肚子嫁出天堂工区的。
梅山决定为女儿梅红办结婚酒。农村嫁女,自古以来就有一个不成文的习俗,只要你揽哥哥或姐姐的头(抢先)先嫁人或先结婚的,也就是弟妹抢先哥哥姐姐结婚的,就要给哥哥或姐姐买一条长裤,以补揽头之过。裤被这里的村人读作“富”,据说抢先哥哥或姐姐结婚,哥哥姐姐就会被先嫁先娶的弟妹的运情打压了,自己的运情就不会好,在村里也抬不起头,以后也难“富”起来,所以,只好弄出了揽头结婚的弟妹在结婚时给哥给姐补“裤”了,这不成文的习俗当人们遇到时,不这样做就很避忌的,所以人们都会按习俗去做。梅杰正是揾钱大展鸿图的时候,他是暂不想成家立业这么快就找女子结婚的,而妹妹梅红和傅强拍拖快一年了,两人的结婚年龄也足岁了,已亲热到同衾共被共睡在一张床里,那时虽没有同居、试婚的说法,但只要两人睡在一起,女的就认定睡了她的男人,今生都是她的人了,死也是他的鬼,这时男方只好去拿结婚证。梅红很尊重哥哥,在去拿结婚证前,表明她准备结婚,问哥哥是否已有对象,自己不想揽他的头,让他先去拿结婚证先结婚,梅杰说自己还没找到,妹你就先结婚没什么的,哥也不会计较,同时祝福她:“妹妹,我祝福你找到真爱。我不会怪你揽先我头的,大胆地向前走吧。”
梅红定的结婚日子是农历八月十二。在农村结婚,至亲的舅父家里人要提前一天担着“台篮”煮了两担大油糍,带上活着的大公鸡,买来了婚嫁礼物,到来嫁出的外甥女家里要吃两天两夜喜宴的。李凤娇有李世荣、李世雄两个弟弟,李凤兰一个妹妹,他们这三家人就提前一天到来姐姐家祝贺了。女人出嫁前的一天,男方都会派出人员派出车辆或拖拉机将与女方父母商量好的聘礼提前一天送过去“做事”,这些聘礼多为女方出嫁当天摆酒请客时所用的肉菜,如半边猪肉(两亲家有商量好的数量,即女方提出是一百斤猪肉就必须是一百斤,若这天女方所请来的客,男方送来的肉菜不够吃喝时,男方会很没面子很失礼;若不够,只好叫男方派来“担担”的人再到市场里购买足够份量的肉菜回来,少什么就补买什么),多少只鸡(鹅鸭这些扁嘴,做喜事是不用的),还有木耳、腐竹、粉丝、酒水、香烟等等;同时也送来了父母的养育钱,双亲各人约二百元左右,而爷爷奶奶在生的也会给百元的孝敬钱。
养大的女儿要嫁出去离开父母了,做父母的脸上虽然喜庆,但内心在这天不免有些伤感、眷恋和依依不舍,因为养到女儿成人要出嫁了,以后不再在亲生父母身旁了,虽然少了唠叨,多了挂念。当然,家里的喜庆依然热热闹闹,那伤感不会参杂到喜庆的气氛里来,端上桌来的依然是八大海碗佳肴及美酒,请来就餐的亲戚、客人见到时依然叫他们大碗酒大碗肉地吃喝,场面要执热闹闹,气氛要浓烈。父母招呼客人后,就会为女儿的嫁妆忙碌着。结婚当天,当人们一吃完午饭(嫁女设宴多为午饭),在最人多的时候,做娘亲的就会将自己早已买好送给女儿的嫁妆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上,然后叫人抬出一只作嫁妆新的樟木大木箱,掀开盖,将亲戚朋友送来的贵重物品及衣服……当着众人的面收拾到箱子里,装满,锁上锁;而一些客人送来的羊毛毯、水壶、脸盆、鞋子、毛巾等大件或不值钱的物品放到“担担”人的箩筐里,反正,将人们送来的所有物品全部放在一起里,待到亲人喝了女儿的“离别茶”后,“担担”的人就会把这些陪嫁品担到车上。农村嫁女,家里预早会给女儿准备好一个矮脚大木盆(现为大胶盆),一张四脚的木矮凳(胶凳),这大木盆是给日后出生的外孙洗澡用的,而凳子是给女儿坐着木盆旁给小孩洗澡时坐的)。
许多嫁女的家庭为了体面,也是为了女儿嫁出去后好过些,女方在与男方商定聘礼条件时,也会视男家的家境是否殷实要买多少嫁妆,梅山这次嫁女也算体谅亲家,不管亲家是否殷实,都没去“撬”亲家,更没有太过分和呵刻地去要求亲家买给女儿的陪妆,只要求亲家给女儿买一台“华南”牌裁纫机,希望女儿嫁出去后,没钱买新衣服也能有缝纫机缝补好破旧的衣服来穿着,不致于用手工针线来缝补(这时社会上流行三大件,单车、衣车、手表和八个脚,就是男妆柜、高柜等物)。
结婚时,梅红也按这里的习俗买了一条长裤子送给了哥哥,梅杰也不客气收下了。当然,做哥哥的也送给妹妹一辆“永久”牌自行车,给她作结婚礼物,这车的“永久”意头好,他希望妹妹和妹夫的婚姻长长久久,和和睦睦。
客人吃过午饭,就等着梅红出嫁了。
一些至亲的亲戚如舅舅李世荣、李世雄及姨妈李凤兰及家里的爷爷奶奶等前辈会按辈分大小坐在梅山和李凤娇的房间里,等候嫁出门的新娘梅红及到来娶亲的新郎傅强前来捧茶孝敬。这是出嫁女最重要的一种仪式,也是这里最厚重的风俗。梅红还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婶母、姑姑、姑丈等等这些血肉相连最亲的人,出嫁前必须一个个地进行敬茶给他们,这是孝道、礼数。同时还要敬茶给舅舅、舅母、姨丈、姨妈及比自已大的哥哥、堂哥、堂姐等等,比自己小的弟妹就不用了。
在敬茶的屋里,家里人、亲戚会按辈分的大小就地排坐好,梅红和傅强在一个疏堂的嫂子的引领下,两个新人跟随着她,旁边另有一个疏堂嫂子拿着托盆里的茶,带人的疏堂嫂子拿起第一杯茶递到梅红手里,叫她双手捧茶给辈份最高的爷爷,并嘱咐她要叫一声“爷爷,喝茶”,梅红照做了,爷爷接过,喝了一小口,随后回敬了一封红利是;这时那嫂子又拿起第二杯茶给傅强,叫他捧给爷爷喝,吩咐他也叫一声“爷爷,喝茶”,爷爷又接过,又回敬了一封红利是;到奶奶,到爸爸、到妈妈……如此自老到少,至亲到戚一一敬过。奶奶接过梅红的茶喝了一口后,祝福孙女嫁出去后要懂事、生性、听话,到了新家要上敬老下孝少,也给了一封利是,接着是傅强敬,礼数一样。
轮到给母亲敬茶时,梅红对着这个为家庭操劳一辈子的妈妈李凤娇,突然眼睛一红,鼻子一酸,就哽泣了起来,说:“妈妈,喝茶。”李凤娇也被她感染了,本来就有点伤感的她,顿时也啜泣起来,母女都有些依依不舍的情怀。好一会后,母亲喝了一口茶,就对女儿说:“阿红,你大个了,你嫁了出去,到了人家那里生活,就要听公婆的话,多做家务,敬上孝下,两公婆要和和睦睦,好好持家,不要记挂着我们,有时间就回娘家来看看,这里还是你的家!”说完,她也送上了一封大利是;到傅强敬茶时,又说:“阿强,我把阿红交给你了,今生你要好好待她”……
这样孝敬了一大圈茶水后,梅红就顶着花头巾坐上傅强的自行车出嫁了。接新娘的傅强和村里的一班后生仔都是各人骑来一辆自行车来接新娘和那些陪(送)嫁人员的,这些人也会坐上了接亲的自行车到梅红的新家去。
这里的风俗是:嫁出村去的新人在村里有好姊妹及新人姑嫂的,都会带上自己的小孩去送嫁的,这种风俗其实是亲戚去认新郎婿的家宅门口,以后到来这个村子里也就容易找到亲戚的家门,同时也去了解新娘所嫁到的这户人家的家庭情况;新娘的弟妹也会跟着去送嫁的,因他们“佗”了姐姐嫁妆箱子及一些贵重物品的锁匙,到了姐姐新家时姐夫就会问小舅或小姨拿钥匙去开锁,而这时的小舅小姨就要问姐夫要大利是,才会给钥匙他。梅红的两个妹妹梅芳、梅香及弟弟梅华三人陪伴了姐姐出嫁,弟弟是有使命来的,他拿了姐姐嫁妆木箱及梅杰买给梅红作嫁妆的自行车的钥匙,到了姐夫家,姐夫就问他要钥匙,当然梅华要姐夫傅强给了大利是,才肯给钥匙他了(这里的风俗弟妹陪嫁,同时随嫁的物品如木箱、柜子、单车等必须上锁,而钥匙不是小舅就是小姨拿着,姐夫要开这些东西的锁时必须给小舅小姨认为合适的利是,否则小舅小姨是不会给钥匙的),当然了,这是增加一种结婚喜庆的气氛和乐趣罢了。
女儿出门嫁了后,梅山和李凤娇陆陆续续地送走饮过自己嫁女酒的人回各自的家里去,一些至亲带来礼物的,他俩还要搭送一些糖果、饼干、花生什么的小礼物作为人情,有来有往。人们陆续地离去,留下的只有李世荣等舅父这样至亲的几户人家。来喝喜宴的人们陆续走了,热闹的场面就慢慢退去,家里开始感到冷落及空空落落,李世荣等舅父舅母亲戚们陪着姐夫姐姐拉拉家常,聊聊天,他们是要吃过晚饭才回家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