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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红瓦砾

作者:霍庆芳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2850      更新:2013-10-28
文/霍庆芳

车载16人的中巴,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地载满16人,其中包括甘肃省作协的4位作家,白银市的几位作家和摄影家,此次“中国梦、黄河情、白银行”的采风活动的最后一程,安排在景泰县的明代古长城遗址——索桥堡。
我有幸参加了此次采风活动。
中巴在陡峭的山崖上艰辛且小心翼翼地爬行,狭窄的乱石车道,蜿蜒地盘旋在白云之间,车的左侧紧紧地贴在峭壁岩石旁,右侧车轮则碾压在碎石堆积而筑的路面上,不时发出挣扎的呻吟,车内的“大家”们也许是没有注意到山路的曲折,或许由于经常出外采风,早已习惯了山路崎岖的颠簸,兴趣盎然地大谈身临其境的山丘地貌、峡谷风情。摄影家们更是没有忘记手中的“长枪短炮”,不停地拍摄俊朗的山脉、漂浮地青云,悬崖下的乱石、山凹,在他们的镜头里,所有的景物都浓缩在他们的视角中。
中巴有惊无险地安全到达目的地:千年古渡——索桥堡。
景泰县文化馆讲解员热情地为我们详细介绍索桥堡的历史。
索桥古渡遗址,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位于白银市景泰县芦阳镇以东10公里之索桥村偏北2公里处,横跨黄河、景泰和靖远两县,黄河以东为靖远县石门乡,黄河以西是景泰县芦阳镇。索桥堡始建于汉唐,是古丝绸之路北线的一个重要黄河渡口,其地河面较宽,水流平缓,两岸山势陡峭。东岸通向靖远的哈思堡,西岸接景泰的芦阳镇。据史料记载,索桥渡口最早以木船和羊皮筏子摆渡。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两岸修建索桥,河面上排24只大船,两岸四根铁铸“将军柱”,用草绳系船成桥,故名索桥。后冲毁,其遗迹尚存。
  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河东建铁锁关,门上有碣,额曰《索桥堡》。明万历四十二年(1614),于河西建索桥堡,座落在高出河面20米的小坪上。两岸堡内居民约300多户,景泰境内的住户较多。现存索桥堡石城遗址,街道、屋墙、关墙,虽大部残缺,但还能辨认出院落、店铺、门楼等。城外残存有渡口“将军柱”台基、瞭望哨所、庙宇、五座旗墩、烽燧等遗址。
  《清史稿》记载:明代“边墙自索桥起”。在索桥堡黄河下游300米处,既是明代长城的起始之处。沿长城有一条古道遗址断断续续,蜿蜒向西;在索桥堡上游30米处,亦有一条在石崖上开凿的石板小路,蜿蜒曲折,险峻异常,可通过牲畜驼运和独轮小车行进,当地人也称为“茶马古道”。
  在索桥堡上方平台地,有古墓群遗址、民国时期的战壕遗址。
站在高高的山尖,映入眼帘的是残存渡口的“将军柱”台基、瞭望哨所、庙宇、五座旗墩、烽燧等遗址;极目遥望,山崖下涛涛浑厚的黄河水发出震人心魄的轰鸣声,这种气势磅礴的壮观景象,使我有种欲望,一种喷薄呐喊的欲望。
摄影家们选择最佳角度进行拍摄,美女作家也尽展妖娆,摆着各种曼妙的姿势,尽情地为摄影家们充当免费模特,同时也愉悦地留下难得的摄影图片。
我的脚下却是一地红瓦砾。
我走到烽火台边缘,从大堆大堆坍塌的城墙下面捡起一片瓦砾。城墙是由我手中的瓦砾一片一片堆积而成的,由于岁月的风尘雨洗,早已失去了原有的防御和作战功能,横七竖八、一片狼藉地摊铺在黄河岸边,日夜聆听黄河涛涛不息的翻滚,任凭风雨的侵袭和生灵的践踏。我不忍心踩踏在烽火台上,一只脚刚刚踩在烽火台边沿,仿佛被电击般的感到疼痛,片片红红的瓦砾,发出“吱吱呀呀”的摩擦声,如同踩踏在将士们身上千疮百孔的伤痛,那声响竟是那么的苍凉与空旷,如同千百年前身披盔甲的壮士们发出悲戚的呜咽声,我被深深刺痛了:他们在我的脚下呻吟、挣扎,他们用倒下的身躯铺筑我无法看见的历史,他们用鲜活的生命渲染着一片片瓦砾,他们在我的脚下,被我血腥地屠杀和蹂躏。
拾起一片红瓦砾,如同拾起了褪色的斑驳记忆,用它缝补历史遗留的沧桑,诠释昨日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伸出双手站在最高山顶,想要接住蓝天飘浮的白云,渴望白云坠落,洗刷着这片千古大地的尘埃,如泣如诉,滴入大地褐红的胫骨,滋养大地生生不息的脉搏,唤醒沉睡的英灵,与遥远的苍穹对话。
拾起一片红瓦砾,我睁大一双惊恐的眼睛,凝视在烽火台燃起的烈焰,熊熊烈焰烧灼每一块垒砌的红瓦砾,用手触摸它们的时,它们用尽生命尚存的一息余力,散发出滚烫的热量,用相互碰撞的刀光剑影,点燃那遥远烽火边关的硝烟:盔甲的血色、战马的嘶鸣、怒发的弓箭、黄河不尽的涛吼,一场保家护国的殊死战争,在我的眼前、我的身边厮杀,我已不能抑制沸腾的热血,欲横刀立马飞跃这重山叠岭,置身于烽火边关,保卫脚下这一片炽热的疆土……
拾起一片红瓦砾,它格外地洁净,没有一丝一毫的尘埃,它的平整如同一张平展的纸翼,没有皱褶,没有斑纹,刻满了星星点点的细语。它似一封驿站传递的情书,娓娓道来千古缠绵的儿女情长、你情我爱,捧在手中的是被硝烟熏烤残缺的一丝眷恋;它似一封千里迢迢的家书,写不尽父亲的教诲,母亲的冷暖,用手轻轻抚摸,就像抚摸父亲犁地的粗糙大手,抚摸母亲沾满汗渍的衣襟;它无声述说千年执着的等待,等待漫长的思念,等待遥远的牵挂,等待温馨的期盼。
泪水无声地滴落在手中的红瓦砾上,渐渐地蔓延开来,像一朵盛开的菊花,似告慰远古的将士不断地怒放,朦胧的泪眼穿过片片红瓦砾的岩石,竟看见山凹红瓦砾中,几朵不知名的洁白野花,摇曳在阳光下,她的生命力是那么地旺盛和茁壮,在红红瓦砾中那么娇媚、那么纯洁、那么幽静。酷热夏日的来临,她暴晒在烈日之下;雷雨交加时,她被摧残得伤痕累累;漫天风雪时,她被深深地埋在无垠旷野石缝中……千百年来,她从未离开过这片疆土,一直深深眷恋在这片红红的瓦砾之中,陪伴在将士身边,为安睡的将士们一年一年展露笑容,一年一年翩翩起舞,由青春美貌到枯干落叶,自舞轻盈不甘寂寞。看哪,一朵、两朵、三朵,骄傲地舞摆在阳光之下,没有一丝羞涩,仿佛在等待我们的到来,张开巨大的花瓣,诱惑地等待我们的拥抱,释怀她那久远的依恋。
我蹲下身,为她湿润干渴的花蕊灌注一丝甘露,不去采摘她,也不去亲吻她,更不敢惊扰她对将士的痴情梦呓,让她的挚爱留在将士的心里,永远、永远。
滚滚黄河水,夹杂大量混黄的泥沙喷薄而涌,几位作家们和摄影家们不顾河水拍打岸边的冷风,饶有兴致地纷纷捡拾起黄河边上的“黄河石”,称小小的“黄河石”为“情人”,要把它们带回家中,爱恋地养在水缸里,倾注满心的绵绵情爱。
黄河石的每一块石头都有千变万化的艺术造型,在千万年的岁月里,黄河两岸的群山峻岭、千沟百壑里的大量石头被入黄的河流携带而进入黄河,然后在九曲黄河奔腾咆哮的力度和野性的长年剥蚀、冲刷、洗磨、流送及多种物理化学作用下,造就成大量寓意深刻、引人入胜的图案石和造型石。这些惟妙惟肖的黄河石蕴涵了华夏文明的深厚积淀,集天地之灵气,聚万物之精华,真是天然瑰宝出黄河,造化钟神秀,非黄河莫属,怎能不让人惊诧大自然的神奇造化和无穷魅力,在亿万年的河水中磨洗出无法想象的绘画、文字,同时还具有无法估量的经济价值,可以让捡拾人慢慢品味它的各种韵味。
众多文朋诗友都有收藏黄河石的喜好,我也顺其自然地收藏着一些小小的黄河石。可是今天,当我脚下遍地红瓦砾时,我被那空灵迷茫的大漠孤烟和苍茫空旷的呐喊声,震撼得无心捡拾黄河岸边的黄河石,此刻我手中的红瓦砾,早已醉如“情人”般地与我难舍难分,瞬间的我对它“一见钟情”,对它的质朴和纯净而倍感倾心,千百年前在冥冥之中早已身心相许,或许它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情人”,我要聆听它无声的窃窃心语,我要读懂它内心深处蕴藏的眷恋之情,我更要渗透到它的灵魂之中,用我的心慢慢呼唤它久远的历史和深沉的磅礴大气。
那片红红的瓦砾啊,不知道你还要在那残留的烽火台上瞭望多少年?不知道你还要在那空旷的原野聆听黄河的怒吼多少年?不知道你还要在没有期许的等待中守候多少年?
那片红红的瓦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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