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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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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狮子

作者:杨章池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4115      更新:2019-05-16

     在春节所有的娱乐活动里,还有什么比看舞狮更重要的呢?可以说,童年的我企盼新年,有一大半是因为它———狮子。
  第一班狮子舞起来之前,照例是由一些三棒鼓、莲花落、彩莲船拉开“年”的帷幕。郎里格郎地敲,咿咿呀呀地唱———这些好像都只是一出正剧上演以前的插科打诨,带给我们一个惊喜的讯息:狮子要来了!于是,铜锣开道,鼓、钹、唢呐……一字儿排开,威风凛凛的狮子就踏着节拍,锵锵锵锵地闯进我们的渴望里。
  我和我的伙伴们就用脚步和目光锁定了这头巨兽,亦步亦趋地随它一家一户地拜年。我们总挤在人群的最前面,眼光随着狮子跳跃的身影一起闪、转、腾、挪。我全心全意地爱着它那斑斓如锦的皮毛,喜爱它那灵动颤悠的耳朵,那眨巴眨巴的铜铃大眼,那足可以吞下一个篮球的饕餮之口,更爱它那前扑后旋,上跃下滚,虎虎生风,矫健无比的身姿。
  按照我们的风俗,在狮舞当中,一般要喊三道“彩”,也就是用“咏叹”般的调子喊出祝福。喊彩之人必思维敏捷,口齿伶俐,为舞狮队之魂。我常久久地、无比景仰地注视着世才———那身材矮小、衣着邋遢的汉子手抚狮头,舌绽莲花:“小金狮出东风顶金盔横玉带来到贵府拜年贺兴呐!”“金毛狮跳得喜气洋洋祝贵府全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小娃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取大学光耀门庭呐!”他就那样昂着头,微闭双眼,那么长的句子一气呵成,引得掌声雷动!而此时,狮子也站定,轻轻摇晃着雄伟的身躯,喊彩完毕,前腿立起,随即趴下,以头触地表示行礼,多么温文谦恭的狮子啊!
  我曾见过不少人戏耍狮子,这个揪它的尾巴,那个拍它的脑袋。经常有人将燃着的鞭炮丢在它脚下,炸得它晕头转向,四脚乱跳。每到这时,我就感到痛苦,觉得我心目中的狮子遭到了亵渎。与他们那种狎玩的态度不同,我对狮子的喜爱中带有一种敬畏。尽管这种敬畏是单向的———狮子往往以吓唬小孩儿为乐事。每当我不自觉地挤到观众的最前沿,侵犯了它的领地,它就会一声怒吼,张开血盆大口,冲我露出巨大的、白森森的牙齿,鲜红的舌头直舔我的脸,吓得我魂飞魄散,四肢着地,从人腿中匍行出去,在一片哄笑声中羞愧难当。
  我曾以一个不足7 岁的孩子的全部心智和钻研精神探究狮子的构造。它的“皮囊”是由狗皮、兔皮等各色毛皮缝拼而成;竹筒套上马尾巴,就成了耳朵;眼睛是手电筒做的,所以还能一眨一眨;整齐的牙齿为木料雕刻;舌头最简单———纯粹是一块红布。尽管我不时还能在狮子张大的嘴后边看到舞狮人那张汗涔涔的脸,可我还是对这庞然大物视若神明。
  在我的记忆中,从腊月廿四的小年,到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元宵节,一直到廿五的“尾年”,在农家所的“年”里,狮子一直唱着主角。我已离乡多年,蜗居城市,很少见到狮舞了,不知家乡的狮子是否风采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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