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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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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非衣裳马非鞍

作者:赵明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5143      更新:2018-10-25

 

       那天,在郊外,绿草青山。

       一树紫槐召唤着同学四人的视线:新奇而生机盎然。

       又一个春天就在身边。一个一个堆砌起来,让我们从豆蔻逾了不惑。

       女人相聚,聊聊穿衣是一个少不了的话题。

       w说,就你自己一个办公室,穿件新衣都没人见,还买个啥劲?

       这句话让我愣怔了一下,回话冲口而出:那我还不会挨个到处转转?

       说完先惊了自己:我会吗?这是我能做到的吗?回答是坚决的否定。

       但是,却不得不承认,我这是在认可w的说法:难道穿新衣的一个很大的吸引不是被别人看?要不然如何理解服饰史的发展和演化,如何理解一场场时装秀所营造的服饰文化,如何理解各路影星巩俐范冰冰们炫装戛纳。诸此等等……谁说虚荣心一无是处。

       日常生活里的穿衣没有那么极端,但是你否认过有这样的经历吗?

       小时候盼过年,不是盼那身簇新的衣服鞋子,引领着我们的欢喜,走向了一个新的开端?

       那时我们六七岁年纪吧,进了腊月,母亲们忙年就从给孩子准备新衣开始,买块布料,诸如卡其,平斜纹,灯芯绒、人造棉之类,打听了流行的新式样,诸如娃娃服,列宁扣,泡泡袖之类,便开始裁裁剪剪,蹬起了缝纫机。深冬夜里,朦胧一觉睡醒,听见母亲对父亲说:今年流行迪卡料子中山装呢,要不要找人做一件?父亲笑了:“还是小孩呢,过年非要穿新衣?母亲说:要不就做条裤子吧,咋也得新一下才好不是?”窗外北风浩号,衬这一家人的温暖。

       可是,听到这样的话总是很惊奇,大人们也喜欢穿新衣吗?那为什么母亲总是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式立领罩衣,父亲总对我们讲穿衣要艰苦朴素?

       记得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那时我大约20多岁了吧,正是对穿衣非常热衷的时候,甭说艰苦,连朴素这个词都觉得有些过时意味了,于我来说,表现之一就是从案头到床头,时装书一大摞,看上新奇衣服样子商店买不到就找裁缝做,好像当时如我这样者不在少数。有一次,我又要去买鞋。

       也许那几天,我曾经在一家人的饭桌上提到这个话题,要不没法解释那天我下班后看到的现象:我看到的是,在我卧室的地板上,大约有十几双之前被我搁置在储藏室的,半新不旧的皮鞋顺次排开,每一双都擦得油光可鉴,鞋子上的小瑕疵,诸如掉了一个鞋扣,磨了一截鞋跟的小毛病也踪迹全无,总之,穿上哪一双,都能够立即出门。讶异之际,父亲笑眯眯地出现了,他说:“我费了两天功夫呢,找了鞋匠修,用了一下午擦,你看看,还要买新的吗?”我站在那里,好久不知如何回答,感动里,埋着一丝羞惭,我觉得父亲此举创意非凡,好像只能回答这三个字:“不要了。”

       那一次,我没有再买新的,好像从那以后,每次逛商店买新衣新鞋都会问自己一声:这些新的也会变成旧的吧,那些旧的哪些地方不好呢?

       其实,一直到我成年,父亲都有好多次给我买衣服的经历,而且,只要看着对头,他好像不太吝啬花费,我曾经和好多朋友说过这样的话:“我爸给我们买衣服看样式,我妈呢,要求物美价廉。”

       我渐渐明白了,父亲不是反对我买新的,只是要求我做到物尽其用。

     《安娜卡列妮娜》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部小说,其中有一个场景的描述总是让我有历久弥新之感,那就是安娜在一个重大舞会上的出场,穿一件半新的黑色连衣裙,那样的美惊奇了全场,但是托尔斯泰写道:

       她的魅力就在于她这个人总是比服饰更突出,服饰在她身上从来就不引人注目。这件镶着华丽花边的黑色连衣裙就不显眼,这只不过是一个镜框,引人注目的只是她这个人:雍容、潇洒、优雅,同时又快快活活、生机勃勃……

       是的,有些道理确需点拨,从这里,我知道,衣服确是人的依从,重要是重要,但次序不可颠倒。如果衣服把人淹没了,才可悲了不是?人不会是衣裳正如马不可能是鞍,这话这样说才更有道理。

       那时女儿两三岁吧,我把她打扮成小蝴蝶,整天小铃铛似的跟着我楼上楼下,邻居们常言:“女儿就是好啊,长到了和你一般高,一起逛逛商店买衣服,多美!”

       时间多快啊,那些说笑还在耳边,这美就快快乐乐地到了,时至今日,我女儿也到了非常喜欢新衣的年龄了,她比我当时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的穿衣花样也非从前相比,只“动漫秀”这个词,查半天资料才明白,而她却时而舞台时而空间穿着动漫人物的衣服秀了很久了,却还是经常邀我一起去商店逛逛,而且多数时候她是满载而归,而我一无所获。我发现,当女儿长大了以后,你真的会在她的身上看到自己从前的身影,很多时候,你用旁观者的眼光才知道,只要合体,穿什么都好看,而且好看的是你的孩子,衣服只是包装而已。

       就像前段时间,我突发奇想,在微博上约几个博友一起来了一个旗袍秀,我发现,真的很美,但美的是穿旗袍的姐妹们,是她们一贯的形象气质,旗袍在这里,只是提供了这次展示的一个契机而已,是让她们露面的媒介和桥梁。

       最近爱翻丰子恺的漫画,从这些画面上,我会同时兼具两个感觉,最实质,最空灵。实质的是那些人物,场景,一棵树,一间房,一只鸟,一片云,没有什么特别和出脱之处,就是身边的物事。然而,就会觉得空灵之至,那些人物,不管是穿着哪个时期的衣服,是一致的安足和悦,那些房屋,不管是什么地方的房屋,是一致的简朴温馨。看了这些画面,你会懂得,在实质的生活里,可以找到精神的空灵,这空灵就在普通的一餐一味、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里。那树那鸟那云是住在这些人物内心的吧,它们给生活营造了一方风调雨顺的小气候。

       心远何必地偏呢?小到穿衣,大到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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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信息
李小璐(2018-10-25 22:06:05)
点赞,支持
张小五(2018-10-25 22:05:46)
文章写的不错,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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