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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 尴尬事(四)

作者:刘洁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2937      更新:2013-12-03


       毛儿稀 班主任 宝瑞

       曾经,我们非常肆无忌惮地在教室里喊“毛儿稀”,除了他本人不知道在喊谁,他的学生们都心知肚明。
      “毛儿稀”当然不是他的正式名讳。但他从一出现起,就和这个名字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现在想起来,我们那个班是年级中的刺头集中地。我们并不给学校惹麻烦,我们只是想象力丰富罢了,经常给老师提出点解决起来有些难度的问题。
       举例说吧,比如,初三了,还是下学期,所有班的同学都在发奋图强。我们也发奋,但我们特别的感觉劳累,所以我们曾经把课本中的一篇文章改了改,并在体育课上由所有同学接力,把全篇课文中的主人公和故事稍加修改,最后成了一篇由“毛儿稀”为主角,好象是梁生宝的事迹为蓝本的故事。当然,按照我们当时的思维,“毛儿稀”不可能获得成功,所以他被迫历尽千辛万苦之后,仍然以失败告终。他这么受我们喜爱,并不是因为他被我们万分爱戴。而是因为,我们绝大部分人都很恨他。
       “毛儿稀”出现的很晚,是初三上学期的后半段才突然出任我们的班主任的。原来的班主任突然请辞,我们成了没人愿意管束的学生。我们听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正在准备期中考试,一贯消息灵通的同学站在他的课桌上告诉我们的:“你们知道吗?没人当我们班主任了!”我们都看着他,然后无动于衷地接着做自己的事情。他被撩在一边了。
       转过天来,我们的教室里多了个人,他也不说什么话,就只是进来左看右看,他的个子和我们班大部分男生相比不大高,而且,他脸上褶子真多啊,最大的特点是人家的头发,那叫一个有办法,人家的头发整个是“地方支援中央”,我们那时学了个词,叫“中央部长”,觉得给他特合适,可后来发现,这个名字有很大的问题,只有他是这个样的,他会非常容易就发现这个。后来,我们有个特机智的同学,果断地决定了:“就叫毛儿稀吧。”所以,他就成了“毛儿稀”。
       “毛儿稀”为什么要接我们班是很奇怪的事情,留给他做工作的时间已经很短了,我们的各科基础差的问题开始逐步暴露出来,有相当部分的同学觉得已经完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进行补救了。后来考大学的时候,如果不是高中教数学的老师死气白赖地给我补课,那我居然考了115分(满分120分)就是不可想象了。我们的家长也不抱太大的希望,还记得开过一次家长会后,我老爸对我老妈说:“他们那个班主任,脑子不清楚。”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这个的,还奇怪了很长时间。“毛儿稀”接手我们班后,立刻召开家长会,还是我爸开的,他回来对我妈说“这个老师脑子清楚。”我还是很奇怪,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然后,我们开始了一段几乎是魔鬼的日子。
       那段时间,我们被迫在各个科目上下功夫,各种各样激励办法次第出现,搞的我们同学最后纷纷成了仇人才罢了。每天我们都在看到天亮的时候绝望,又在脑子一片混沌之后才回到家,那还没完,还要再完成一些看来已经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第二天还要被检查呢。我们到底是怎么熬到初三毕业的呢?我和我的同学们拒绝再去回想。
       有一件事情完全可以看出来我们的心情。高考结束后,我们回学校参加同学聚会,开始居然没看到“毛儿稀”,后来他才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本不想叫他的,但别的老师看到他没来,纷纷说还是应该请他,那些办事的同学才临时打电话请他。他也来了。看来还很高兴。
       我们都很奇怪。
       最近我们又聚会时,已经都是奔四的人说起来当时的事情,还忍不住要笑。有个同学甚是多嘴,居然问“他还在吗?”遭到同学们的申斥。
       也是那天,我才搞清楚,原来“毛儿稀”当年不大,也就比现在的我们大上几岁。所以才有力气和我们纠缠,逼我们上进。而我们中的大部分人,的确是上了进,成了各个行业的股肱,这个事实,今天想来,和他当时的威逼利诱应该有很大关系。
     “毛儿稀”姓张,讳宝瑞。我们在他不在教室的时候,也没少直接称他的名讳。很是不该。

       那些璀璨绚烂的夜晚

       曾经,我是天津大戏院的常客。我不是自愿去的,而且,开始去要克服很大的心理厌恶。我揣测,今天那些有更加丰富的娱乐方式的少年,应该和我当年差不多的,也是很讨厌那些节奏缓慢,动作夸张且搞清楚某个情节往往要花上一个小时以上,还要稍微知道一些中国历史才能明白。这样的时间成本和精力成本都是不想花的。
       彼时,我又不得不去那里。
       因为,祖母是戏迷,虽然她来自中原地带,长年听的完全不是京剧和评剧,但她很快适应了语言上的问题,而且,老太太的“历史”知识还不少,可以很清楚的说明白,杨宗保和穆桂英是两口子,他们的情史,以及他们和天波杨府中的各色人等的关系。
       那时,我也就十二三岁,刚刚听到邓丽君的歌曲,立刻爱上了,并马上意识到过时是怎么回事。许多东西,我也毫不犹豫划入了过时的行列。所以,当被命令陪祖母去看戏的时候,我的感觉是滑稽,而且就要做出抗拒的姿态。可祖母马上拉住我的手,她特别慈祥地告诉我,她想和我一起去看。我就没了脾气,答应了。
      看的第一出戏是折子戏,《秦香莲》中的“杀庙”。故事情节慢的可怕,秦香莲和她的两个孩子,在空阔的舞台上,转悠了好多圈,才在一个只摆着张围着幔子的桌子前面停下,然后接着唱她的那些咿咿呀呀完全听不懂的词,我几乎要睡着了,可我还睡不成,因为舞台上的音响太大声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猛地有声锣音出来,把我敲醒了。就这么说吧,我那天的印象,就是一个女的,穿戴奇怪,和一个样子古怪的男人连说带唱的,后来,那男的居然就死了。可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完全搞不明白。
       隔了个星期,我又要陪祖母看戏。祖母那天做了特别好吃的晚饭,还给我夹菜,让我这个平时总生活在男女地位不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人,感觉到一丝被重视。于是,我开心地和老太太一起去了。后来发现,只要是看戏的日子,我的待遇多半是不错的。
       看了大概有了半年的时间,赶上春节。平时,戏院总是上演折子戏,可一到年节,就会有整出的戏演出。那次唱的是《龙凤呈祥》。现在想来,如果不是那出戏,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真的入戏。
       那天晚上,戏是好戏,角是好角,衣服是漂亮的没办法,再加上灯光效果,构成的世界完全和日常脱离。也就是那天,我发现,平时总是要从文字中才能感受的世外桃源,原来还有另外的存在方式。世界在那一刻成了一个只存在于不到30平米的地方,虽然要我伸着脖子才能更接近它,可我发自真心地想和它离的更近,甚至,如果能身处其中,就更好了。那应该退休却仍然发余热的可爱的乔国老;表面是爱女儿其实是颇具政治头脑的国太;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却又要娶女孩的刘备;甚至脸上画的五颜六色台词少的可怜,充满了童心的张飞——直到谢幕,我才觉得嘴张的时间太长了,已经有些合的费劲了。
自此,我和戏曲的缘分就正式拉开了。
        《击鼓骂曹》,《拾玉镯》,《三娘教子》,《大登殿》,《四郎探母》,《荒山泪》,《锁麟囊》,《长生殿》,《红鬃烈马》,《秦香莲》,《贺后骂殿》,《斩秦英》,《大、探、二》,《诸葛亮吊孝》,《李金保娶亲》,——太多了,写不完,而且一下子,都想起来也是个困难的事。更重要的是,就从京剧开始,我也不拒绝其他剧种了,所以,越剧,沪剧,川剧,秦腔,那时也都看的不少。曾经,我很喜欢赵树理的《罗汉钱》,后来发现沪剧有这个戏,直到今天,我还会和着卡拉唱那段著名的《劝婶婶》。有天总结之后,发现原来我最喜欢的是老生,那些我不由自主随着台上的角哼的调调,多半是老生的。
       那是快乐的日子,往往每两周出现一次,每次看完一出戏,我都会找到个我喜欢的人物,然后,我就把自己想成那个人,在刚刚看过的情节中出入穿梭。也快乐,也悲伤,也焦急,也气愤。
       只是,快乐的日子,往往是有期限的,这样过了三年之后,我和天津大戏院的缘分结束了。每次,我再经过那里,往往会想起来挂在大厅里的梅兰芳、周信芳、谭鑫培的剧照,他们仍然是一副沉浸在剧情中的样子,只看他们一眼,就会不自禁的随他们入内,在他们歌舞的世界沉浮。
       真好。

       光影中的爱恨情仇

       八十年代初,我有机会每周看一次内部电影。其实改革开放未久,所有的事情都在混沌中前行。我还记得每次看电影时,随情节推进而听到观众中发出的种种奇怪声音。有时其中有我,有时没有。倒不是我不想做出反应,而是有时候我根本不明白银幕上说的是什么。
印象深刻的多半是和生活距离最远的东西。
       那时看过的电影中,以“三战一嘎”(《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小兵张嘎》)覆盖力量最大,几乎所有的战争片我都会不自觉地往那上套。而且,如果不是一样的,我就会嗤之以鼻。有类似经历的比如有一部描写二战的片子,和一座桥有关系,著名影片,可我不记得是什么名字了,应该是欧美的片子,肯定不是南斯拉夫的《桥》。后来,连着两周,我看了四部日本片子。颠覆了战争片的概念。
       《山本五十六》《日本海大海战》《军阀》《啊,海军》。
       今天想起来,仍然不得不承认,看过那么多电影,主角是亚洲人的,看来最有气度的是《山本五十六》里面的山本五十六。和许多有习惯性为本民族人讳的描写一样,影片里的人物统统被美化了,还不是美化一点,是特别过分了美化了,以至后来看到他真人的照片时,不由得倒吸了凉气。可当时,真是觉得那人物完美,尤其他在决定进攻珍珠港的那场戏里,演员演的真是令人绝倒。还有,《日本海大海战》里,东乡平八郎对着迎面发来的鱼雷,对身边劝他离开的人说:“我该被打到,到哪里也会的。”那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看待自己的命运。很是惊了一惊呢。
       这样的电影,连着看了两次,以前的一些观念开始模糊了,可我立刻意识到有必要纠正,于是找了几本当时甚为推崇的刊物,同样花了两天,就正过来了。
       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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