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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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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高峰

作者:胡人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2974      更新:2013-06-24
上夜班,走到报社门口了,眼前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高老师!
那个身影跟一位中年男士比肩而立,正在边走边说,听到我的叫唤,回过头来,看我一眼,甩下一连串银铃一般的笑声,渐渐远去。
哦,是认错人了。可她那侧影,那动作,多像高峰大姐!
不过,很快我就自嘲地笑了:高峰哪有这般年轻呵。高峰大我好几岁,早已从领导岗位上退了下来,前几年,也是在这个门口曾见过她,那时,她已是见老了。毕竟,是奔六十的人了。五十岁如果看不出年纪的话(比如我,经常被认为是三四十岁),六十可就很明显了。
大姐是三十年前的老同事。当时都在太平路37号大楼的五楼,她所在的宣传部与我所在的办公室门隔壁,共用一个走廊,相距不到十米。大姐先我几年进机关,于是经常向她讨教。大姐是那种办事、说话风风火火的类型,打电话、开会发言,干脆利索,不拖泥带水,写字、走路也飞快。或许是来往密切的缘故吧,后来机关成立青年运动史领导小组办公室,我俩成为搭档,都没有职务,但她年长,自然负责。
这个办公室的工作对象是历史上曾在青岛从事地下工作的老同志,随着岁月的流逝,在世的老人越来越少,他们所了解的有关青岛地区地下党团的事情就越来越珍贵。记得当时有一个口号,叫作抢救式挖掘。其实,就在开展这项工作后以及此后的过程中,就不断传来某某老人离世的消息,于是越发感到了肩头责任的压力。
工作从两方面着手。一是从存世不多的史料中发掘有关线索,二是在发掘线索的基础上到外地寻访这些老人。这项工作在秘书长王永章(现为文化部一司长)直接领导下开展。同时接受团省委研究室对口领导。省里具体做这项工作的,一位是向禺(上世纪五十年代以来一直在团省委工作的老同志),一位是跟我年纪相仿的王本群(曾在鲁中一城市任市委副书记)。
查找资料的地方,基本在本地和济南。本地有一位党史研究的权威臧淼,在党校工作,经常到他那里讨教,老先生总能提供一些非常珍贵的线索和资料。再就是到济南去,到济南就像串门,隔三差五就去一趟。有时一呆就是一个多月,住在团省委隔壁的招待所,招待所里蚊子很多。有时也住在济南市委的招待所。团省委是一幢老旧的三层楼,大楼两边对称,楼层很高,房间很宽大,夏季外面很热,但里面却比较阴凉。印象中,那些办公室里面总是黑乎乎的,好像终年不见阳光。夏季机关午休时间很长,好像是下午三点半上班。吃饭就在机关食堂,记得那是个很简陋的食堂,一律是平房,但餐厅地势很高,要上一段台阶。伙食不太好,面是黑色的,菜放盐很多,很咸。招待所边上是机关干部宿舍。有时也到熟悉的人家去串门。研究室后来的主任刘长坤,很开朗、幽默,到他家去总把我当作亲戚,用自己酿造的葡萄酒招待我,还把配方告诉我。他太太姓宋,是山大医学院的老师,青岛市立医院口腔科好几位医生是她的学生,她曾叮嘱我可以以她的名义去找这些大夫看牙。
跟高峰大姐一起出差过好几次。时间最长的一次,是从青岛出发,先到北京,然后到天津、德州、济南、益都、诸城,一站站回来。
在北京期间,住在团中央前门东大街10号甲地下室招待所。以此为基地,开始了长达一个多月的探访。
在京期间,寻访了几位在青岛党史上有影响的几位老人。通常是白天采访,有时录音(很多老人因受政治迫害不敢被录音),晚上回到招待所整理。
一位是丁祝华,她是青岛第一批团员。青岛是先有青年团组织,后有党组织的。丁老当时是青岛职业学校的学生。离开青岛后,辗转各地。后来成为任弼时的嫂子。拜访她的时候,她住在中组部宿舍。那个宿舍是在中组部后院,进去的时候要先进中组部大门,盘查很严。见到丁老后,老人执意留我俩在她家吃饭,老人还带我们到食堂去买馒头,回来后用颤颤巍巍的手给我们盛饭。探访完毕,老人执意派车送我们出来,从中组部大门出来,还看了看盘查过我们的门卫。
一位是张沈川,他在青岛大学读书,是青岛学联的负责人,罗荣桓元帅曾是他的同窗。张老后来去了上海,在周.恩.来的领导下做谍报工作,红色电台做得有声有色。高峰用随身带的相机给张老拍摄了一张照片,有时翻出照片,看着张老和善的笑容,好像曾经的见面就在眼前。张老去世时,其治丧委员会还给我发来了讣告。
一位是吕福田,住在东城区一个四合院里,老人很健谈,他好像后来做过安全工作。
一位姓季,名字记不清了,他在青岛期间做过地下电台工作,见到他的时候,他从邮电部门的岗位上退休了。老人是南方人,乡音很重,说话高峰听不大懂,我还能应对。
再一位是历史上有争议的人物,姓尹,益都人,曾在青岛地下党被破坏后入狱,但后来又出狱。至于出狱的方式,有不同的说法,很多回忆者认为他是叛变,但他自己说是趁监狱监管松懈自己走出来的。解放前后,他被派到驻朝鲜大使馆,好像是参赞。见到他的时候,他住在外交部街十字路口一幢破旧的老建筑里,建筑好像很久没用了,大楼的下面几层空荡荡的,楼梯很昏暗。在三层还是四层,大概是招待所,或者类似今天那种疏于管理的老年公寓。在一间很大的房间里,集中住着六位老人,每个老人一张床,床边堆积着杂物、书籍。大概是怕说话不方便,老人带我们出来,到前门大栅栏的小饭馆说事,为自己辩白。他知道我喜欢吃驴肉,就专门到一家驴肉馆请客。还请我们在大栅栏戏园子看戏。
在天津也住了很长时间。因为带的盘缠不多了,为节省开支。大姐住到了她天津的亲戚家,我到南开大学,住在当时在那里读书的刘金光的宿舍里,还跟着金光冒充学生在南开听过课,到图书馆查看了不少资料。金光还把自己翻译的一本关于青岛历史的书《在三国的旗帜下》给我,让我帮他润色,并联系出版。后来没出成。
在天津印象最深的是探访周铁忠老人,老人是湖南人,她曾是地下党省委组织部长,当时省委被破坏,青岛就同时有了省委和市委,但是时间都很短暂。很快均被破坏。周老身体很硬朗,一口湖南话,听不大懂,只能连猜带蒙,大致了解一些情况。老人在青岛的时间其实很短,即便这样,她还是希望我们能帮她把在其他地区从事革命活动的经历整理出来,可惜时间来不及,没办成。算是遗憾。老人给我们留了一张照片,还有她和高峰的合影。
从天津出来,费用基本花光,我俩商议,要是回青岛再出来,浪费时间,不如接着探访,那时年轻,不知道累。于是到德州,找老师借的款,又带着一个多月的成果,还有一大摞工具书,风尘仆仆地继续行程。
到济南后,大姐像回到了家。因为她的母亲是当年山东大学的知名人士,到山大去,一提起她母亲,很多人都赞不绝口。
在济南,探访过四十年代后期,山东大学的学运负责人,那位阿姨好像姓宋,很能说,但依旁观者看来,自吹的成分多一些。所以印象不深。
在益都、诸城的收获都不大。印象深刻的是从益都往诸城赶,天很冷,我俩坐在长途汽车上,她冻得瑟瑟发抖,我就把外衣披在她身上。
在本地,一起到公主楼探访过四十年代的学运负责人余修,当时余修是山东省副省长,正带着家眷警卫在青岛度假。余修也是那种能表白自己的人,说的很多事情叫人无法相信。即便这样,对老人还是很尊重,还请余老为我们的内部小册子《青岛青运史资料》题写了书名。
一年以后,研究室正式成立,我留在了研究室,新的搭档是慈智慧大姐,而高峰大姐又回到了宣传部。高峰大姐从团市委转业后,进了市劳动局,后来成为局工会主席,后来在编辑有关书籍时,到劳动局拜访过大姐。再后来,就不怎麽联系了......

2010-06-21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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