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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行三章

作者:野夫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1898      更新:2016-04-22
文/野夫

第一次驴行二郎山,走在山脊。人常说‘山高人为峰’可我没有这样的感觉,深秋的二郎山,鲜活的红叶随处都可拿捏一大把,穿行在原始森林里,除了久别的那份清新、宁静之外,大概就数那一阵阵的松涛声了。涛声卷起人感觉飘飘然也,似行走在云端。那份惬意至今闭目还能感觉达到,仿佛我就未曾离开过。今春又一次驴行二郎山,选择在峡谷间穿行,不知又将是那般风景?
二郎山一山两重天
当东方第一道曙光铺向小城,一群驴友早已聚集,早餐过后随车出发,也许是兴奋的缘故,原本崎岖的山路,未曾想车已到达二郎山三岔路口停稳。驴友们下车带上食物和水,背上行囊向西顺坡而下,沿途山脊上繁花似锦,花儿白的圣洁、黄的鲜艳、粉的娇嫩。崖畔一株桃树扭曲着身姿跳入眼帘,一束束盛开的桃花爬满枝头,她们相互簇拥着,搀扶着,就像大观园里一群唧唧咋咋的淑女,借着春色赏花赋诗一样,好不热闹。驴友们纷纷拿起相机好一阵抢拍,花儿躲闪不及一个个羞红了脸蛋。也许是长期受禁锢的缘故,在驴友眼中,外边的一切事物都感觉新鲜、好奇,如此美景便不能轻易放过,不知荒野中的花色有何感想?不会错怪这无理的举动吧!
人就是这样,长期生存在水泥壳里,难免禁锢个人的自由想象,就如笼中的鸟儿向往蓝天一样。自由原本是人的特性,但生活在个体的圈子里,好多事是不得已而为之,每天都要带上面罩扮演者不同的角色,说些违心的言语,即使回到家也是满身疲惫,哪有心情感怀人生。个性禁锢久了,向往自由,回归自然也就成为必然。
进入峡谷,举步自然艰难了许多,峡谷间与山脊给人‘一山两季’的感觉,山脊上繁花似锦,春意盎然,走进峡谷竟然寒气袭人,树木横竖无序,荆棘、藤条布满其间。说树木横着也许有人会笑,树应该竖着,为何横着?原始森林的树木自然枯萎死亡,倒地的姿势也很自然,不过,也有人为砍伐的缘故。坦然倒下的是一种纯粹,被人砍倒的是一种无奈,人,极具贪婪的个性,在创造神奇的同时也在猎杀着自然……。观峡谷地形,沟槽狭窄,荆棘密布,石崖陡峭,山石奇异,自然风化形成的大小石窟随处可见,山柏从石缝中生长,尽管树干扭曲变形,但倔强的秉性还是极力展示生命的奇迹。松柏一层一层向上翻涌,直插云霄。天空碧蓝,浮云挂在树端,风在山脊穿行,阵阵松涛声此起彼伏,我在山脊听过这种声音,可在峡谷中听却多了一层远古悠长的味道。绿意在山涧弥漫,可眼前丝毫没有一点春的气息,倒是踩在厚厚地树叶上嘎吱嘎吱的声响让人产生错觉,穿行自然要格外谨慎,两手高举挡住面部,驴友回头就是一句,我们是吃饱撑的,要是有人看见,总认为我们是‘疯子’。后边的驴友也许是第一次远行,叫嚷着找个平坦的地方休息。我在用手拨开荆棘的瞬间,看见沟床底竟然集满厚厚地冰层,一直向西而去,原来寒气从此飘来。再看南面背阴处还有零星的积雪,原来春色是被寒气挡在门外,难怪眼前如此荒寂。
‘疯子’不会选择驴行,痴人就难怪了。最近看台湾作家三毛《温柔的夜》中有一篇《玛黛拉游记》有一句话:“现实与理想总没有完全吻合的一天,我的理想并不是富贵浮云,我只求一间农舍,几畦素园,这么平淡的梦,为什么一样的辛苦难求呢?旅行什么都好,只是感动人的事物太多,感触也因此加深。”我就想三毛本性率直,无拘无束,随心而往,她为何也有如此感叹?也许和我们一样,根子里总想突出现实的重围,或者说追寻心中的那块世外桃源。我天生愚昧,大没有三毛的灵性和感悟,唯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遗弃的村庄

穿过一片荆棘,视野忽然开朗了许多。
继续向西峡谷扭曲延伸,一层一层的墨黛山色退隐在天际;向南嶙峋怪异的山石托起一片翠绿,似一副天然的画轴随着移动而悄然浮出,每一处似曾相识可又有所不同;向北有一座陡峭的山丘,除零星几颗柏树外,大概再也见不得到一点的绿意。有人讲上面曾是一个村庄---明条村。我很好奇,深山中竟然有村庄,那必须看个究竟。曲折迂回终于攀行至山脊,站在山巅,环顾四周,群山林立,绿色簇拥,一下一上巨大的落差,让‘坐井观天’的青蛙,居然有种伸手摘云的感觉。垣面较为平整,层层梯田尽管蒿草密布,但也清晰可辨。通向村庄的小路由于长期闲置,蒿草荆棘肆意疯长,驴友们对着峡谷发出一声声长嚎,我不懂这是长期受禁锢的缘故,还是对遗弃村庄的感叹,也许都有吧!
麦场边有一颗槐树,在我的意识里,一直对槐树有种难以言表的情怀,他就像远去的故人一样,长久地扎根在心间,见到他,就像回归到故里。
麦场在土窑洞的上方,这是典型的北方村庄务农格局,场面石碾孤零零地搁置着,四周蒿草弥漫,裸露在中间的部分地皮也鼓胀起来,往日繁忙景象只能在记忆中寻味。土洼间零星散落着几处土窑洞,不过残老衰败地已不堪入目,四周桃花娇艳、妩媚地开着,给人一种“人去花还在,春色不弃人”的伤感。走下土坡,窑洞斜旁处还安然支架着远古的石磨,磨盘边脱落着一层一层碎片,仿佛诉说着远去的文明。
圈养牲畜的棚舍已近倒塌,院子旁用树木枝干凿置的水槽还在,可家禽去哪了?春暖花开正是田间忙碌的好时节,看看荒弃的土地,肆孽的蒿草就像长在心间一样让人闹心,农人一辈子不愿离弃生他养他的土地,为何明条村会如此落败?乡人都去哪儿了?
带着深深地忧虑,点燃一根香烟狠狠抽吸一口,给自己一个舒张的理由。
说实话现实中的农村,即使自然条件比明条村好的村子,村里也没有多少人了,如今的年轻人不愿承载父辈的夙愿,他们也想突围,突破父辈人固守的围城,在城市中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片绿地。这就有了城市人向往农村恬静的田园生活,农村人向往城市的繁华美景。老话讲“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可在城市化发展的今天,一方水土确实难养一方人,贫穷落后的农村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农村人的生存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特别是教育资源整合后,孩子上学就成为农村人不得不选择背井离乡缘故。国家对新农村建设投资力度逐年加大,农村配套的基础设施建设很有模样,但即使新农村建设的再好,没有从根本上考虑孩子的上学问题,新农村也就演化成为一种摆设,一座“鬼村”,农村居住人口逐年流失,弃家园遗村庄这是农村人无奈的选择,也是一种难言的伤痛,更是一种艰难的突围。很难想象,一群人要选择离弃家园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毕竟这里是生他养他的故土,有祖辈人常年安息在这里,那份亲情的割舍是何种滋味?
思绪稠密,一种难言的苦楚在内心翻涌……

驿站旁的午餐

离开明条村时,我也在山脊上发出一声长嚎,呼声在峡谷中飘荡,折回时还是刺疼了我。
重新折回峡谷,这一段明显开阔了许多,峡谷中阳光明媚,溪水潺潺,脚踩碎石跨过小溪,选择一处落脚地方,放下行囊,我却犯傻了,看着那清透见底的溪水从眼前欢唱跳过,突然不忍心将污浊的手伸进,害怕玷污了它的清纯。无法克服内心的欲望,还是掬起一把溪水洒在脸上,在手接触水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冰凉穿透全身,也许是冰水的缘故,清洗过后,周身感觉清爽了许多。
继续前行,大概在12公里的地方,我们发现几孔用石头垒就的窑洞,窑洞内土炕已经塌陷,周围丛林中有一片一片开耕过的梯田,不过荆棘簇生杂乱无章,但从用石头垒起的石楞来看,应该是故人曾今耕耘过。在距石窑不远的地方,我们又发现一处较大规模的建筑,同样是用石头垒就的窑洞,但从建筑格局上看,此处建筑更具特色,整体建筑坐东北向西南,大门砌在东面,宽约1.95米,从大门而入,东面有两孔石窑,西面有一孔,西南角有石碾,碾盘约1.65米,紧邻大门有宽约6.35米,长约8米的平台,由于建筑坍塌,无法辨明这是戏台,还是其它建筑。正面用石块垒砌有一人多高的平台,平台上东西各建有一孔石窑,中间从倒塌的花纹装饰瓦片和砖块分析,应该是一座庙宇,通向石窑和庙宇处,分别用石条垒有台阶,每处各18层,如此规模的建筑至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从我见到的第一反应,我想这里可能是一处驿站,主要考虑是,过去吉县和太古乡通往大宁县城唯一便捷通道就在这里。平台上西边和庙堂中间虽分别有两块石碑,但由于时代久远,碑文风化的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因此很难下结论,只能留作以后在资料上考究。
这一带梯田分布更为广阔,我们选择一处较为平整的地方准备午餐,驴友们卸下行囊,席地而卧,一边补充水分,一边观赏着周围的美景。我在周围捡拾一些盗砍树木遗留下的碎片,掏出打火机生火,看见驴友下得溪边,捡拾一些石头,我有些不解,拿石头有何用处?他笑着说,一会你就会明白。他捡拾了许多石头,在火堆旁摆了一圈,然后把各自携带的烧饼摆上,原来这是在给烧饼加热,几个人熟练地把火腿肠、牛肉串在铁丝上,用刀在上边雕刻一番,然后也架在火堆上,野外烧烤,有创意。大家吃着烧烤,发着一些奇妙的感叹。
仔细观察,此处山色墨黛,溪水清凌,花红柳绿,鸟语花香,真乃人间仙境,如能在此落脚,搭建一座茅草小屋,闲时耕耘几畦素田,也许是人生一件快事。其实,人生就是这样很难两全,欲想觅得一份恬适,还难以割舍人间繁华,因此很难超脱。成伟业者懂得放弃,就像陶渊明、弘一法师,我等愚人不会有如此境界,只能轻浮一生,虚度年华。
水足饭饱,清洗一番,重新上路……
23公里的驴行,虽为艰辛,但感觉一切尚好,旅途中收获的美景,遇到的古色古香,足以触动心弦,让人久久难以忘怀,在此采摘一些趣事,供大家玩味。


2016年4月22日完稿于逸士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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