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狐网

亲情悠悠

首页 > 散文 > 亲情悠悠

回家

作者:韦启文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2283      更新:2016-05-16

       几年没回去,良才村的房子几乎都是新的,两三层的新楼房在小山坡上依次排上去。在我家老宅的地基上,昌弟也建起来了新楼。面前是千年的龙眼树,屋侧是几棵芭蕉树。屋后的山上,漫山遍野被林木复盖,而且更加茂密了。
       良才村的年青人,大多外出打工,挣了钱就拿回来修房子。廖叔原来当过生产大队党支书,今年72岁,头发已全白,但身板硬朗。 

       儿子儿媳都在广东打工。孙子十八岁,考上一个职业技术学院,为一个工厂定向培养。学习期间每月给800元,毕业一进厂可拿1500元。大婶已去世,家里几亩田就他一人管,他说到收割的时候请几个人帮忙,没问题的。我问,儿子他们会不会在广东买房?他说不会, 还是回良才村。外面千好万好,只有良才村才是自己的家。这也是良才村的一种文化。
      正值初秋,晚稻还在勃蓬地长着。从我家平台上望去,眼前是如画的景色,田垌里仍铺绿如茵。
       昌弟告诉我,现在不用弯腰插秧了,用抛秧法,一两个小时就可完成当年几天的弯腰插秧。当年插秧过后,中间还要耘两次,现在也不用了。撒些药,又除草,又松土,只等谷子黄了,收割就是了。坚叔说:现在种田不用交公粮,还有补贴,等于国家出钱请你种田啊。 村里已经通车,今年冬天还要硬化,粮食吃不完,有车上门收购。
       村对面山上郁郁葱葱, 我曾和小伙伴们在那里砍柴、掏鸟窝,那是我童年的乐园。读初中时有一年放寒假回家,乡亲们正栽种油茶,我也一起参加了劳动。眼前山坡上累累的油茶果正泛黄转熟。一条山沟里,当年当大队长的父亲领大伙筑了一条坝,建了一个塘石水库。从深圳打工回来的两个后生承包养鱼养鸭养鸡,收益不错。我去的时候正夕阳西下,只见青山隐隐水清清,鸭群悠悠戏晚霞。从南宁回来的三位老弟在过垂钓的瘾,只用一个小时,收获四五斤鱼,晚上没吃完,第二天又接着吃。
      走进村前的田垌,从田埂上望去,良才村就像嵌在广阔绿野和晴空间的一颗礁。 一条宽仅二三米的小河流过田垌中央,这可是良才村的母亲河。不知是谁家的一群鸭,从河边呷呷地蹒跚而来,它们正自已回归属于它们的笼子。
       大姑妈已经91岁,小姑妈84岁,分别走几里路回到良才村,老姐妹见面有说不完的话。在壮族语言里,用“她”字是有讲究的,对女孩子和未生小孩的女性统称“哒”,生了小孩则叫“巴”(第二声)。可那天大姑妈一进门就问:哒怎么还没回呢?大家都知道她问的“哒”是指小姑妈。虽然小姑妈早就当祖母和外祖母了,可在大姑妈眼中她的妹妹永远是“哒”。她的儿子小时候尿床,小名就叫阿尿,现在也当祖父了,她还叫他阿尿。我们要她改口,她说我只记得这个小名,这小名好听。其实她一点也没忘,有时办公事的人来了,儿子不在家,她一溜就说出了儿子的学名。她是觉得叫“哒”和小名亲切,有大姐的感觉和妈妈的感觉。小姑妈平时养些鸡鸭,“没事了”还要下地劳动,去年她种黄豆就收了100多斤。大姑妈说她还能穿针呢!我要给她们拍照,叫她们笑一笑,小姑妈说:“我不能笑,门牙掉了一颗,太丑了。”惹得大家都笑起来。大姑妈左脸颊上长了一个小疱,小姑妈问怎么回事,大姑妈说:“不管它,可能快要死了,说不定蚂蚁开始造方案了。”多乐观豁达,想不到“方案”这些词儿大姑妈说得那么顺溜,时髦啊!
       我想到一个全球性的话题:幸福感。调查显示,1957年,英国52%的人认为非常幸福,到2005年,只有36%了。而这段时间里,英国国民的平均收入提高了3倍。良才村目前的生活水平无法同英国人比,人们也未必知道什么叫幸福感,但我想这里的幸福感绝对比英国高。
       良才村的早晨,薄雾如纱,要在以前这正是妹子媳妇们到河边挑水的时候。从平台望去,河边却没见一个人影。村里不仅通了电话和电视,家家户户还用上自来水了。水是从山上接下来的,村后做一个蓄水池,流向各家各户。昌弟说他装一瓶水到县里检验,那人惊呼:这是优质水啊!这么说,良才村人吃的、洗的,都是优质水了!良才村原来厕所在屋外单建,也不用水冲。现在建房,每层楼一个卫生间。而昌弟的新楼每间房都有卫生间,像城里宾馆一样,为良才村第一家。这么说良才村连冲厕所也是优质水了,奇呀!
      良才村白天的天空湛蓝湛蓝,晚上的天幕比漆还黑,坐在平台上乘凉,星星在头上闪烁,月亮从山垭上慢慢升起。想起小时候,也是这个地方,也是这个时候,听父亲和母亲讲故事,可如今他们都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夜深了,小虫儿在低吟浅唱,小狗也睡了,鸡笼里偶尔传出声响,也许鸡儿也会说梦话吧。多少年没有享受到如此静谧甜美的夜了。 我躺在床上,听到林涛隐隐约约哗哗传来,父亲的名字里有好几个“木”哩,似乎与这林涛相关。月光照进窗口,正在摩娑我的床头。想起傍晚电视里一位歌星唱的歌:

       你可去过我的家乡
       你可见过红月亮
       我不禁想起父亲母亲好听的名字,心里涌出这几句

       虽然你没有到过我的家乡
       我要告诉你
       我父亲的森林永远郁郁葱葱
       我母亲的名字就叫蓝月光
 
       回家的感觉,真好。

 

评论信息
我要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