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存玉

我出生在炮火连天的窑洞里，就在我满月的那一天，妈妈抱着我与父亲在郑州分手。直到1988年秋天，妈妈临终前才告诉我，爸爸可能去了台湾。妈妈带着思念离开了人间。第二年父亲真的从台湾来找我们了，当我在香港九龙机场见到父亲时，父亲拿着我的手说：“你长得好像你妈妈！”顿时我心中一股热流往上涌，在香港几天，脸上时时挂着伤心的泪……春天，爸爸又回湖南（那时我在长沙）看过我一次，春雨把爸爸浇病了，回台北后住了一个月医院，从那以后我与爸爸有10年没见面了。这次我随广州地区作家赴台访问，看望父亲是我藏在心底的最迫切的愿望，我要去看看爸爸在台北的日子到底过得如何？我要爸爸告诉我，当年我们离别时的情形？我要争取多点时间和爸爸在一起……当天，我们到达台北中正机场已是夜晚11点多，我第一时间与父亲取得了联系。第二天清晨6点，爸爸赶到台北国联大饭店，我们一起吃早餐。紧接着我们要去台中，直到第9天才返回台北。在旅游的几天中，有一件事一直在我脑子里萦绕：小孩子都是爸爸妈妈抱大的，想想我的童年不免有些伤感。如今50多岁了，我希望这次见面能留下一张父女拥抱的照片。在返回台北的路上我对雷先生（他带着专业照像设备）说：“明早请你给我拍一张照片，我想让我爸爸抱抱我。”雷先生说：“可以呀，不过你爸爸抱不动你哟！”我笑了笑说：“是拥抱，你抢拍一个镜头吧！”雷先生连连说：“好！好！”我们从花莲返回台北时已是下午5点多，爸爸接到我的电话后，立刻从莺歌镇赶到台北，我们一起上餐馆，聊天直到晚上9点，爸爸把我送到国联大饭店门口，就在分手的那一刻，我们站在路边，我忍不住抱住了爸爸，爸爸搂着我，时间很短，别人都没有看见，也许别人都看见了，我没有看见。
第二天清晨，我打电话向爸爸告别，我想到爸爸只身在外几十年的艰辛，看到他现在的生活状况并不是人们所想象的那么美好，止不住的泪水又淌了出来。爸爸在电话里听到我哭泣的声音，安慰我说：“别——激动，别——激动，洗了脸下楼去吃饭吧！”他的声音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