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看到人世的伤心——题记

文/金美茵

去看望板桥镇官庄村的梅姨妈（婆婆的妹妹）是我一直的心愿，婆婆在世时，梅姨会时不时地进城和婆婆小住几日，我们也趁机买些东西或者拿零星的钱给梅姨，自从婆婆去世后，梅姨不再进城，只推说她坐不了车，腿脚也不灵活，所以姑姐她们念及梅姨的好，每每会结伴去看望，但每次她们去的时候，总碰到我忙于工作，所以我也未能如愿，而这次看望，梅姨的境况是我完全没有意料到的，雀跃的探访，被眼前的画面冷却得无踪无影：一栋被几十年烟火熏得漆黑的老瓦房，外加一栋低矮的小厢房就是梅姨一家老小三辈人的家底，进得门坎，梅姨拄着拐杖起身相迎，一边抬手拭泪，梅姨和婆婆长得很像，那一刻，恍惚婆婆依然在世，清楚记得婆婆每次也是这样，看到我们去来都会泪眼婆娑，可是此刻，婆婆的坟茔上已经长满萧瑟的蒿草，而梅姨已是八十多岁的霜发暮年，回忆和眼前的情景对接的刹那，禁不住悲从心生。来得太唐突，梅姨和她的儿子们措不及防，慌乱局促地将长木凳上的衣服抱开让坐，环顾四周，歪斜的柜子上那台老电视就是这个堂屋最起眼最值得记录的东西了，地上的碳火，就像四面漏风的房子一样，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只有一群新孵出的小鸡在火塘边争相推搡着取暖，才能让人感觉到一星点的活力，一个词语从脑海中跃出来：家徒四壁！可伶的梅姨，每天就这样陪着她的高血压，陪着时时而来的眩晕，过着几十年没有丝毫改善的日子。梅姨说：“这几年好过多了，虽然头晕，但是孙子也可以出门打工了，两个儿子的负担减轻了很多，吃喝都不愁了，你们别操心，我这个老毛病也治不断根，好好上你们的班”，之后开心地带我们在房后看过年的肥猪，有肥猪过年，于梅姨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快乐和欣慰，院子里的几只大公鸡扑腾着，似乎在提醒还有它们还没有介绍：“今年过年，你们来拿这几只鸡，长得很壮实了”，梅姨慈祥地看着我们，一脸的温情。两个表哥，一个身体残疾，只得在家里编一些竹篮，等赶场天到集市上卖些零钱，另一个表哥虽然身体还好，可过度老实木讷，也就依靠编竹篮、种地度日，好在各家都分有几亩薄地，粮食和蔬菜还可以维持温饱。现在政府补助款项修建房屋，但是这几年孩子们上学也花了一些钱，所以补助以外的那部分资金就像此刻漏进堂屋的几缕光线一样，无法拼凑。两个表哥安顿我们坐下后，就继续在院子里摆弄他们的竹子，大表哥由于身体带有残疾，他将长竹竿的一头顶在墙角，两手握住镰刀分竹，虽然吃力的样子，但是很娴熟，笑容至始至终不离不弃地挂在他脸上，他一边干活，一边拉家常，言谈中我看不出一丝沮丧：“现在，只要不懒，即便挣不了什么大钱，这点生活嘛是随便能维持得了的”，说话时，一脸的自豪！身为一家之主，能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在大表哥这里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受梅姨和表哥们的感染，我开始的愁绪逐渐缓了过来，我看到一丝这个家庭不朽的希望。这几年，梅姨没有能力种地，可每年都会叫表哥将自家种的麦子擀成面条送给我们几姊妹，平时只知道梅姨家的面条好吃，有麦子的清香，只是相对于眼前的一切，不知道我今后吃得可否还会那么坦然。
很多时候，我们真的没有能力改变境遇，但是我们的心态可以掩盖周遭的苍然，有一句话叫“不忍看到人世的伤心”，但是很多伤心和无奈总会在不经意间从我们生活的水面冒出，无法回避的现实，就像重重的木锤一样敲打着沉闷的心房，梅姨和表哥一家人的日子，让我体会到生活的不易，也让我感叹清贫没有磨灭顽强的意志，清贫也挡不住一颗积极向上充满希望的心，相对于每个家庭成员来说，对自己的家庭失去信心才是一个家庭真正的贫困，希望就在前方，要执着勤劳的人才会看到。国家越来越好，我相信梅姨一家的日子也会像即将来临的春天一样，萧瑟被葱茏取代，待到春暖花开时，梅姨一家的幸福一定会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