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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记忆

作者:刘卫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3072      更新:2013-08-10
文/刘卫

零 食

  甜酒铺坐落在老街正中央,店铺不大,木门雕花,七八张四方木桌子,与我齐高。而我却喜欢往那个地方挤。
  一挨近甜酒铺,看见那白娃娃一样的汤圆,馋嘴的我,饿相便露出马脚。我总是选择甜酒铺的正对门口的桌子,自己爬上高高的木条凳,坐下,服务阿姨已经认识了我,不用我出声,及时地给我端上来一碗甜酒汤圆。我一边用力地吹着滚烫的甜酒汤,一边用瓷勺子舀一粒汤圆上来,放进口里,烫,又吐在勺子里,再放进口里,嚼一口,十分地满足。边嚼边望着门前的大马路,希望有一个小伙伴从门前走过,如果这时候正好有小伙伴从门前走过,如果这个小伙伴恰好是我认得的,我便会装着没有看见他们,自顾自地吧嗒几下小嘴,把留在嘴角残余的香甜彻底地吧嗒进舌尖、舌根、喉管,然后认真地吞咽几下口水,在心中赞叹道:这汤圆怎么会这么好吃呢?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
  甜酒汤圆九分钱一碗,母亲一个月给我两角钱的零花钱,被我两碗甜酒汤圆一次性花光,余下的两分钱是舍不得用的,蓄积在小抽屉里。
  这是童年最大的享受,也是童年最好吃的零食商铺,一直被我珍藏在记忆库里。
  嘴馋的时候,一般是自己动手在蜂窝煤上烤山薯片、炸偷油婆、炸知了、烧红薯粉丝。凡属于能够及时弄到手的食物,往蜂窝煤上一烤,现烤现吃,童年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弟弟到处去寻找这些可以来烤着吃的东西。
  有时候父亲也会用糯米磨成粉,制成糯米粑粑,煮中午饭的时候,锅上加个蒸笼,每天给我们蒸一两个,等我们饿了,才给我们。
  做一回小米粑粑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首先我得唆使弟弟向父亲哭叫着喊肚子饿,然后,我也不时地缠上几句,直到父亲耳根子软了,父亲便去和母亲商量,从家里拿出几斤粮票,到粮站买回几斤糯米,到磨坊磨成灰。
  磨坊在建筑公司大食堂后面的一间老仓库的屋檐下,距我们家有一段路程。我和弟弟两个,外加邻居家的几个小孩子,屁跌屁跌地跟着父亲向磨坊走去。
  磨坊里摆放着一个简陋的木制三角架,三角架上相叠两块大圆石,圆石周围雕刻有匀称的竖条纹花,童年的幻想便被刻画成型。
  父亲往三角架下塞一个大团蒲,粗糙的大手舀一小勺糯米放进石盘子的槽沟里,然后紧握住石磨的木把柄,晃悠悠地推动上面的磨盘。
  我第一次跟随父亲去磨坊时,突然听见一声“隆隆”的声响,不知道这突然冒出的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仰望着小脑袋东张西望,磨坊里除了破屋顶上挂满蛛丝网,再也找不到可以发声的东西了,而这声音又分明是从破屋顶传进来的,于是,闷头喊了声:“飞机来了!飞机来了!”边喊边往屋檐外跑,随来的小孩子们也跟着我一窝蜂地拥出来。
  屋檐外的天空,干干净净,一只鸟都没有飞过,我们张望了好一会儿,头都望酸了,飞机总是不从蔚蓝的天空中亮相,“隆隆”的声响又转道从磨坊里传来,才知道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折回来,其他几个孩子们哄堂大笑:“飞机与推磨声都听不出来!羞呢!羞呢!”。
  我真的害羞起来,踮起脚尖,专心致志看父亲推磨,不理睬他们了。
  细细的白粉从磨盘的中间洒洒脱脱地掉进团蒲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团蒲的周围已经像小山似的堆满银白色的一堆粉。父亲的汗珠滚进团蒲,落在边沿的,小人儿似地跳起来,溜进米粉里不见了,印出一小朵黑色的小菊花;落进粉堆里的,深深地在粉堆中砸一个洞,忽一会,影儿也没有了,与米粉溶为一体。
  我看到这些汗珠子滚落下来砸进米粉里,很是惊喜,也很是依恋。父亲用毛巾把汗擦干净,便有一种失望,觉得父亲真真地不好玩,汗珠子被他擦没了。
  团蒲周围小圆球似的米粒子,知是父亲的汗珠子弄的,我用小手去捏那些粉粒子,先是散散的,多揉几下,就粘粘的了。父亲推动石磨的手有些颤抖,我知道是父亲的哮喘病又开始犯了,我不知道怎么去帮父亲,只想着这小人儿一样的汗珠子会不会感染上父亲的哮喘病?会不会也传染给体弱的我呢?
  米粉磨好了,一小队人马紧随父亲的背影胜利而归。我帮助父亲换好蜂窝煤,又忙着给父亲拿来面盆,踮着脚放在一张高高的书桌上。然后,搬来一根小板凳放在书桌旁,还没有等我站上去,弟弟蹦跳一下,就挤上了小板凳,大声嚷着要用油炸着吃,我怒斥弟弟:“就你知道吃,油锅都见底了,炒菜都没有油了。”然后挤眉弄眼,小声地同弟弟耳语,要他别嚷了,爸爸哮喘病犯了,烦着呢,下回他不做给我们吃了。
  弟弟不管那么多,摇晃父亲的裤管“哼哼”个没完没了。父亲扭过头一边咳嗽,一边说“去玩去,爸爸给你做个油炸的。”
  弟弟蹦蹦跳跳地出去玩了,我这才得以挤上小板凳,看着父亲揉搓米粉,做成一个一个圆饼子。父亲一会儿让我洗锅,一会儿又让我倒杯水给他,我在小板凳上一上一下的跳动,手忙脚乱。
  父亲会留下一些粉,冬天的时候,用来做甜酒汤圆,我总是会让父亲多留些粉做汤圆用。
  油炸米粑粑终于做好,父亲要我把弟弟找回来,弟弟和邻居的孩子在玩泥人,听我一声喊都丢下泥人,手都不洗,全围了过来,父亲给我们一人一到二个米粑粑,面盆里就没有了。父亲叹口气说:“没有给你妈留一个了。”
  我恋恋不舍地望着手中二个油炸米粑粑,慢腾腾地递给父亲一个小一点的米粑粑,眨巴着泪眼轻轻地说:“把这个留给妈妈吧!”
  父亲推了我一把,示意我出去玩,我高兴地出了门,和伙伴们坐在院子里,看见弟弟得意洋洋地嚼着那个最大的米粑粑,满嘴流的都是油,香甜、幸福、神气。吃了米粑粑的孩子们,见我来了,众星捧月一般地把我围起来,我感觉到自己突然高大起来,原来人的伟大是因为家里有零食可以与伙伴们分享。
  我小心翼翼地嚼一口米粑粑,冲着弟弟的憨相,笑嘻嘻地嘲讽他:饿相。早把父亲的哮喘病丢到脑后头去了。
  我的回味在残缺的记忆中复活,不仅使我超越了自然的过程,超越物质丰富的生命表象,更超越了现在的我。
  我打开家里的食品柜,翻出一大堆零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回来的了,忘记吃都过了保质期,因而成了垃圾。谁还会想到去吃那些油重的米粑粑呢?在物质生活里,我对食品的轻视,是否是一种纯朴精神的迷失?
  弟弟的饿相,永远消失在童年里了,老街的甜酒铺,随着那个木质的商铺时代也永远消失了;我的记忆中开始颓废,饥饿的童年与我相处在两个世界中。

茅四婆婆

  茅四婆婆是一种手工玩具,也是家乡流传下来的民俗风习。
  解放初期,曾经一度落寞不被人们记起。我的童年,正是热火朝天的文化大革命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物质生活异常地匮乏。茅四婆婆掀起一股物质匮乏年代女孩子们童年生活的乐趣。
  茅四婆婆的制作非常简单,先是用碎花布裁剪出人的肢体,然后用针线一针一针地缝合,一个大头小布娃娃便出来了,这些大头布娃娃,我们叫她茅四婆婆。
  大人们把她挂在大大小小的公共厕所里,用来守夜。传说,挂上茅四婆婆的厕所,夜急的人们就不会碰上鬼魂,如厕平安;又据说,谁家在公厕里挂的茅四婆婆最干净漂亮,谁家就会得到的祝福最多;还有一说,就是在茅四婆婆的身上写上自己心爱人的名字,爱人就会感应到你对他的思念,晚上会来到你的身边陪伴你,永不变心。
  茅四婆婆传到我的手里已经没有什么公共的意义,纯属我手上最俏的手工玩具。
  我五六岁就学会做茅四婆婆,因而,大人们夸我是“聪慧的茅四婆婆”。三五成群的小女孩,围绕在我的身边,看我做茅四婆婆,我做出来的茅四婆婆,总是五光十色,我的茅四婆婆四肢的图案不对称,头发也是用五颜六色的毛线制作的。像个老外。当然,大家都不知道老外是个什么模样,我也不知道,主要的是制作茅四婆婆的原材料来得太不容易。
  妈妈的针线篮里的小布条我是绝对不能动的。每天傍晚,我要跑到距家几里远,穿过十来个商铺,来到一家国营缝纫厂门口,等待工人们抬着大筐小筐的碎布条走出厂门,我便叔叔阿姨的叫着,一头扎进碎布堆里翻寻我要找的彩色碎布条。
  有了小碎布,晚上就着家里15瓦的灯泡连夜地在家里赶做粗坯。
刚学做时,妈妈很高兴,还帮我引线,教我缝合针脚的长短,娘儿俩在微弱的灯光下,妈妈用缝纫机给家里人缝制各季的衣服,我在做着心爱的茅四婆婆,弟弟坐在小板凳上耷拉着脑袋眼睛一合一开,慢慢地就坐在小板凳上睡着了。
  每做成一个茅四婆婆,我便在院子里炫耀一会,邻居平平见了,拿邮票出来与我换;平平是家里的独女,老家是武汉的,小右派成分,家里总是会翻出稀奇古怪的外国邮票,每一次换邮票,我们俩像是地下工作者一样的神出鬼没,找一个没有人能够看见的地方,悄悄地进行交换,然后,我把邮票藏到一个隐秘的地方,不让双方家长发现。
  我从她的邮票上知道世界上有一个美国,还有一个英国;中国有一个台湾,还有一个武汉。在我上学之前的全部地理知识都是从她口里得知的,概念是:中国比世界大,中国多了一个北京和我的家乡,而世界只有美国和英国。不久,她家平反回到武汉老家,集邮的爱好也随着童年的消逝而消逝。
  为了一张精美的邮票,我曾一度对茅四婆婆做上了瘾,成天沉迷于做茅四婆婆,妈妈上班前交代做中饭的事情,被我忘得一干二。当听到大人们下班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我像丢了魂的小麻雀,慌张地走到炉子前一看,常常是熄灭的。我赶忙生火,用大量的火柴去点燃炉子里的干木柴,家里顿时烟雾缭绕,好在,父母每每到家,看到我在卖力地生火,不说我,倒是埋怨这煤越来越假,这火炉子越来越不好用,接不上火。
  家里没有自来水龙头,洗菜要到院子里公共水龙头前排队接水,爸妈去接水洗菜,我一边升火,一边与平平议论火柴花的事情,火炉子没有燃起来,到把我们俩打扮成了灰姑娘。我乐此不疲,因为,每升一次火,我会用掉一盒或者更多的火柴,许多漂亮的火柴花我就可以收集起来。
  有时候,我常常淘好米放到煤炉上,饭熟了也忘记关火,把锅烧成火炭,我会被大人一阵怒斥,甚至会挨上几巴掌,平平也吓得逃跑了。我的茅四婆婆也遭到比我还要惨的待遇,茅四婆婆被大人绞个粉碎,小针线包也会被大人丢进垃圾箱里。我不知道大人为什么会这么地生气?茅四婆婆的命运怎么会这么可怜?我没有能力保护好她们。
  那年秋天,我进学校读书了,妈妈把我收集到的小花布拼合成一个小书包,还给我拼了一个小马夹,从此,我与茅四婆婆的缘分渐渐地走到了尽头。
  点点滴滴的记忆在我的大脑里被我雕刻成一幅黑白水墨画,茅四婆婆又十分清晰地在画面上活动起来。

中药泡出来的小美人

屈姨是我妈妈的好朋友,在小城一家国营照相馆里工作。照相馆的墙壁上,橱窗里都挂满了我的头相,我走到哪里,小城的人都知道我是向阳照相馆墙壁上的小美人。
有次我病了,高烧得厉害,中午妈妈回来,用手一烫我的头,饭也顾不得做,赶忙把我送到照相馆对面的区医院,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一下。妈妈慌作一团,叫来医院对面照相馆里的屈姨。
  我打了一瓶点滴,高烧竟然奇迹般地退了。医生说可以带回家观察观察了,这几天要注意休息,注意喝水,并给我开了三小包西药。
妈妈频频地向医生点头,答应着。
  从医院出来,妈妈把我交给了屈姨,自己匆匆地奔向单位上班。屈姨把我带到她上班的向阳照相馆,照相的人很多,她一时也忙不过来,就嘱咐我自己回家,她指着医生开的药,说:“这二包一天吃三次,每次吃一粒;这一包大药粒一天吃三次,每次只能吃三分之一。知道了吧?”
  那年我大约五岁多一点,已经能认识阿拉伯数字,只是根基不牢。屈姨又仔细地教我认纸包上的字,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屈姨,我知道吃药了。”
  独自回到家里,倒了杯凉开水,看着纸包上的字,左看看右瞧瞧,医生在纸包上只写了一个1和3字,还有一个¥的符号,其他的印刷字,我认出了一个“天”字,又想起屈姨说“三分之一”这个新词,高兴起来。我从纸包里取出药,一包药中倒出三粒,“三分之一”不就是三粒药一次吃了吗?然后,倒一杯凉开水,眼睛微微一闭,把药全部吞进肚中。就这样我一次吃了两天的药。吃了药后,我全身乏力,疲惫不堪,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妈妈下班回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抱起我就往医院跑,医生问我吃药了没有,我说吃了。医生问我出汗了没有?我迷迷糊糊。问大便了没有?我说不清楚,眼睛不听话地又闭上了。
  医生与我妈妈嘀咕了一些事情,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过一个白色的塘瓷杯泡了一大杯肥皂水,杯子底部有一根长长的胶管,胶管一头连接着白瓷杯,一头连接着一根发亮的不锈钢管。然后母亲拨掉我的裤子,让我扒在她的腿上,我以为又要打针,一下子又醒来了,尖声地哭。接着一根冰凉的东西插进我的小屁股,滚烫的全身这时有了一丝凉意与爽快,我停止了哭。
  肚子胀得难受,想哭又不敢哭了,想尿又尿不出来,想大便又被一根管子堵住,有一种想吐的感觉。泪已经在一滴滴地往下落了,医生却在不停地夸我:“不错不错,真是勇敢。”
  勇敢原来可以用在生病的时候。我强忍着把泪送回了眼眶里,不把哭声放出来。就这样我接受了第一次洗肠。
  这时候,屈姨来了,只听到她和我妈妈在说:“这孩子,一刮风就高烧,一下雨就喉咙肿大,脸色常常发黄,瘦得像根柴棍,看着都心疼、可怜。我看还是吃中药吧,吃中药不误事,中药调整一个阶段对孩子好。”
  屈姨的一句话,我妈妈铁信,给我抓了一个月的中药。
  邻居家的孩子没有人敢跟我玩,都以为我得了什么传染病,见到我个个捏着鼻子,骂我是个小药凡子,得了肺痨病。
  我不懂肺痨病是什么含义,反正不是褒奖,跟勇敢一词相去甚远。我开始在心底里恨起医生来,医生老是说假话。
  我十分地寂寞,跑到平平家的后窗底下,学做蝈蝈叫,听到她妈妈正在训她的话:“不要和小药凡子玩,她的病可能有传染。”我听到这些话,眼泪涮涮地流。
  平平的妈妈可是臭老九呀,也不是好人,怎么会对我翘起尾巴了?平平妈妈瞧不起我,难道我的病就真的有这么可恶吗?我真的也变成了坏人了吗?
  好在平平不这么看我,听到蝈蝈的叫声,避开她妈妈的视线,偷偷地一直和我玩,我们的友谊就这样不合时宜地紧密起来,她常把家里的大蜜桔偷出来与我分享。
  弟弟很羡慕我得病,对我说:“要是我也得病多好呀!天天有纸包糖吃,还不时地会收到阿姨买来的桔子罐头。”桔子罐头是那时候最贵重的食品,也难怪弟弟羡慕死我了,我在弟弟羡慕的目光中找回了一点自信。
  有一天,屈姨又来了,抱起我亲了亲我的脸,说:“越来越漂亮了,真是一个中药泡出来的小美人呢。”
  屈姨走了,我问妈妈:“阿姨说我是个小美人,中药泡出来的小美人。”
  妈妈笑着说:“还美人呢?小脸笨得像个大南瓜籽了!”。
  小时候家里没有电视,也不追星,更没有人给我罐输美丽是个什么概念。中药黑不溜秋地煮在一个丑陋的沙罐里,那么地难看,倒出来的水黑糊糊的,又那么地难喝,怎么会喝出一个小美人呢?南瓜籽倒还不丑,用火一炒,还很香,只是被妈妈加上一个笨字,那种不被人认可的美丽,一下子又落寞得冷冷寂寂。
  记得有一个前人说过:“蹩脚的理论家最常见的错误,就是不懂得哲学家差不多不是研究出来的,而是从生命深处涌现出来的。”我就犯了这个错误,不懂得妈妈的话里面深藏着对女儿的满意与夸赞。
  有好长一段时间,向阳照相馆的墙壁上还是不停地更换着我的相片,我常常跑去对着墙壁上的相片发呆,越看越不满意自己笨相,常自言自语地问:“小朋友,谁叫你像个大南瓜籽?你就挂在墙上好了,做个笨南瓜籽好了,我才懒得跟你玩呢!”
  直到现在,我还在以南瓜籽审视自己。南瓜籽越老越敦实美丽,我能否跳开时间的腐蚀,用文字侵泡一个中年的我,是否仍然如南瓜籽敦实美丽呢?
  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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