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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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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的头晕和墨村的头痛

作者:李双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29644      更新:2022-01-29

       徐某,四川某大学教授。日常闷在成都的家里,为自己的学生们“创作”毕业论文,每份收费若干。也拓展别的业务。21世纪初,一日,徐教授接手了几页提纲,须照此赶写40集电视连续剧剧本中的15集,每集酬金××××元,一周交稿,放弃署名权。时间紧,任务急,他忙不过来,非团结协作不可,便转包了7集给我。如果以为,文学圈是不会有枪手的,理由很简单,请甲写文章,而署乙的姓名,甲不会同意,乙也不便启齿。那就太幼稚了!不过,无论什么年代,都有很多摆不上桌面的活法在民间隐秘传承。有变化,但不会消失。明白了这一点,才算懂得了生计,就不会动辄莫名其妙,抑或义愤填膺了。

       此后我伏案,不舍昼夜,按时按量完成了任务。和徐教授一同去交稿。他传经送宝:“稿子只给他们浏览一下,收款后才交出去。否则,他们复印留存后会告诉你‘不合格’,退回原稿!”后来得知,这种事,还真有。四川李永翘先生创作完成30集电视剧剧本《张大千》后,委托方要收回已经支付的报酬,而产生纠纷,最后诉诸法律。

       见面后,果然对方提出先留下稿子,改日再联系。目光盯过来,希望我和徐某迅速成长为活雷锋。敢动核心利益?“不行!”我们异口同语,掷地有金石之声。于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买方和卖方完成了交易。理论上讲,出门即两清。路上两人数钱。这是世界上最愉快的事,不一定直接消费,数就行。当然我是说数进来,不是说数出去,因为数出去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连帮别人数,不论数进数出,心里也会酸痛。我们像进洞房一样喜笑颜开。有钱时别的都是粪土,只看重钱;没钱时视金钱为粪土,爱气节。两样都不好,都有水分。亲不亲,阶级分,谁也不喜欢穷光蛋。这是硬道理。徐某嘴巴张成黑洞,眼睛眯成细线,都不像教授了。他通过我的眼神感觉到了什么,赶紧抢救:“越厉害的人看上去越随便!”都哈哈一笑。各奔东西。

       不料,我归家后,头发晕,浑身乏力。就像吃了伟哥,上阵发挥后,药劲散了。仔细体会,仿佛里面装着水,没装满,在晃荡。知道是用脑过度症大发作。我若不勇敢,谁替我坚强?硬着头皮在被窝里萎缩了两天,无好转。去求医,医生开了几百元的什么补脑药片。倒没有强迫照ct。服药无效。决定自己上药店,对症买药。选中一盒“银杏蜜环口服液”,共14元人民币。当天喝掉三小瓶。次日早上,放肆地睁开眼睛,大胆晃动头部,呦,好了!顿时精神百倍,如同又补吃了伟哥。

       之后,徐教授又介绍来几单生意,其中一单,是把《金瓶梅》续成“全本”,比真全本还要全的“全本”。我主动退居二线,全部转包出去了。只帮《厂长经理日报》张记者代写过一个整版的通讯,前提是写稿时间需宽裕。这次经历,让我明白了,报刊上某些通讯质量低劣的原因——采访者不写,写者没采访。

       有一天发现徐教授跛了。观察了两三年,仍然跛;耳朵也干了。他不主动坦白交代,我不便打听其隐私。只是纳闷:写作,忍劲、韧性与勤奋不匹配,累死的倒是有,难道还会把脚写跛?把耳朵写干?“若有诗书藏于心,岁月从不败帅哥”?假话!

       日子嗖嗖的,十年一下就过去了。我到了澳洲。聚众抒情越来越没有必要。文友多次邀约,“青梅煮酒骂美帝”。我对友聚非常不以为意,虽然“茶水清澈,糕点锦绣”(山林语)。本来各处一隅,联系少,偶尔打个电话,非常亲切。原以为,这种友情,可以延续一生。就因为相聚,交流多,而三观又不合,甚至敌对,与有的人,不但没能加深友谊,反而使旧情,在搏斗中散尽,形同路人,或不如路人。于是断然婉拒。留下时间,埋头写作。

        前些天,预报有破坏性大风。下午三点外出,气温30度。太阳晒着,热!大风刮着,冷!怎么穿都不合适,左右不好做人,脾气易燃易爆。次日,天气熰人,头痛。上次是晕,这次是痛。也不一直痛,是隔三四十分钟,里面被绱鞋底的大锥子扎一下。照照镜子,面色晦暗,像是连续做了伤元气的事;胡子长了不少,坐实了祖父相。立刻想起国产“神药”“银杏蜜环口服液”。中药店里没有。其实这是复方药,也即可以归类为西药。但老外药店里也没有。在华人群求助,希望谁有余药,被迫学雷锋,转让。无果。只好看医生,请他取出脑袋里的大锥子。

       预约了电话就诊。回忆20世纪70年代,故乡农村,农民常常派出健康人,满山呼唤赤脚医生,为病人“说病取药”。下午,医生准时打来了电话。突然想起澳洲“神药”去痛片。他会开这种药吗?问诊完毕,处方发到了手机里。对照字典翻译,唉,果然就是去痛片!管用吗?没法,有枣没枣敲一棒,干人事,听天命,吃!

       吃了半天,共三片。焦大学林黛玉,赖在床上。傍晚,有人敲门。以为是快递,提示包裹放在门外了。没有理会。一直敲。开门看,是陌生老外——一对年轻夫妇,和凑热闹的小孩,以及我家那满面秋风的大黄狗。推测是家人打开车库门时,坚守后院的大黄狗,满面春风地溜出去投奔自由了。没留意。他们根据吊牌上的信息,送狗回家。在原乡待久了,“防人之心不可无”深入骨髓,至今仍然不能坦然面对突如其来的善意。回过神后,握手,拥抱,道别。

      突然发现,脑袋里面的大锥子,被取出来了。明白境外友善势力处理问题,总是简单直接,粗犷加粗狂,连药都粒大力强。原来去痛片,真的能去痛呢!国内基本不用这种药啊!难道中西去痛片不同?想起西药一直在做更新换代,中药一直在找祖传秘方,值得琢磨!

                                                                                     2022年1月27日星期四 于墨尔本威廉姆斯蓝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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