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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澳岛拜谒宋井

作者:龚舒琴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5049      更新:2014-10-26

       南澳岛是汕头市的一个县城,在闽、粤、台三省交界的海上。整个县城由37个岛屿组成,人不多,盛年的人都外出谋生,岛上坚守的都是老人、孩子和大量外地来做生意的人。
       抵达南澳岛的时候,暴雨如注。出租车行驶在岭南乡路上,四望茫茫,给人以很不安全的感觉。因为是雨中,第一个观光点便是有着“东方夏威夷”美称的青澳湾,这是广东省内两个“A”级沐浴海滩中的一个。
       刚刚还是狂风暴雨的海边,此刻出奇的安静。被暴雨逼走的游人三三两两地躲在沙滩高处的凉亭内,长长的海边只有我和脚下刚刚褪去的潮水浪头在沙滩上留下的痕迹相伴。
       瞬间体会到了两个难得的意境。“风平浪静”,海水舔着沙滩,发出清灵的嗤嗤声,漫入耳际。举目远望,翻滚的海涛间有四个黑点成一字排开,随浪潮起伏着。“君见一叶舟,出没风波里”就该是这样的意境吧。
       站立海边,却闻到了海水的香味?循香味过去,不远处,一丛三角梅肆意的开着,是我喜欢的红,玫红。一场雨后,更加娇艳灿烂,如发育正盛的青葱少女,散发出逼人的青春气息。
       更远处,风力发电的叶片高高的张着手臂,昂然在高高的山头上,若有若无的转着。
       一骑摩托艇打破了海边少有的宁静。雨停了,海边又恢复了活跃。兴奋好奇的游人。讨价还价的商户。游艇过去,红红绿绿的衣服伴随着游艇高低起伏于波峰浪谷间,灵动而活力。近处,白的浪花,蓝青色的海水,米色的沙滩。突然,一群肉色,顿时晃醉了我的镜头,吓得我狼狈丢下相机。原来是一群边防战士在雨中进行着他们惯常的拉练训练。远处,水色连着天色,天边接着水边,水天之间,三五点点淡淡山的影子绰现。忽而转暗,天边似乎有雾,诧异间,团团乌云弥散,雨雾投下忽明忽暗的倒影,向海的深处苍茫流去。
       眼前的盛世美景你无论如何不会和一个王朝的仓皇相连。但我牵挂着宋井,牵挂着那口大宋末帝亡命海上时留给世人唯一念想的井。
       辗转觅到宋井景区,云澳镇的澳前村东南海滩上,一口井安静的立着。井口呈方形,四周用多层长石条砌成,护栏上两个新而拙的“宋井”字赫然,在黄昏中显得落寞而孤寂。不是宋徽宗的瘦金体,也不是宋高宗的笔墨。想300余年大宋,何等恣意奢华,最后却孤零零血染大海,近20万宋人在岛上的落寞和凄惶,怎能不叫人心生悲怆。这口凄凉的宋井,站立海边已经700多年了,低眉顺眼,孤独地守着。准确说,眼前的这口宋井充其量只能是精神上的宋井。因为,当1276年5月南宋君臣一路舟船劳顿流落在南澳岛海滩上的时候,代表着南宋国祚的传国玉玺已经在5个月前被谢道清领着被吓破胆的恭宗帝交给了势不可挡的元朝了。
       据说,南宋流亡朝廷留在世间的井不多。井也有不同的命运,南澳岛上似这般井应该不在少数,因在寻常人家,流淌的是人间烟火。而这帝王之家的井,因了帝王的饮用,便生发出无数或美好或哀婉的传说。游人纷至沓来,顶礼膜拜。我看到一个来自北方的大家庭,数十口人,沿着井哗啦啦四散开去,热热闹闹,一个个摆出“V”字造型,口中齐声喊着“一、二、三,茄子”,灿烂的笑脸,围绕着漠然而冷硬的宋井。我的心里是一阵阵凉薄。倘陆宰相看到眼前的笑脸会是怎样的尴尬。如果能胜,大宋皇室何至于逃到这荒海野岭?事实上,就在这挖井时间的不久,不愿做亡国奴的大宋的忠丞陆秀夫,领着包括自己家眷在内的20多万大宋的君臣纵身大海,为大宋唱了一曲荡气回肠的挽歌。崖山,一个皇朝的绝灭。泱泱大宋,最终,大海成了他们最终的归宿,那是怎样的惨烈。
       此刻,海边,人烟散去,井边复归安静。在景区一侧,有文字如此记载:“虽现代kao古追溯,数千年前已有人类活动。然详见诸史书,以南宋帝室转战至此,驻跸逾月,挖井汲水为首记。”
       原来,这小小的海边一隅,应该有井三口。一为“龙井”,专供皇帝饮用;一为“虎井”,供大臣饮用;一为“马井”,供随从人员和士兵饮用。国破家亡在即,依旧君臣有序。据史料记载,自清末光绪十五年以来,只“浮”过马井、虎井,龙井无踪无影。每当井“浮”,民众蜂拥而至,取井水带回家中冲茶或珍藏。眼前所见一井,当地人说是“马井”,1984年被修建护井台加以保护。井在海边,潮起潮落,奇妙的是井水甘甜清爽,不带海咸味。出于安全考量,我们没有品尝。井的侧后方,有一亭,亭匾上书“潮书宋韵”四字。沿着井向前蜿蜒,巨石堆砌,沙滩白皙,远处岛屿、舟船静立海面,游人远眺,一片祥和。
       因为在宋井过多时间的徘徊,没能去太子楼遗址转转,都是伤心地。不知道太子楼边还有没有“南澳哑蛙”的存在,楼内的藏金谜有没有被解开。但我相信,这大宋王朝最后的岛上生活留下的痕迹为后人留下了无尽的怀想应该是真实的事情。
       斜阳疏离,海风依旧,归程已至。站在渡口,回望南澳岛,仿佛一幅蓊蓊郁郁的水墨山水,雾气氤晕。宋井远了,总兵府也远了。时事流转,英雄已去,唯有这海水依旧,江山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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