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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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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柿树的风姿

作者:齐亚蓉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7935      更新:2020-08-10

       最能代表家乡秋色的恐怕莫过于秋霜尽染的柿子树了,红红亮亮的柿子灯笼般挂满枝头,缤纷的柿叶或铺在地上或挂在树上或飘在空中,树上树下一片喜气洋洋的,煞是好看。

       小时候每当走在深秋的柿子树下,眼睛总不自觉地往树上瞄,盼着能看到一个触手可及的经已变软的柿子,然后趁四下里没人的时候赶快摘下来剥去薄薄的皮儿,一口把那甜丝丝的汁液吸进肚子里,那种美妙的滋味真是一辈子也难以忘怀!

       当然了,这样的机会并不是很多,因为尽管几乎家家都有柿树,但那都是各家的“口粮”啊,谁舍得让别人给吃了呢,所以最能指望得上的还是自家的柿子树。

       我家的柿子树是棵名符其实的老树,皮好粗好粗,饱经风霜的缘故吧,像极了一个佝偻着腰背的老爷爷,它跟爷爷的老杏树差不多年纪,经年累月据守在老杏树下我家那块自留地的另一边,跟老杏树风霜雪雨中相陪相伴着。

       别看它貌不惊人,但其实从小到大都是我们姐弟最好的玩伴,差不多刚会走路的时候,我们就整天在老柿树上爬上爬下,因为它实在是太好爬了,第一个树杈差不多是从树根那里斜伸出去的,而树杈本身又分出很多杈来,最低处几乎触到地了,所以树下那片地只能专门用来种低矮的芫荽(也就是香菜)或葱,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常常叫我去柿树下拔些芫荽或葱回来,我总趁机把伸到地面的树枝拉下来然后坐上去摇晃一阵子,对那时的我来说该是一种颇具刺激的游戏吧。

       稍大一些,就不满足于坐在树枝上摇来晃去,于是便同比我小两岁的大弟弟学着村里大孩子们的样子,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找来一根粗麻绳绑在老柿子树上荡起秋千来,我们常常荡的比绑绳子的树枝还要高,这种游戏总是以绳子被磨断,而坐在上面的那个被摔得哭爹喊娘而宣告结束的。

       相信这世上没吃过柿子的该不会太多,但没见过柿花的概十有八九了吧,其中很多可能根本都不知柿树开花这回事呢,其实柿子花不但特别也很美观,每当麦子抽穗灌浆时节,走过树下就会看到掉落一地的淡黄色的微型草帽模样的柿花,但在树上的时候由于色淡而型微很少有人留意到它们。

       可别小看这小小的柿花,当小女孩们就地取材用青麦杆把它们一个一个串起来戴在头上或挂在脖子上的时候,那可是优雅美丽且自然环保的“绿色”发卡或项链啊!

       我家的柿子是个头最大的那种,据说是“暖”不熟的,必须经浓霜“杀”两三次才会慢慢变软,但即使变软了还是涩涩的无法吃下肚去,只能留在树上任由风霜吹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甜还真不好说,这也是我们几个眼馋别人家柿子的原因。

       而此时殷红的柿叶早就掉光,别人家的柿子树早就光秃秃了,只有我家的老柿树仍然得以跟它的宝贝柿子们热热闹闹地欢聚一堂,我们几个也常常爬上树凑凑热闹,并趁机捏捏看能否找到皮已薄的几乎透明的柿子。

       但无论如何,大雪来临之前是一定会把所有柿子用竹竿夹下来放进大笼里并挂在阁楼的横梁上的,等过些日子就能吃到软软甜甜的柿子了。

       这下好了,那挂在屋梁上的柿子就成了我们姐弟整个冬天的念想,一逮到机会就上楼拿它几个下来放到锅里用开水烫热然后分而食之,所谓“家贼难防”,又道是“法不责众”,等妈妈发现的时候自然是又骂又罚,但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乐此不疲地跟妈妈玩了十多年的“猫捉老鼠”游戏,由此我们姐弟感情益发深厚不分彼此了,其实那确实不该怪我们,谁让那时总是觉着肚子饿呢?

       前年回去我们姐弟一起游秦岭钟南山时,看到漫山遍野的柿子在冬日的暖阳下任由鸟雀啄食,不禁感慨万千:真的是时代不同了啊,那么好的柿子竟然无人问津!遂要外子爬到树上用棍子弄下几个来在溪水里洗净了吃下肚去,软软的,滑滑的,甜丝丝的,跟小时候的感觉一模一样!

       言归正传,话说我家的老柿树陪着我们姐弟一个个长大成人,又巴巴地看着我们一个个离开去远方求学,但每次回去我们都会上去坐在树杈上跟它亲近一番,它益发显得老态龙钟,但依然每年结出大大的柿子给我们,母亲知道我爱吃柿子,寒假的时候每天都会烫两个给我,此时已经远离了饥饿的岁月,吃柿子成了一种享受而不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但感觉还真没什么分别。

       等我们一家搬离村子的时候,老柿树真正成为了一棵孤独而落寞的老树,但它依然存活了好多年,也许它年年都盼着它的小伙伴们能再回去看看它吧,但我们一个个却都渐行渐远,当再也没人回去摘柿子的时候,它也就不再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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