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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行湘鄂间

作者:黄军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2410      更新:2013-09-16
文/黄军

钟  祥

钟聚祥瑞,本以为湖北钟祥之行是凝重的,但旅程却出人意料地轻盈。
艳阳里,离开麻阳的温馨,走过泸溪的晕眩,走过湘西的清秀,走过常德的繁忙;夕阳下,跨过长江的壮阔,一头扎进江汉平原的辽阔;带着月光,走进灯火阑珊的钟祥,走进江汉平原的中国长寿之乡,走进湖北长寿研究学会,走进虚席以待的江北长寿宴席。
长寿宴,一份异乡的深情。没有客套,因为路途的遥远颠簸,疲惫的远客,久等的主人,都是饥饿的饕餮者。几位耕耘乡土文化沃土的可敬老翁,杯觥交错的光影里,坦诚年过花甲的勤奋和感悟。年过八十的陈老先生,用每餐不离肥肉的嗜好,颠覆着世俗高脂肪折寿的定论,潜心书画,是他健步高龄的惬意。凉意甚浓的钟祥,氤氲远客异乡温暖的感动。
明显陵,一陵两冢。廓外罗城金瓶摆列神气,石砌御河九曲回环灵气,奇兽朝官恭立龙形神道霸气,圆形明塘内外遥相呼应王气。城墙蜿蜒,顺山势起伏。一砖一瓦一石,镌刻州、府、县的名讳,上至东北,下至云贵。这没登过帝位的皇帝的帝陵,是意外登极的嘉靖皇帝给父母的孝心。第一次见到导游小姐声情并茂的演讲式的解说,把一段五百年前的孝感故事数说得荡气回肠,让人飘逸在历史的凝重里。
莫愁湖,一个真实的传说。貌若芙蓉,能歌善舞,与屈原、宋玉演绎《阳春》、《白雪》,莫愁女是一个历史的传奇;莫愁在哪?在石城西,双桨小舟,水云霓裳,莫愁女是一个美丽的传闻。莫愁湖边走,春光满枝头,花儿含羞笑,碧水也温柔……踏着少年的歌谣,走在杨树的画廊。高阳微醺,清风拂面,树叶招摇,水波涟漪,花簇亭阁,我迷失在莫愁湖畔。留个影,沉醉浩淼的鳞光,把沧桑的愁怨丢进少年的梦里。

荆  州

我是在《三国演义》里跌进荆州的。刘备虚情借荆州,关羽大意失荆州……120回的《三国演义》,72回演绎荆州故事。
我是在楚文化的诱惑里神交荆州的。堪与古希腊典文化相媲美的楚文化,深嵌三苗文化的烙痕。在苗文化的典籍里,循着楚先民披荆褴褛的倔强,玩味20代楚王定都荆州411年的坚韧。楚庄王醉酒“一鸣惊人”的豪迈,把霸业扩展中华大地;屈原放逐沅湘间举创“骚赋”,把《橘颂》留在五溪湘西边鄙。
我是在路途疲惫的睡梦里奔进荆州的。同伴的戏谑里,眼帘闪过“三国公园”几个字眼,便在荆州博物馆下车踏在了传说的实地上,留恋在历史的深邃里。
石器打制的精心,陶器窑制的精细,玉器磨制的精致,璀璨江汉昔日的文化辉煌。大溪文化,屈家岭文化,湖北龙山文化,是否三苗时代先民的写照?那碳化的稻谷粒,似乎用黑色隐藏着什么。光亮的木漆器,用神巫的奇异造型诠释楚文化的神秘。没见到据说寒光闪烁四代越王剑,成色如新的吴王夫差矛,还有编钟的浑厚、丝绸的柔滑……只有一个据说叫“遂”的江陵男子,从凤凰山地底下走进博物馆,展示2000多年前汉朝贵族的豪奢,裸露生命返璞归真的意境,自豪身体千年不朽的神奇。
爬上青黑的砖墙,凉风吹拂林荫里的历史神秘。凭着高出人身颇多的箭垛外眺,荒芜的护城河依旧壮阔遥远的雄奇,它还连着太湖、长湖、古运河么?单刀赴会的关公,是从这里上船赶往东吴的吧?牢骚满腹的屈原,是从这里踏上放逐湘沅的舲舫的吧?一鸣惊人的庄王,是从这里启程逐鹿中原的吧?透过林荫回视内城,原来的土城已经被现代大厦分割替代,曾经的驻军重镇消融在现代都市的和祥里。无法翻越人为的障碍信步箭楼鸟瞰,傍着斑驳的城墙留个影,用自己的渺小反衬古城的厚实,把个人伟大的遗憾丢进荆州浩瀚的浮尘里。
都城不再是都城,府城却依然是府城。

武  汉

满载夕阳红光,奔进传说的武汉。“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不是李白的五月,是金秋的十月,没见到梅花,一心直奔黄鹤楼而去。却不小心迷失在江城桥的蛛网里,绞尽脑汁地走过武汉三镇地理书上的简略和历史课本的简洁。绕过龟山,奔驰大桥似乎没有尽头的延伸,遥视似乎触手可及却永远难以抵达的蛇山黄鹤楼,才深悟“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伟人吟叹。
无心理会名家书法回廊,不屑坡腰参禅洞天,就望着黄鹤楼的琉璃屋宇健步蛇山的路上。“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撼;大江东去,波涛洗净古今愁。”白云黄鹤陶瓷壁画,勾勒吕洞宾驾鹤离去的传说飘逸。唐代阎伯理的《黄鹤楼记》,雄才大略的孙权筑城,雄姿英发的周瑜设宴,颠覆吕仙点化黄鹤楼的虚无。崔颢“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李白“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白居易“楚思渺茫云水冷,商声清脆管弦秋”,贾岛“青山万古长如旧,黄鹤何年去不归”,陆游“苍龙阙角归何晚,黄鹤楼中醉不知”……心有灵犀的文思,只能久仰的遗憾,被好心的后人绣像在壁画里聚会。登高北眺,龟山相望,大桥穿梭甲虫,群楼相拥蚁行,长江一线蜿蜒。远空的红晕,没有白云,没有黄鹤,没有吕仙……带着疑惑,伫立“长江万里图”长卷,随着屈原纷乱的思绪,仰视《天问》的无奈深邃。
毛家食堂,一身军绿的服务员,把我们带进装潢精美的大厅就坐农家方桌,只是没吃到湘味红烧肉。
想着长江的磅礴,夜幕里走进大桥旁的码头。霓虹的柔光无法穿透夜的厚重,眼前的长江水竟然如此温顺。

岳  阳

第一次到岳阳,是因为一个叫莹的岳阳女孩。刚走进岳麓山脚的校门,便被后来才知道名叫莹的女孩电着了,不知所措间终于相信宋玉笔下的神女绝非虚构。时过境迁,莹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她白里透红红里透白的粉脸,一直是触手即破的水蜜桃的永远记忆。难道是岳阳的洞庭水滋养的尤物?于是一帮厮混于文学社的哥们,千方百计把莹拉进舞文弄墨的打闹,并怂恿她打前站,一窝蜂扎进了初夏的岳阳。
人说,爱情如水,人生长河里如果没有爱情的瑰丽,那将是如何的苍白和枯燥。我说,水似爱情,山川风物倘若没有爱情的滋润,那将是如何的呆滞和生涩。气蒸 云梦泽 ,波撼岳阳城。到岳阳,我是冲着水去的。岳阳楼只是几块仿古砖瓦的流苏,君山才是第一次岳阳之行的激动。越过残损的铁链,踏着传说中汉武大帝射蛟的大脚印,背靠浩渺洞庭水天一色,定格在胶片里水浪和鸣的欢呼,至今珍藏在影集湿漉漉的记忆里。
爱情的水,水的爱情,还是冲着岳阳的洞庭水而去。一路赘述,莫愁湖畔水波涟漪里讲述洞庭水的浩渺,荆州古城护城河的干涸里描摹洞庭水的浩瀚,武汉长江黝黑沉寂里向往洞庭水的磅礴,当然还有洞庭水滋润的肤色剔透的莹……
君山的路,没有昔日等候摆渡的拥挤风浪颠簸的烈风,洞庭大桥跨越本该浪涛拍岸却绿茵青青的湖区,一头扎进昔日的芦苇荡今日田园甘蔗林似的芦苇丛。没有水的泥淖,芦苇依然在青草的簇拥下茂盛。几头水牛,悠闲地在茫茫的青草丛里反刍。斑竹,湘妃的泪珠。在竹林等了几千年也没有等到舜帝的娥皇和女英,人们无端地想——她们累了,就把她们请进湘妃祠,让她们继续做屈原的湘君。柳毅井,龙女回家的路。龙女却痴痴地牧着几只绵羊,与柳毅厮守在井台旁,害得游人攀援井台,搔首弄姿,作势走进水落石出的水上石阶,欲下井畅游龙宫。男人,骑上羊背,轻佻龙女,色色地,不管木木的柳毅,迷蒙双眼想着远方的爱人。急着寻觅射蛟台,却只见到几块巨石嶙峋;本想壮览天下第一湖,却与“草原”不期而遇。一条细流蜿蜒青草间,干涸没有牛羊的无奈。帝子潇湘去不还,空余秋草洞庭间。李白早就预料到洞庭水会被草湮没?没有水的君山真的很苍白……
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鲁肃选址岳阳面洞庭建训练水军的阅军楼之初,绝不会想到他是在给文人骚客们制造大兴土木的借口,成就岳阳楼与江西南昌滕王阁、湖北武汉黄鹤楼并称江南三大名楼的噱头。衔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横无际涯,只是印象中洞庭水画里的气派。岳阳楼也似乎有些无精打采,懒懒的,过客也懒懒的,没有了该有的激越文思。倒是小乔,告别周郎的羽扇纶巾,走出曹操的铜雀寒台,安静地让人们搬到岳阳楼的后山,善解人意地守着岳阳楼的寂寞和洞庭水的失落。
高峡出平湖。水波荡漾的三峡,是否明了洞庭的迷茫?

常  德

童年的常德是一个军营。太婆常说败家赌为首。年轻的公公因赌被人设套充抓壮丁,等太婆卖谷凑钱赎人时,公公早被解送到常德军营了。
大学的常德是铁锤镰刀的旗子。组建红五军、指挥平江起义、带领长沙锄奸队之前的滕代远,带着常德师范油印的《锦江潮》,沿着沅水、辰水回到麻阳,在一潭死水的锦江河畔掀起了红色的波澜。
成年的常德是麻阳船的传奇。本该安生水上饭的滕黑子,因为意外的刁难,拔了地霸埋下的千斤铁锚后,让飘扬蜈蚣旗的船筏通畅沅水、洞庭、长江,船侠的远亲近邻好友同行随意常德麻阳码头,拖儿带女把常德的沅水河畔生生地建成了一条泊船交易的麻阳街。
眼前的常德是雕刻的诗墙。白日依山尽,家祭勿忘告乃翁;青青河边草,白云千载空悠悠;清泉石上流,八千里路云和月……历史的碎片,诗意的宣泄,路人的惆怅……被随风飘拂的柳枝不经意地扫进沅水的静谧里。
残碎的麻阳街,正在推土机的笨拙里更残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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