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向琼

   这是我很久以前就想说说的一个话题。
  中国的孩子在总体上是缺乏自信的。不只是孩子，我们也一样。
作为一名志愿者，我看过太多的贫困、病痛，看过太多怯怯的目光和在陌生人面前的不知所措。去年一个阳光很好的周末，我带了女儿和几个志愿者去看一对兄妹，失去了父亲，一家人陷入困顿 。小丫头和女儿同岁，却整整矮了一头。屋前阳光明媚的山坡上，及肩高的芭茅里，女儿摊开手心，两粒木糖醇。丫头怯怯的看了一眼，低头开始绞手指头，不敢去拿。女儿急了，硬塞，丫头竟然大哭起来。
我闻声过去问了原委，告诉丫头，你们是好朋友了，好朋友是要分享的。我还能跟丫头说，这个世界上，你和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是的，自信源于对共性和差异的坦然对待。自信，只能从自我中寻求。如果只能靠外在的浮华来维系，则弹指可破。年前，一个朋友在电话里跟我说，他去了一趟美国，因为自己没有信仰，让金发碧眼们觉得不可思议。当时，我在心里不以为然，没信仰就没信仰呗，我就没信仰，也没见自卑到哪里去。然现在，我认同。中国人不快乐的首要原因，是没有信仰。西方的自我意识，亦是自信和自尊的体现。这样的体现部分来自西方历史和宗教。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即使不信上帝，他们独立的人格已经形成了。一个人能够勇敢地面对现实，执著于自己的追求，就是一个强者。真正的自信应该来自深植于心的平等观念，来自对客观存在的差异的坦然面对。
   中国式的家庭教育，很多父母并不尊重孩子的平等地位，只是溺爱。常常是做父母的奉献了一生，孩子并不领情。中国极端的应试教育，把我们的孩子纳入了一个生硬的框架。我们的孩子从幼儿园到大学，进入社会后，高低、贵贱和尊卑无处不在，因此很难接触到真正的平等关系。没有平等，就很难有真正意义上的自尊、独立和自信。一切美德源于家庭，而我常常感到力不从心。出门前，我告诉孩子，你是最棒的。然后，我把她交给了这个世界。交给了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交给了老师，交给了她身边认识的不认识的每一个人。晚上回来，孩子常常问我，妈妈，为什么那么漂亮的阿姨还随地吐甘蔗渣？坏孩子把狗狗堵在墙角用石头丢，狗狗的妈妈知不知道啊？摊开作业本，老师用红笔写了大大的“上课不认真”，后面还连着几个感叹号。我问她：“你怎么不认真了？”“铅笔断了，我削，又断了，我再削，一写，又断了，我又……”我无语，这铅笔咋这么不争气，还中华牌。
    诚然，我不关心国事，不知怎么去关心，从哪里着手去关心。但我想做一个好国民。物欲横流，想躲都躲不掉，而我只想按自己的意愿走下去，拒绝左右。这就又需要自信了，这个时代，自信源于对自身的纵向比较，今天比昨天进步了，坚持的观点得到肯定，于是坚定一分，自信一分。唯如此，才能在某一天横向一望的时刻，避免瞬间崩溃。但不是要我们盲目的固执己见，一意孤行。不断调整自己的心态，修正观点，让自己的信念住在离社会最近的那个心房。这两年，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也没少歇斯底里过。两年之后的今天，我终于能说，其实那些痛苦也不是不能忍受，有些人，也不是不能没有。这两年，我不断地找寻心灵的支撑点。很好，还能写字，且有越写越上手的趋势，加十分；很好，会做饭了，竟然还蒸了一只整鸡出来， 味道不是很好，但也可以加十分；呆在了母亲身边，虽然做不了什么，但是母亲知道我就在这里，不离不弃。为孩子如母狼一般蔑视了全世界，与那些据说是“孩子最亲”的人泼妇般的战鼓擂了。加十分！虽形容憔悴，熬夜抽烟，但出门不忘薄施黛粉、衣着整洁。力求做一个好国民，不影响市容，好歹跻身于“美女”边缘。加十分……如此下来，八十分的人生，还有什么理由不自信地走下去呢？      
     一个人的自信和共产主义事业一样，绝不是一蹴而就的。除了自己的内心，还依赖于社会、父母、教育、经济以及个人的经历。也看到过很多受了某人某事的鼓励或是刺激，一下子振作起来，信心满满。但从本质上来说，这绝不是偶然。他在内心是有意无意做过坚持的准备的，只等一个契机。世人多浮躁，浮躁得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一直跟自己说，要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我们的社会给我们的孩子一个怎样的影响呢？按键盘的手可以去杀人；层出不穷的选秀让女儿欲罢不能，倾家荡产把母亲逼得重度抑郁；乃至只有幼儿园里还有处女之说。我们的教育给我们的孩子一个怎样的选择呢？时值高考，一个班45个孩子集体罢考；因为迟到进不了考场，我们的孩子从六楼飞身跃下，重重的砸在天下每一个母亲的心上。我们的父母给孩子一个什么样的榜样呢？别人家的孩子还能说“我爸是李刚！”我的女儿能说什么呢？亲身母亲可以把己出的五岁幼女用针线缝住嘴巴——孩子因为饥饿抓吃了鸡食。遍体鳞伤的孩子坐在痰盂上猝死，那个女人还扬言自己生的孩子随我咋整！我不屑于用母亲去称呼这个女人。女孩的早夭只是因为生下她是为了生下她后面的弟弟。我惶恐，等我的女儿长到可以看懂我的这篇文章这段话时，是不是还相信我这个妈妈曾经告诉过她的一句话“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有毒的大米和奶粉、喂避孕药的鳝鱼、激素催红的草莓……我们甚至连青山绿水都没能留给孩子，拿什么给孩子健康，一个健康的体魄、一个健康的思想。要怎样的造化我们的孩子才能健康自信，不受影响的茁壮成长呢？一个母亲的惶恐，正在成为整个社会的惶恐。
    如果每个人都能做到恰到好处的自信，每个人再培养出一个自信的孩子。那我们就离天堂不远了。
    当然，说到最后，我必须承认：我们离天堂还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