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焦湘芗

车子穿行在山野铁轨上。窗外，远处的稻田黄灿灿一片。朋友说又是农忙时节了，小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时节，做不完的事，起早贪黑累死人。说完她看了我一眼，望着远处黄灿灿的稻田说：“你没有下过田，所以不会懂。”我笑，没有说话，因为我们俩的感受刚好相反。

我小时候最开心的就是这个时节了，因为每年这个时候爸爸就会送我和弟弟去外婆家。外婆的家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里，这里与外界的唯一联系就是一条坎坷不平的泥巴路，山里没有先进的电器设备，有的是干不完的农活，尤其在农忙时节里。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与弟弟也非常愿意去，因为在那里我们是真正自由的。在那里虽然有干不完的农活，但是没有写不完的作业，看不完的书，练不完的字。孩子都喜欢在人群中嬉闹，看书写字太孤单。所以即使每天跟着大人在烈日下曝晒，依旧觉得其乐无穷。

农忙时节正是大出西瓜的时候，早上出门前准备一两个又大又圆的西瓜。假如农田靠近溪水，将西瓜冰镇在水中，忙一阵子取出来，切开，咬一口，感觉日头都变得温柔了，心里凉丝丝的。假如农田隔溪流很远，则将西瓜放置在阴凉之处，等到吃的时候也还是凉凉的。朋友说那是农忙时节最开心的事了，我没有告诉她其实那也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小时候吃的那么好吃的东西现在吃来都淡而无味呢？外婆家门前种了很多的果树。水蜜桃差不多在入夏以前就吃完了的，暑假去的时候我们只能吃到野生桃，用外婆那边的话说就是毛桃子。毛桃子在完全熟透之前是酸苦的，有些好玩的孩子会摘下来一些玩“丢石子”，但是熟透之后是非常甜的。对比水蜜桃，其实我更喜欢吃毛桃子，它的甜里带有大自然的味道，这也是至今我怀念它的原因，只是现在外婆家的那颗桃树被砍掉了，而外婆也已经离开我三年了，我再也没有尝过毛桃子的味道，这味道或许我只能从记忆中去慢慢品尝了。

早上坐车之前，我们徘徊在一个又一个水果摊前，看着琳琅满目的水果，却不知道自己要吃什么。葡萄很大颗，紫红紫红的，一串串摆在那里，藤蔓轻轻，叶子羞答答地遮着一些，好看极了，看上去就想吃，但最终我还是没有买。好几次伸手想买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之前自己曾因为它美丽的装扮买下，因为它酸涩的内在丢弃掉。

记忆中八月份的时候，外婆家的葡萄差不多都成熟了，它不像街上卖的葡萄那么大颗，也没有街上所卖葡萄那样诱人垂涎的颜色。外婆家的葡萄大的只有拇指那么大，即使熟了也是青绿色，一串一串默默地坚守在藤蔓上，等待想要品尝的人自己去采摘，毫不炫耀。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外婆家的葡萄了。儿时暑假在外婆家，葡萄熟了的时候，每天我都会走到葡萄架前去剪一串。洗干净之后，摘下一颗，用拇指与食指微压一下，用嘴对着葡萄粒与藤蔓相接的位置一吸，葡萄肉就进到嘴里去了，葡萄的香甜则顺着喉咙流进心田。

外婆离开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那座小山村。八月来了，不知道外婆家的那架葡萄藤上的葡萄都熟了吗？车子依旧在前行，长大后，我走了不少的地方，每一次远行都很愉快，但是却没有一次像记忆中在外婆家渡过的暑假让我至今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