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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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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的小精灵

作者:李国年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2654      更新:2014-06-07
文/李国年

我第一眼看到郑妍就喜欢上了她,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将幼儿的清纯、天真显露无遗。一双大而圆的眼睛美丽中隐藏着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一丝忧郁,她还是个不满六岁的孩子,这种忧郁不该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啊!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心生怜悯,有一种很心疼她的感觉。
  郑妍是我为父母请来的保姆杨大姐的孙女。她的爸爸妈妈在广州打工,暑假期间,他被爸爸送回老家农村爷爷奶奶身边来玩,奶奶不在家,爷爷一个人既要下地干活,又要照顾小郑姸,实在是勉为其难,而小郑姸回来二十多天了还没见到奶奶,就跟爷爷吵闹着要见奶奶。电话打过来,杨大姐吞吞吐吐地和我说了这件事(八月份我值班陪护老父母,临时掌权一个月),我毫不犹豫的答应“可以”!又怕在被海尔茨默症残害的已经非常不近人情的老妈那里不好过关,我还是建议杨大姐瞅准时机跟老人打个招呼,一是尊重他们,二是在这个有着特殊性的家庭里凡事不留话柄才好。23号晚饭后、看新闻联播以前的这段时间里,两老,尤其是老太太情绪不错,杨大姐不失时机的向两老说明情况“我的孙女从广州回来二十多天了,想我了,要来住几天”并强调说“孙女快开学了,顶多住四、五天就要回广州,行不行啊?”意想不到的是老太太爽快的答应了她:“我同意,看爷爷有没有意见。”爷爷接过话茬:“奶奶同意,我们就都没意见啦!”杨大姐很高兴的跟我通报:“两老都同意了,我给老公回电话,叫他明天把郑妍送过来。”“好的,抓紧打电话吧”我说。
   24日一大早杨大姐的老公郑先生把孙女郑妍用摩托车送了过来,郑先生双肩挎着一个咕咕囊囊的背包,除了郑妍换洗的衣物,外加送给两老的礼物——100个货真价实的“土鸡蛋”。小郑姸被她的奶奶领到两老跟前教导说:“喊太爷、太婆。”郑妍怯生生地喊了声“太爷太婆好!”声音很小,估计耳朵很背的太爷和神情麻木的太婆根本就没听见,而此时的太婆早已忘记了昨晚的承诺,眼光很敌意的看着郑妍:“这是谁家的小伢?赶快叫她走,在我们家出了事,我们可负不起责任!”小郑姸拉住奶奶的衣角:“奶奶我们走,我要回家!”我一把把她拉到怀里:“乖乖不怕,李奶奶陪你玩”。她问我:“你也是给太爷太婆打工的吗”?我点了点头:“是的,我和你奶奶一样,是个打工的”。“打工”两个字一下子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也似乎理解了小小年纪的郑妍眼神中的那一丝忧郁。从那一刻起,在这个老年人的世界里,郑妍把我当成了她的好朋友。
   郑妍来的第一天形影不离的跟着奶奶,目睹了奶奶工作的全过程。而且也目睹了奶奶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老太婆极为挑剔的目光监督下完成。三餐之间,奶奶要给老太爷按时端来牛奶煮燕麦片;上午泡一杯绿茶;下午定时冲一杯西洋参水;太爷双下肢浮肿,上、下午做饭之前半小时给太爷按摩双腿、泡脚,太爷有脚气,泡完脚后再搽药、扑粉;看完新闻联播后,开始给两老洗澡。先太婆、后太爷。太婆健忘的厉害,刚刚洗过,就大喊:“小杨,来给我洗澡,你在磨蹭什么?!”“您刚刚洗完,又忘啦?”太婆一脸的不高兴:“哼!谁给我洗的?欺负我们老年人,拖奸磨滑!”一直等到给太爷洗完澡,服侍他们躺下,杨大姐一天的工作才算完成。郑妍看在眼里,她悄悄地问:“奶奶您打的什么工啊?原来您是当人家的保姆,你怎么像个奴隶?!”
  小精灵!我惊讶这个不满六岁的孩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的话来!生活在信息时代的孩子从小懂得的事就是多啊!
  从郑妍踏进太爷太婆的房门开始,老太婆就一遍一遍地敦促杨大姐把郑妍送走,好在杨大姐知道太婆健忘,处在一种病态之中,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只是笑而不答。太婆不停地在我面前唠叨“哪里有带小孩打工的道理?让她带小伢走,把她辞掉”。我则不厌其烦的劝她:“杨大姐来我们家一年多了,尽心尽力勤勤勉勉的照顾你们,心地特善良,给你们洗澡、洗脚、端痰盂、倒尿壶……儿女们做不到的事情人家都做到了,而且做的那么好!人家小孙女大老远的从广州回来和她呆几天,也是人之常情。再说您也是亲口答应了人家的,咋好反悔呢?!”她暂时不做声了,过一会就又旧话重提。我叮嘱杨大姐把郑妍放到我和先生居住的房间里,尽量不让她在老太婆面前晃来晃去,免得老太婆说三道四,伤害了孩子的自尊。
  那天晚饭后,郑妍被他奶奶领到我们的卧室,明亮的灯光把被两杯酒燃烧的红光满面的先生映照的容光焕发,杨大姐跟郑妍说:“你就和王爷爷、李奶奶玩,我干完活就来带你,不许调皮哦!”小姑娘眨了眨大眼睛,指着王爷爷对她奶奶说:“我不能喊他爷爷,他不像爷爷”!“那你喊他什么”?“伯伯”!先生用手指轻轻叩击着她的脑袋“你的爸爸可是喊我伯伯的哦”!“我爸爸是个“苕”(湖北方言,傻瓜的意思),连大小都看不出来,他喊错了!”很快,小家伙和我们熟络了起来,她和我并头躺在床上,缠着我给她讲故事、猜谜语。我给她讲了《太阳山》、《狼来了》和《蚕豆的嘴巴为什么是黑的》三个故事还不罢休,我说我的嘴巴讲干了,休息一下再讲好不好?她说“好”。我趁机问她:“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她嘟起嘴巴不屑的样子:“我都是大班生了喂,难道连名字都不会写?!”她迅速爬到书桌上工工整整写下“郑妍”两个字,然后又把她爸爸妈妈的名字也写上去。惊叹幼儿写出这么工整的字体!再后,她要求我们也把名字写上去。那张写满名字的纸片上,王爷爷又见缝插针画上了三只大小不等的简笔画“猪”,她看着那三个憨态可掬的猪,高兴地跳起来:“原来我们三个都是属猪的!”此时我又想起缘分之说,不是吗?假如八月分不是我值班,假如杨大姐不在两老身边,假如小家伙不是放暑假,天南地北,言何相见,又言何相识?正在遐想间,郑妍极其认真的跟我提出要求:“李奶奶,这张纸送给我吧,我要收藏起来,我回去后想你们了,我就看看这张纸。”我一下子被感动的鼻头发酸,泪水在眼窝里打转,哽咽着点头“好,送给你了!”小姑娘认真仔细的折叠方正,小心翼翼的夹在那本《莫言小说集》里,自言自语地说:“走的时候千万不能忘记拿哦。”
   郑妍来的第三天,既八月二十六号那天早晨,天刚蒙蒙亮,被纠结了一晚没睡觉的太婆敲我的门:“叫小杨带孩子走,辞了她的工”!我强压心中的火气劝她:“妈妈,好人做到底好不好?孩子来已经住了两天了,再有两天人家就回广州上学去了,看在杨大姐跟我们贴心贴肺的份上,就送个顺水人情吧”!她没再做声,闷闷的回到了她的房间。就在我们准备吃早餐之前,厨房里传来哭泣声,循声望去,原来是杨大姐在哭,我知道一定是老太婆又再闹事引起的。我赶过去问为什么事情哭?郑妍拉住我的手:“太婆像个疯子,凶巴巴的赶我们走。”我回头劝解小杨:“你又不是不了解奶奶,她处在一种病态状况,今天咋就不能原谅她啦?”小杨边抹眼泪边解释“姐姐,我不怪太婆说话刻薄,我知道她有病。我是被郑妍说的几句话说伤了心”。她说:“奶奶,我们走!你不要打这份工了,回家和爷爷种田多自由,咱不给她当奴隶!姐,你说我走还是不走?!”
  终于没有压住心头的火气,我一反常态大声批评太婆:“这事我早已安排好了,要你不管,你非要插手管闲事,看!管出事来了吧?小杨走了,谁来照顾你们?!”老太婆也一反常态,理直气壮的说:“这个家是我的,我就是要管!我现在成了龟孙子啦?!都在欺负我!”然后歇斯底里的对我大喊:“你对我几十年的仇恨,现在是来报复我!”只觉得一股怒气带着一股血流直冲脑门!我好委屈,我拖着病体,抛子别孙,舍小家顾大局,在他们面前尽人子之孝,到头来却得到她这么一句伤透人心的话!不是看在耄耋老父亲的面上,我真的想甩手而去!极度的气恼使我的血压飙升到190,儿子匆匆赶来,急急忙忙把我送进了医院。
  在我住院观察的两天里,郑妍望眼欲穿的盼我回来。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李奶奶,对不起!都是我惹的祸”!
  很明事理的杨大姐在我回来的第二天就告诉我“有亲戚马上来把郑妍带回去”,太突然,没容我阻拦。郑妍走时,我还躺在床上。车子来了,我爬起床来,匆匆赶出门外和小郑姸道别。原来打算给孩子买件衣服送给她,也没来得及,慌慌忙忙掏出两张钱塞到她手里,她坚决不要:“李奶奶,我有钱,好孩子不能要别人的东西。我走了,我会想你的!”更令人难忘的是,郑妍坐在摩托后座上即将离开时,她扬起手臂,对着“伯伯”挥了挥手,郑重的喊了一声:“王爷爷再见!”
  看着远去的摩托车,心里空落落的难过,总觉得对不起孩子。郑妍在这个老人家庭里呆了四天,因为病中的太婆有太多的清规戒律,而没看上一次电视,这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孩子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我曾答应她我们一起合个影,让她把李奶奶和王爷爷的影像带回家,可是还没来得及照;在那之前我曾许诺把给她随意拍的照片冲洗放大,可是也没来得及做;当我发现夹在《莫言小说集》里的那张方方正正的纸,也因走的匆忙小郑姸也忘记拿走时,心里好难过!
  可爱的小精灵,可爱的小郑妍!从此,遥遥南国里的城市广州,因为小郑研的存在,对我就不再陌生,竟有了对那座城市的无比关注与期盼。
  可爱的小精灵,愿你不要再有丝毫的忧郁,因为你的未来会光明无比!
  可爱的小精灵,愿你健康快乐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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