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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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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震

作者:曾燕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2772      更新:2014-02-19
   文/曾燕

  地震为我引来串跳跃的标点。
  在北京鲁迅文学院进修的一个清早,半梦半醒的我朦胧中床象摇篮般轻摇了几下,当我还陶醉于孩童般的逍遥时,窗也跟着“咚、咚”震响。莫非是我的同窗邯郸姚,在梦园里做健美操,因用力伸展而殃及相连的芳邻。我探出头朝她那头看,枕头上没见她的美颅。难道是我醒前的幻觉?顷刻,走廊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急切的尖叫声,紧接着楼下送来一片喧哗。当我开门洗漱时正跟一个披衣急跑的同学撞个满怀,他边拾起衣服边说“地震啦,快跑”。走廊围了一小堆人,一女同学惊恐万状地述说她发现震动、到仓惶外逃的经过。只见她趿着拖鞋,一身睡衣裤,头发散乱,口随着说话节奏的加快而颤着,手却紧抓着一个有刺绣的图案的布袋。有同学笑她连命都顾不上还拿这袋子莫非是金镶玉嵌的,她扬了扬手中的袋说“这是丈夫送的礼物”。面对突然其来的灾难,人们总会拿走自己值得带走的东西。她手中的绣花布袋,可否是握着找寻对方的信物?
   哦,原来真是地震了。后来报纸证实了这次地震是1976年唐山大地震后的一次余震,十九年后的今天把当时未彻底释放及后来继续积聚的能量作一次释放,北京和天津地区都发生不同程度的震动。面对大自然恶作剧人们惊慌失措、夺门而逃。生命是敏感而脆弱的,我想我当时为什么不逃,并非我的接收系统失灵,而是我曾经历了两次死亡,两次的车祸差点将我抛离人生路:第一次是独自首次出远门,汽车在一阵强烈的颠簸后,“轰隆”一声划了个漂亮的大弧度,惨烈的叫喊随玻璃碎片迸出。我受了点皮外伤,虚惊一场。而在我座位前面一对老年夫妇脸上身上却绽开一朵朵鲜红的花。他们面带惊色,却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第二次是在去鲁院进修前返乡探望父母的路上,突然汽车超出常道,冲向田野,车头与坚硬的石坝猛烈相撞,一车的欢笑顿时噎住了,凝成一团的惊怕突然炸开,惊叫、慌乱混成一片,我腿动弹不得,在家里一躺就十来天,母亲说“这也好,你难得回家一次,好好养着吧”。这两次突然而来的车祸将我的惊怕带走,这次余震虽然没有让我显示出特别的仓惶,却引起我脑球的震动……
  1976年唐山大地震给人类的威胁和毁灭程度不亚于原子弹爆炸,而对于大自然来说不过是放个鞭炮而已。人类在宇宙中只是攀附在地球上的其中一种生物而已,时刻受到大自然的神秘制约。当人们沉醉于山珍海味人头马,忘情卡拉OK快三步时,大自然会猛然撞一下历史的编钟,声音凄厉而沉重,让你惊醒,让你颤悚,让你放下自弹自唱的玩意去注视四周,视线从自身到自然界并扩展到整个宇宙。其实生命是无意的,就如一滴小水珠,一粒微尘,一只小蚂蚁那样自然而无意,只是人类自作聪明地把自己抬高了,人不过是在人生舞台上羞羞涩涩地晃一下,便把整个世界包括思想、艺术等等都垄断去了。那么人类以外的生物灵界所知几多?有没有尊重它们的生存权利?若无,又何谈统治整个世界,或者在某种意义上人类是统治了世界吧:把森林赶得气喘吁吁无处藏身;飞翔的小鸟在为寻找一方青天而发出悲鸣;鱼儿在混浊的水里眨着白眼吐着哀绝的气泡……人类为了自己生活得更好而把其它生物一步步逼出地球这个自然生态循环链。倘若真如佛家所说的轮回往复的话,别忘了下辈子你可能是一棵小树、一尾鱼、一只小鸟,看到时谁挣扎在恶梦里?
一次地震带给人类的不仅是生命躯体的震动,同时更是心灵的震撼。佛说“人身难得”。只有人类才有一份高尚的灵智去审视世界剖析自己,作为人身如何活得更挺括、更丰富,死而无憾?这显然不是画王、蜜丝佛陀所能承载的,而是作为形而上的内在神采的再现。我有作为女人应有的一切,但每当夜深人静我将睡去时,不时有一种惶恐的感觉,难道我真如一团空气在世间飘来荡去吗?我搜索着,追寻着,试图找个定位。蓦地,在我心灵的深处若隐若现、似幻似真地现出一种超越寻常的思想精灵。她神出鬼没,时而抚慰孤独的灵魂,令我重拾昂首阔步的信心;时而又遁地而逃不知所踪。她既是我心灵快乐的根源;也是失落忧郁的依归。我真不知如何表达对她的好恶,爱乎,恨乎都集于她一身,我简直不敢面对她。因为这世上确实有许多有形无形的责任和义务把我一丁点可怜的勇气都挤压掉,但我又不忍她离我而去,因为她深邃的思想曾穿透我心灵的洞穴,令我豁然。
造物者,你为何不把人造成一个形与神的合体,而让精神总是翩然飞离实体到外流浪,在虚无的上空寻找永远的家园。寻寻觅觅,飘飘忽忽,但不管她飞得多高、多远,总会被重重地摔回地面,因为只有地面才实在。难道现实世界真容不得人的别样情感?那种不用昭示却明了地藏在每一眼神、每一举手投足的心灵撞击。她远离世俗的精神桎梏,升腾到神的交融,一种只可会意不可言传的精神密码。如果地动山摇真的把我带走,我想我临走时的第一个反应是把我的密码带上,待来日慢慢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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