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柴棚

1.我来时

秋来时，夜晚被山风洗亮
清晰如你
所有的繁星正抓紧时间蓝
除了想念，我已经无事可做了
词语每日滋长
我让它长在川岩山
水丰草茂
我蜿蜒，你流畅

2.以新换旧

秋天的鸟鸣总是高于虚幻
高于清晨
我低于梦境，低于川岩山
回廊间，思念的风来回走动
发出焰火的声音
林中的果实
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它们因爱而生，献出新鲜的血液
和自由的种子，献出自己
我用泉水
清洗城市的伤口
用山风换取肺部的旧
桂花低喃，染香回家
减去三千个夜晚的重量
我要在楚风里锻造自己
一遍一遍

3.春天的拐杖

秋已深。深不见底
你递给我一根春天的拐杖
上面有桃花开过的痕迹
粉红的露珠时隐时现
我扶起落花和流水，暗暗发誓
路再难
也要紧跟秋风的步子迈过去
绝不让这一路的幸福和欢笑
悬在半山腰

4.我有川岩山的风

我有十二个月的修辞
让枫林村的果木为你飘红
我有手掌大的良田
足够耕种干净的四季
我有一卷星空抒写梦境
我有纸上的江山安放晨昏
我有山贝子一枚止久咳，遗忘过去
我有桂花酒一壶，浇愁
我有川岩山的风
任性地飞
途经东南西北
终点站：
你。

我有小算盘
精打细算一年的收成：
得+失=负负得正
我有小心眼
看穿芝麻大的破事
我有一分小聪明，九分傻
十分愛
我有狐狸的尾巴
露出来
我有蓝色的火焰
我有：
你。

5.在流水中抽出自己

在流水中抽出自己
抽出一块石头的记忆
灵魂可不可以再自由一次
可不可以重新
在升起的雾霭中，迷恋
一朵桃花自然的红晕
跟着文字走，就是跟着你走
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阳光下的影子匍匐着爱和忧郁
我是存在的细节，抹不去的一粒痣
无法想像，谦卑地为一个人
点燃一把孤独的柴火
栖息在自编自导的神话中
有的光向右，有的光向左

6.夜宿川岩山

请将川岩山铺开来
平铺在夜空之上。这个夜晚
我要唱，用宋词吟，元曲唱
唱词：林中的蜂蛹、河里的虾米、田间的蛙
土生土长的红薯、青菜、土豆和南瓜
自酿的果酒，春天心尖上的绿芽
前奏用秋风，余音用泉水
高音部略加浮云，低音部穿插绵长的竹
中间部分加上你我他
唱。在半开半合间
唱。直到将满山的枫叶唱红
将人间唱成天堂
唱。直到火焰升起来
填满夜色的空

7.牵手潭

必须牵手
我当然知道这深度
借李白的目尺量一量
真的，不多不少
足足有三千尺
不信你来试试
人生只能试一次
没有回头路
有此牵手潭为证
牵住。别放手
别失足

8. 离去时

一片一片的秋风
一寸一寸的目光
可以让一只只的归鸟
仅仅忙于歌唱
把这个下午
唱成爱情的形状
川岩山的肩膀抖了一抖
高处的温度，像我心情一样
漫过石头的腰际
也漫过我十八岁的腰肢
惊慌的山尖一低再低
眼睛，我只有闭上眼睛
飞翔和云彩
抵达静水深处
山飘渺，果实成林
河飘摇，归去来兮
唱，唱吧
让枝叶更绿
桔子更红

9.后来，夜

在川岩山
竟然读到竹的气息
那箫声流出的泉水
沿着孤独而去
竹心里游弋的鱼
在夜的山冈回望故乡

后来
夜雕刻的夜
成为猝不及防的病症
青苔一样长在石头上
还有谁会在深秋里
满含秋水
等识香的人
拾走灯光

当夜愛上夜
画笔愛上泼墨般的黑
愛上你低头的那一瞬
俯视过的一粒灰尘
你发现，只有夜才会深藏广阔
还有什么
不可以醒来

10.冬种

等。等待树木葱笼
长出新句，开出新词
等待一场浪漫主义的雨
落在川岩山
捉住一两声露珠
轻轻惊叫

等待被湖水吹皱的爱情
露出古老的愁容
荡出声声慢
顺着风，走到天涯
尽头就在那儿
等待和夕阳一起
在黄昏的跌落处
落草为寇

等。风吹草低
等。牛羊成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