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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 • 荷花

作者:郭海燕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4666      更新:2016-10-29

 

——献给我热爱生命的好姐妹

 
       正值深秋,记挂着心爱的荷花,再次徜徉在荷塘旁。举目四望,不见了夏天的满眼碧绿与嫣红,只见一池萧索。记忆中,水面上那田田莲叶宛似一个个碧玉盘,盘中露珠滚动闪着晶莹的光;莲叶下清波微漾、鱼儿戏水,好一片荷花的水乡。最让人不忍移开目光的,是那亭亭一茎之端,玉立着一朵雅净的莲花,如果幸运些,还能见到并蒂莲呢!当然了,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池塘上的朵朵荷花或正含苞或已绽放,仿似一群红衣紫衣粉衣素衣的仙女,芙蓉如面,端庄素雅,腰肢款摆,步摇微颤,温柔多情,呵气凝香,在蜻蜓的亲吻翻飞中,随着清波的荡漾轻轻摇曳,在风中飘送着氤氲的清香,香笼远岸,沁人心脾。
       此情此景,常留心底令我陶醉。可是每当秋风送爽时,却不幸吹乱了那一池碧水。我每每怅然地伫立于荷塘畔,默默地眺望那莲叶沓拉的水面,无语。“红藕香残玉箪秋”,偌大的荷塘,再也不复见盛夏美景,仙子不知何处去,香茎掩埋泥淖中。
不是说,“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么?如果换来的是萧索与落漠,情何以堪啊,更忐忑的是还有“多事之秋”之说呢。多么优雅高洁的荷花,你尚且         要经受轮回再生的洗礼,何况人间世事无常,人生也有起有落,有喜有忧。早已不是“欲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了,点点忧愁随西风落叶扑进心帘,惊醒了我的一帘幽梦。只知道沉沉的黑夜都是白天的前奏,每天的太阳会如常升起,但又有谁能理解夜半心灵的苦修?当此情境,鉴湖女侠秋瑾的诗句“秋风秋雨愁煞人”也不由地涌上心头。“却道天凉好个秋”?——我心里说,我亲亲的秋天啊,想说爱你不容易。
       我想,眼前的荷花风韵全无,但她却是佛国里的宝,佛国如来座下,无忧河中,不都有美丽而圣洁的莲花吗? 这当中莫非蕴含着什么道理么?
       荷花的别称很多,有莲花、菡萏(未开之花苞)、水芙蓉、芙蕖、芰荷、凌波女、君子花……但最为人熟知的便是“莲花”。
       其实荷花即莲花,你看,我们呼其为荷花,但荷花的根茎子实却都是唤作莲藕、莲蓬、莲子的,从来没有人管它们叫荷藕、荷蓬、荷子。而莲花这个叫法,出现在佛教用语里可说是比比皆是。据佛经记载,如来佛祖诞生在千叶金色妙宝莲花上,佛祖放出的万道毫光,每一道里都有一朵金莲花;在寺庙里,“西方三圣”之首阿弥佗佛与手持净瓶的观世音菩萨以及大势至菩萨,总是站立或端坐在莲花台上;佛教宣传的极乐世界一尘不染又称莲邦。与莲花有关的佛教词语就有莲台、莲花座、火中莲、步步生莲、口吐莲花等等。名篇《爱莲说》的作者周敦颐是理学的开山祖,在他的思想里佛教的因素也不少,当时的人称他“穷禅客”,“禅”便是指禅宗”之“禅”。由此推想,荷花的别称莲花,其实已经被赋予了佛教的意义,佛家将荷花称之为莲花,是将其视为圣洁、清净的象征。
       茂盛的莲花,一定是从淤泥里生长起来的,而她的特点,却偏偏是香和净。她给人间呈示了高洁的形象,她温婉而庄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她的存在,包括她的荣与衰、艳丽与枯萎、涅槃与再生,以及她一年又一年地用自己的形销骨立以致被摧枯拉朽,向世人献出能食能药的美好果实,并且竟还能頏强地绝处逢生、孕育新的生命……这一切一切,都在彰显着利他成大道的精神与不磨灭的真善美,净化着世人的心灵,滋养着世人的情怀。
       由此,我对残荷生起了更深的爱意,对秋天也有了别样的感情。与夏日的绚丽相比,虽然在萧瑟霜天中荷花已是娇躯倾倒,香消红损,但她的子实与根茎却在淤泥中保留着生命的“火种”,等待着孕育新的生命,只待来年生机勃发,生生不息,一切重归于美好。我们的生活也何尝不是这样?没有风浪,不能显示帆的本色;没有曲折,无法品味人生的乐趣。 因此在我眼里,残荷有了它的一番深长意韵, 怪不得她甚至成为了古往今来创作诗词的一种语征,此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清代王国维《人间词话》),是故塘中秋荷从来不曾退出过文人墨客的视线。当然这不是矫情的吟风弄月,而是寄托一种世事无常、时不我待、芳华幽远的情怀。
      “看取莲花净,方知不染心”(唐孟浩然诗)。荷花,何等高洁的花中女神,即便是枯萎在萧瑟的秋风里,颓坠于污浊的淤泥中,她还能给诗人提供“留得枯荷听雨声”(唐李商隐诗)的灵感,依然在默默地向世间的有缘人提示着夏花的绚丽、秋叶的静美。而观赏荷花的过程,也是人们自我情志、逸趣的心理历练过程。我们的心中,永远有一幅亭亭玉立于碧波、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图,心之深处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掬美好的期盼。如此看来,荷花又何尝不是正在为秋天吟唱着一首古老而不减风韵的颂歌呢?

        写在丙申深秋西楼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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