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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游戏

作者:韩旭东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14563      更新:2016-06-28

 
       四日的午后,H在睡觉,电话响了起来。电话是城里的Z打过来的,问H在忙什么。H说,在做梦。Z说,别做了,等会找你去。H在电话里听到那边七嘴八舌的,就答应说,好。
       一行来了四人,分别是诗人S,Z,S和散文作者W.他们此行的目的和诗无关,也和散文无关,他们是带着雄赳赳的气势来到的,他们来到乡下,要的是酒足饭饱,当然,酒足饭饱是必须的,但是,这还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他们的真实目的除了酒足饭饱之外,还想着要从乡下带点什么回去,不然,这么热的天,他们贵为本地作协响当当的身份,冒着酷暑到乡下干什么呢,难道是扶贫吗。写字的人大多都穷得叮当的,指望他们扶贫,简直就是笑谈了。他们不是扶贫来的,哪怕是精神上的抚慰他们也做不到。当然,H也不指望他们扶一下,更不指望他们帮什么,他们来到这里,能不掠夺H就烧了高香。至于精神上的抚慰,H是需要的,问题是,他们几个不行。H在电话里说了,最好带一个女诗人。Z说,带谁,你点名。H沉吟了半晌,点不出个名来。不是说这个地方没有女人写诗,有,不仅有,还很多,也写得很好。问题是,女人写诗和写文章的水平大多和相貌不成正比。当然,H这个话说的也不全对,比如,中国作协的铁帮主,文章写得好,人也长得漂亮。两方面都具备的女人毕竟不多,不然,怎么坐得住帮主的位子。H思忖了半个时辰,叹了口气对Z说,算了吧。
       四人是来找H打牌的,斗地主。这样的游戏对于H来说,不是一次两次了,H早就严阵以待,历史的经验和教训早就证明,你想掠夺什么,你就会失去什么。等着吧。

       一,先说说诗人S

       S成名比较早,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他就以《春天》《麦子的颂歌》名扬诗坛,还获得过这样和那样的奖。获得过这样和那样的奖是S本人说的,他说得很是轻描淡写。在H看来,他的这种轻描淡写有自谦的意味。毕竟,上世纪的文学奖项和如今的各种文学奖是有点区别的。前些天,H上网,无意溜达到一个诗人的博客,那个诗人的博客上没有别的内容,从前至后都是他获奖的消息,某月某日得了什么奖,某月某日又得了什么奖,昨天得了什么奖,今天又得了什么奖,简直就是一个获奖专业户。H当时就想,这个诗人还能浅薄到什么地步。其实,当下的环境还真不能过多地批评这个诗人,这就是一个浅薄的社会。浅薄的人到处都是。H记得某年在杭州,和杭州诗人M闲聊,说到安徽。说到安徽籍在浙江的一个作家,很是不屑。H不知为何。毕竟那个作家在安徽还是有点分量的,他的作品H也看过几篇。后来H上网,专门搜索了那个人的博客,博客上把他所有的荣耀都贴了上去。这个时候H似乎明白了诗人M的不屑。一个如此浅薄的人,是不会得到别人尊重的,无论你的文章写的多好,你本人多么有才华。你一浅薄,你的丑陋本性就裸露无遗了。
       诗人S还在写诗,他写诗和别人不一样,H说的不一样,是很多诗人写了无数的诗,如果有一天,你把他的某一个篇章找出来,读给他听。他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更不知道作者是何人。S不是,S虽然也写了不少诗,无论是哪一篇,你说出诗的名字,哪怕是二十年以前写的,他也能一字不差地给你背诵出来。凭这,全国能有几人。S激情飞扬的时候大多在酒后,带着几分醉意,把眼镜摘下来,擦拭一下镜片,再带上,略加思索,那些或激越或缠绵的诗句既有飞流直下的气势也有百般的低回婉转。那个时候,因为他的诗,他的朗诵,酒桌上的浊气不驱而散。那些诗句余音绕梁,屋子里才有了几分文化气息。诗人S喜欢朗诵他的《春天》,择录如下:

                     春天

       春天越过南墙 午夜之后
       风 开始滑向北方
       千万个鸟音翩飞 栖落枝头
       为谁说出 雪花一样的絮语
       桃花一样的言辞
       让我们感觉 寒冷渐离身体
       温暖 回到心上

       这也许只是诗人难断的梦境
       仿佛蝴蝶轻盈的翅膀掠过晨光
       在一群苦日子甜日子的包围中
       感觉之外 我们还有什么
       祖父割倒麦子 倒在麦子上
       母亲织布 老在梭子旁
       我手捧诗歌的花朵 边走边唱
       作为一片 生命弱小的叶子
       只有在季节来来去去的风里
       颤抖 保持平静的呼吸
       一遍又一遍地聆听 头顶上
       亘古不变的阳光

       春天越过南墙 春天无法阻挡
       活着的叶子 死去的叶子
       不老的春天给了我们太多的忧伤
       什么时候 才能够真正将
       春天走进 身沐夕阳如朝霞
       伴一次 桃花的模样

       关于S的诗就说这么多,诗人S除了写诗和朗诵他的作品,他更擅长于打牌,每一张牌在他骨瘦嶙峋的手指抚摸中,仿佛都有了生命,他的专注,他的思考,他的安静与张扬,都可以通过他纤细的指头传递出来。H一直以为,你要想更快地了解一个人的品性,有两种场合表现的最明显。一是酒桌上,二是牌场上。男人的血性,激情,抑或是小肚鸡肠都表现的淋漓尽致。S属于那种,通常情况下,牌还没有全部抓到手,就伸手去拿八张底牌的人,他摁住八张底牌说,我抢了。抢了。多霸道,除了S,在这个地方还有几人。S也因此常常因为这种霸道被围困在乌江岸边,一个人去听四面楚歌。
今天的S会怎么样呢。

        二,关于诗人Z

       Z在我们这个圈子里,绝对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H说的圈子,是所谓的作家经常聚会的圈子,是一个很滑稽,很不同寻常的组织,它的名称是作家协会。之所以说Z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是因为,有关这个组织怎么玩,到哪里玩,玩什么,通知大多是有Z来下发。很多时候,Z和相关人员去玩,通常会把H给忘掉。为这个事,H问过Z,为什么去某某地方,不告诉我。Z说,两个原因,一,这次活动没有女人,或者说没有好看的女人。二,城里玩的花样太多,你没有见过,如果带你出去玩了,你回去乱说,会毁掉这个组织的形象。Z还说了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别人玩过了,高兴过了,不吱声,你行吗,对你这个人,大家都是了解的,不仅爱说,还喜欢乱写,中国的事情,说说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形成文字,你形成文字了,就会授人以柄。
       H认识Z应该有十多个年头了,十多年前,Z出版了第一部诗集,H有幸得到一本。要知道,十年前,能出版一部诗集,在我们这个地方真的没有几个,H没有做过这样的调查,如果有,也是廖若星辰。Z算是星辰中比较闪耀的一颗。Z写诗写得认真,也写得刻苦,在此后的十年间,连续出版了多部作品。 H的案头现存三部,H根据时间的线条从前往后捋过一边,实事求是地说,Z的进步还是比较明显的,十年前Z的诗写得好,十年之后Z的诗依然写得好。喜欢挑字眼的人会以为H的这个话有毛病,会以为H在玩文字游戏,在间接地说诗人Z写来写去的,还是那个好。其实不然,H没有故弄玄虚。十年前说Z写的好,那是因为H对诗了解的不多,认为Z写出那样的作品,已经很了不起了。十年之后,H阅读了很多人的诗,做了一下比较,认为Z这些年在创作的路途中,走的比较踏实,从第一部诗集里的风花雪月,到最近的一部诗集表现出来的沧桑和凝重,诗人对生活进行了反思,诗句里有了他的灵魂和思想。在这里择录Z的一首《中国象棋》,这首诗肯定不是Z作品里最好的,甚至在Z众多的作品里算不上优秀的,之所以择录这首诗,是因为大家比较熟悉中国象棋。

          中国象棋

          卒

       战场上
       你堪为最悲壮
       只能前进 不能后退
       焚舟凭一战 何在杀人多

          马

       高马
       低马
       屏风马
       厮杀起来
       最厉害的
       是一匹黑马

           炮

       为了消灭对方
       老将
       也甘为你作炮台

            车

       横冲
       直撞
       没有小人之心
       却会栽在小人手里

           仕

       养仕宁无报
       居然左右君
       离开老将
       你为谁

           象

       你的步子
       迈得最大
       再大 也跨越不了
       楚河汉界

           帅

        珍重得君威

       H不是诗人,H对诗人Z的认识和了解不是从谈诗论文开始的,真正地认识Z是在牌场上,H开始玩牌的时候,Z只能充当一个看客,看着看着,他就动心了,就手痒了,就有了跃跃欲试地激动。毕竟,牌场上的票子,比一个人坐在青灯孤影里写那些劳什子诗要来得快,也来得激烈和悲壮。H看过Z在牌场上的表现,那个时候,Z踏进牌场的次数不多,进去了,学费自然是要缴的,H很是佩服Z的胆量,他当时的那个水平,和那些久经沙场的老手较量起来,结果是可想而知的,虽然不是白花花的银子,那也是红花花的票子,是要一张一张掏给别人的。现在不同了,现在的Z也是身经百战,不仅一身的胆,牌打得也是充满了智慧。就Z个人来说,他打牌进步的速度要比他写诗快得多了。

        三 诗人S

       这个S是小S,和前面的S并非一人,也非一姓。
       到目前为止,H还没有读过S的任何一首诗,哪怕是一句。这样说,并不是说S的诗写得不好。中国的诗人太多,前天看安徽卫视里的大PK,居然有个家伙抱着自己的诗集去了,呵呵,看看吧,诗人是多么可爱。据说,这个S也是出版过一部诗集的,像H和S的目前这种关系,如果他有存书,有给H一本的可能。之所以不送给H,不给H拜读的机会,大概有如下的几种可能。一是H在不同的场合说过,H不喜欢别人送给H书,送了,不看,是对对方的不尊重,看了,现在的书印刷越来越精美,内容越来越粗糙。另外,但凡送书给你的,都是想听听你的看法的,所谓的看法,就是要你美言几句。H是个懒人,是个不踏实也不肯认真去学习的人,但是,既然接到别人的送书,他还是会认真去看的,不为别的,就为某一天,送书的人问起来,H能够回答出来,能够就某个章节和作者进行简单的交流。S是个性格很内敛的人,他如果在某个场合听H说过这个话,他是断不肯把书送给H的。不送给H诗集,也可能是S的个性所致。H喜欢有个性的诗人,不仅是诗人,各行各业,一个人没有个性,没有自己的思想和见地,想有点出息,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的。这些天国人在热议体坛上的一个新闻,有关速滑名将王濛的事。很多人都在批评王濛,说王濛居功自傲,等等等等。H喜欢王濛的傲劲和霸气,这没有什么不好,如果她没有这种傲劲和霸气,她怎么能在冰道上叱咤风云。还有李娜,也经常说出让中国人不高兴的话,如果你冷静地想一想,李娜说错过什么吗,没有,无非是说了一些实话而已。不是运动员不合格,是中国的观众不合格。记得不久前,一场斯诺克大师赛在国内举行,塞尔比和丁俊晖的一场比赛。赛场上不时会有手机的铃声响起。不时会打断两个人的比赛。细心的观众会从塞尔比的嘴角看到他的冷笑,可以想象,塞尔比心里想的是什么。而丁俊晖,会皱起他的眉头。赛后,塞尔比一定会说,小晖,中国人怎么那样啊。不知道小晖会怎么回答。
       H对诗人S的性格上的了解是从打牌开始的。
       两年前的某一个活动结束,诗人Z邀H打牌,地点就在S的家里,处在主场位置上的S,那一夜疯狂至极,几乎扫遍了三个人的钱包。至天亮,H的钱包彻底空了。从此H记住了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诗人。H相信,一个人,牌能够打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诗也一定写得不会差。

        四 写散文的W

       写到这个W的时候,H决定下手要重一些。
       W写散文,见诸纸媒的篇什不多,但是,不见诸纸媒,不能说他写得不好,当一个人不靠文字过活,文字肯定会纯净一些,会少了一些功利和俗气。当下,有很多写文字的人,为五斗米,卑躬屈漆,没有了一点文人的骨气和傲气,不仅整个人是奴颜媚骨的样子,文字里也透着一股子奴才气。 W不是,他是个农民,做过村长,目前承包一个鱼塘,逍遥自在地当起了渔夫。写散文,是想把他四十多年的积累和阅读做一下整理和盘点。在他没有任何功利去写作的时候,他的周围悄无声息地聚集了不少粉丝,还有,他不仅有了粉丝,他还能把个别的粉丝进一步升华,做他的情人,白天给他做饭,晚上陪他睡觉。 这个,就不是一般地写作者能够做到的了。
       W今天来,不是打牌,不是他不会,偶尔地,他也参战,他是那种纸上谈兵类型的,他打牌的特征和他写的散文一样,属于形散而神不散,也因此,大多数时候,如果还有另外的选择,大家基本不跟他玩。
       前面说了,W是一个能把粉丝升华到情人的散文作者。当然,他仅仅是把一个粉丝升华到了情人,如果他能把所有的粉丝都升华成为他的情人,那样他就不是一般地写作者,而应该被称为作家了。按照现在公众对作家的普遍认定,想被称为作家要经历四个阶段,一是爱好者,二是写作者,三是流氓,再进一步就是作家了,当然作家还不是最高级的东西,后面还有大家,你成为大家了,你也算是玩到了极致。显然,W要想成为一个作家,或者是大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H把W定义为一个写作者,并非是W的散文写得不好。一个人的文章写得好不好,不是因为你处在写作者的阶段就写得不好,成为了大家才写得好,不是这样的,很多人的经历证明,代表作,成名作大多出在写作者这个阶段,因为这个阶段写作对他来说,是认真的,是要倾注心血的,他只有在这个阶段努力了,他才能向流氓这个台阶踏上坚实的一步。另外,一个写作者,你不喝酒,或者是很多时候不胜酒力,想进一步也是很难的。这些年W亏就亏在酒上了。作为一个有些粉丝的写作者,酒场和女色你是想躲都躲不掉的,W也是这样,一年360多天,要吃一千顿饭,这其中有四分之一的饭局要和酒有关,和女人有关。他的那些粉丝是多么希望他能像个男人一样在酒桌上豪迈一些,霸气一些。有时候他也是想表现一下,男人吗,在有女人的地方适当地显摆也是必须的,问题在于,每当这个时候,他表现的方式与他写散文时的叙述并无二致,在女人最需要他豪迈,霸气,硬朗的时候,他倒了。天,多么可怜的写作者啊。
       三个诗人,和一个小说写作者开始玩牌,W只能在一旁观战,只能就某一局,偶尔地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诗人和小说作者有些坏,狼狈为奸地折磨着这位写散文的W。W一个人,孤掌难鸣,只能回到H的电脑上,向他的那些还没有成熟的粉丝输灌着邪恶的迷魂汤。看到W能做到这一步,H认为,他还是有进步的。
      晚上喝的是白酒,啤酒,还有华夏的C总带来的鹿血酒。C总瘦,这些年一直都在抓经济,玩钱的同时,可能也会玩点别的事情,身体的症状总是让人担忧。C总带来鹿血酒是要大家尝尝。没有人尝。这个时候不知道W哪里来的勇气,要喝一杯。结果就是这一杯鹿血酒。W又倒了。
       饭后的牌局继续,只是W已经不能观战了,他倒在了H书房中那张简易的木板床上,嘴里不停地叨咕着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W喊的是bobo。
       bobo是他的粉丝,也是他的情人。
       诗人们和小说作者互相对望了一眼,四个人哈哈地笑了起来。
       两个小时后,W醒来,基本恢复了来时的样子。对于自己的醉酒,他自嘲地说,他这一辈子,酒量是不可能有长进了,但是,斗地主,玩牌,他还是有自己的一套的。
       H看看他,一边玩牌,一边给他做了总结。H说,酒我就不说你了,关于玩牌,你这一辈子除去吃饭和做爱之外,你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玩牌上,你也进步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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