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莹

立夏已过，“春困秋乏夏打盹”这个瞌睡虫抓着暮春的尾巴悄悄登场了。一个周日的下午，正在家里码字的我，越写头脑越迷糊，看看阴云密布的天，和淅淅沥沥的小雨，突然就有了到大沽河走走的想法，我起身拿了把雨伞就出门了。
五月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季节，漫山遍野的绿色开始疯长，任谁都无法拒绝春天的召唤，我决定陪母亲来一次大沽河游，不为追赶春的尾巴，而是想借此机会，让日渐老去的母亲来感受一下大沽河那温暖四溢的美景。
其实，大沽河的美，最让我心动的不是嫩柳吐丝的婀娜，也不是飞鸟划过水面的剪影，而是鲜红如血般绽放的玫瑰花儿，她就那么旁若无人般轰轰烈烈的怒放着，毫无保留，象极了小孩子明亮的眸子，带给你生命的奇迹。
感谢龙王爷给我们送来了微微细雨，看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呈现出墨色格调，颇有些烟雨蒙蒙的意境，空气也变得更加清新透亮，草木显得愈发浓绿，呈现出无限生机。放眼玫瑰园，便看到玫瑰在微风中摇曳着妖冶的身姿，散落在园子里，或高或低，疏密有致，热烈而不张扬。雨滴落在玫瑰花瓣上，象一袭红衣的女子正呈现含羞娇嗔的姿态，非常惹人爱恋。她瘦弱的风骨，在姹紫嫣红的季节，不喧闹不张狂，独守一片纯净。此时此刻，恰恰是玫瑰花的冷艳，婀娜了大沽河的眉眼，我惊叹，这是一幅多么珍贵的大沽河写意画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微风吹来，云雾徐徐散开，阳光渐渐洒满大地，朵朵玫瑰花儿都笑了。迎着五月的风，我们走进了诺大的玫瑰花园。
母亲患有膝关节炎，走路不能太快太急，我搀着她胳膊，走凉亭，过栈道，只见一片片火焰般的红掩映在青枝绿叶中，大沽河两岸，游人如织，争赏春色。有小孩子唱起了儿歌：“玫瑰花香，玫瑰花艳，玫瑰花引来蝴蝶飞满天......”
不知为什么，我从小就钟爱玫瑰花，包括那些描写玫瑰花的诗词我也过目不忘。曾记得唐朝诗人徐夤的《司直巡官无诸移到玫瑰花》一诗中是这样描写玫瑰花的：“芳菲移自越王台，最似蔷薇好并栽。秾艳尽怜胜彩绘，嘉名谁赠作玫瑰。春藏锦绣风吹折，天染琼瑶日照开。为报朱衣早邀客，莫教零落委苍苔。”
这些歌颂玫瑰花的美好诗句，从古至今都深受人们的喜爱。这美艳脱俗的色彩，让她充满柔和灵动之感。看花儿在枝头娇羞含笑，有的簇拥而立，有的单枝成行，有的一枝独秀。却也奔放热烈，充满爱情的力量，带给人无限的希望与醉人的芬芳。我多么渴望，在我故乡的某一个角落，拥有一片玫瑰花园般的净土，当然，这无关烟火俗世，无关功名利禄。只想在布衣田间，养花种草，喝茶读书。读的是经典遗著，品的是陈年茗茶。陪伴我的是胸藏万卷经论的父亲，和看透世间沧桑的母亲，还有伴我秉烛夜读的知心爱人。彼此相搀，漫步在玫瑰花丛中，捧一份心香，续一世情缘。只希望胶河流水日夜常，沽河岸边玫瑰香。
置身在玫瑰花园里，再抬头看远处那一望无际的麦田，金翠欲滴，辽阔又高远，放眼望去，金黄的麦芒憋足了劲的怒放，镶嵌在大沽河两岸，散发出浓浓的麦香，沁人心脾。母亲说，在大沽河，玫瑰花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离娘花。传说是从前，大沽河岸边有个小村子里住着两户人家，一户姓张，老两口和一个儿子。一户姓李，老两口和一个女儿。两家是多年的世交，好得跟一家人一样。
　　张家的儿子叫张富贵，李家的女儿叫李玫瑰。他俩小时候一块儿跑着玩；长大了一块儿去私塾读书；放了学又一块儿去挖野菜，采野果，好得跟亲兄妹一样。两家大人喜上眉梢，就择定良辰吉日，定下了娃娃亲。
　　转眼几年过去了，张富贵长成了棒小伙，李玫瑰也出挑成了大姑娘。本该让他们成亲了，谁知道张富贵家里突然起了一把天火，把张家万贯家财都烧光了，张家老两口儿急火攻心得了重病，不久双双离世。李老汉见张富贵家道败落，怕女儿嫁过去受苦，就提出要退亲。李玫瑰也着急起来，张富贵连遭不幸，现在父亲又提出退婚，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第二天，李玫瑰来找张富贵，偷偷塞给他一个布包袱，里面装满了金银细软，都是爹娘给她准备的陪嫁。玫瑰说：“你带着这些盘缠进京赶考吧，好歹得个功名也好回来娶我。”谁知张富贵走后，李老汉就把玫瑰赶出家门，一个人孤零零的住进破旧的场院里，苦等张富贵回来。
后来，张富贵终于不负李玫瑰厚望，高考得中状元，一顶花轿吹吹打打来迎娶李玫瑰进京。临行前，李家老两口拉着女儿的手不放松。李玫瑰的娘就把家里养的一盆长满刺的玫瑰花送给了女儿，说：“孩子，一个人在京城不容易。带上这盆离娘花，想娘了你就看看她。”
　　后来，这件事就在四乡八里传开了。为了让新娘不想家不挂家，乡亲们也都学李家的样子，在迎亲的时候，送女儿一盆“离娘花”。慢慢地形成了风俗，一直流传到现在，亲切又浪漫。这个故事小时候就听母亲讲过很多遍，可是今天，在玫瑰园里，再一次听母亲讲述这个故事，我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我和母亲并排坐在花园旁的长椅上，春风微微吹来，野花竞相开放，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特有的气息。
莺飞草长，野花盛开的田野，是我永远都无法抵挡的情愫。看到田埂上有一簇簇苦菜，正在蓬蓬勃勃地生长，那嫩黄色的花蕊让我心中一颤。这苦菜勾起了我对于童年的记忆，不觉感慨一番，弯下腰来伸出食指，一下一下轻轻地挖那苦菜。春风吹，苦菜长，荒滩野地是粮仓。苦菜是中国人最早食用的野菜之一，据说当年王宝钏为了心爱之人，苦守寒窑18年，为了活命吃了18年苦苦菜。母亲说她小的时候，每年春天青黄不接之时，要靠苦苦菜充饥。苦苦菜，苦中带涩，涩中带甜，新鲜爽口，清凉嫩香，营养丰富，含有人体所需要的多种维生素、矿物质等，具有清热、凉血和解毒等功效。
大概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份对童年的眷恋，这种眷恋，是对于大地母亲的亲近。就象我们生活在城市中的人，总是怀念暮色里那一缕炊烟凝结的情感。我的思绪追随着脚步，一路来到了玫瑰花园的尽头，也就是东湖。湖水的波涛便跟着我砰砰心跳的节拍有力的击打着河岸，那声音像是动听的音乐，一声高一声低，起起伏伏就走到我的心里，却不喧嚣，带来的是无限的宁静与沉思。放眼望去，前面不远处就是慈云寺，周围有树，树中有屋，在东湖中形成了独特的景观。有小舟在湖中的水面上飘过，划桨的人低声吟唱，把酒秋风就菊花，虽有些跑调，却明媚了这个热烈的周末。我想，此时吟一首大沽河小调，是不是更加可以表达这超然忘我的心境？
接过管理员送上的一大盒玫瑰干花，母亲激动的连说：“谢谢，谢谢！”太阳渐渐西沉，呈现出壮美的画面，天空绚丽灿烂，先是红彤彤的，象喷薄而出的火焰；继而又变得湛蓝湛蓝，这七彩的云霞飞过，和波光粼粼的湖面与之呼应，呈现出湖天一色的桔红色光芒，煞是好看。我不得不惊叹，这夕阳下的大沽河，是一种温情的释放。我举起相机，边拍照边低吟道：“眼前无边绿野，蝴蝶风中徘徊。麦粒颗颗饱满，河畔玫瑰花开......”

于2016-05-08母亲节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