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金红

这是个落雪的早晨，看着儿子抱着装着小狗的纸箱下车，我的心情没来由的低落到了极点，公交车缓缓的开启，儿子慢慢的向宠物店移动，我的心揪起来。其实儿子此去送小狗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宠物店怎么会要一只不名一钱的本地土狗呢，何况它才刚刚满月。然而我着实无计可施，只能姑且相信，宠物店的老板昨天对儿子说的话不是敷衍，而是确有其事。
小狗来我家不过三天，那是只黑色的小土狗，眼睛乌黑，耳朵小小的隐藏在长长的绒毛中，只有四爪前是白色的。那天，儿子和街舞班的同学刚下课，在广场上发现了这只被遗弃的小狗，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狗惹人怜爱，儿子顿生怜惜之心，还没有征得我和他爸爸的同意，就自作主张的将小狗带回家。
我素来喜欢狗，因为狗的灵性和忠诚。以前养过的几条狗，几乎每一条都以它的忠心护主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淘气的熊猫、温柔的小薇、情义的白离、凶悍的狼牙……它们不仅是我的玩伴，更用狗特有的忠心让我感受到有别于人与人之间那种特别的温暖。很多时候人会彼此伤害，会相互背叛，可是狗永远都不会，只要它认定你，就会永远忠诚下去，小薇的送人、狼牙的丢失，尤其是白离的死去，给我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痛。自此再也没有养过狗，有时候人与狗的生死离别的痛苦不亚于人。自打住进了楼房，虽然看到别人养狗，有所感触，可再也没有养过狗，一来条件不允许，二来工作的忙碌也没有让我有足够的精力去关顾狗的生活。所以喜欢归喜欢，养狗到底是彻底的放弃了。每每看到街上被人遗弃的流浪狗，或钻进肮脏的垃圾桶觅食，或成群的疯跑，想起自己曾经养过的那些狗，心中就会隐隐作痛。尤其是现在的通讯发达，每每看到网络里，电视上忠犬义举就会感慨良多，比如至死放心不下相依为命的七十岁老人的狗，对残疾主人不抛弃不放弃的狗，为了维持主人家的生计，卖掉自己孩子的小狗，更有两条腿行走的狗，随处可见的流浪狗似乎在诉说着人的寡义和薄情，让所谓万灵之首的我们汗颜。
见儿子抱来的小狗，为着儿子的善念和小狗的娇小，我没有加入家中主张立即将小狗扔出去的老公和婆婆战群，而是努力的说服儿子，放弃自己养小狗的打算，帮小狗找到喜欢它的新主人，让它有一个安稳的家。在我的劝说下，家人也终于同意让儿子在三天之类给小狗找一个家。
小狗真的很可爱，儿子用一次性纸杯给它做了吃饭的家当，刚把吃的放进去，它就飞快的跑过去，将绒绒的脑袋伸进去，小舌头奋力的舔食，直到杯底盖完全罩在了嘴上，真不知道在儿子发现前小狗饿了多久。客厅的地上放了盆白掌，低低高高的叶子伸出花盆，倒成了小狗的好去处，它没事就喜欢摇着小尾巴，在叶片之间摇来晃去，趁人不注意就开始撕咬碰在它头上的叶子，被发现了，便缩进花盆与墙壁见的空隙中，死活都不出来。要不就在我家的自行车辐条之间钻来转去，再不就对车轮上的黑色凸起发生兴趣，冲上去撕咬，掉过头撤退，好像自行车是个强大的敌人，会在它不防备的时候攻击它，玩累了，竟然用小爪抓着自行车辐条睡着了。儿子为小狗找了个小纸箱，我拿来条旧毛巾，就算给小狗安家了。可是小狗对这个家似乎不是很满意，它喜欢在白掌下，或者自行车旁随意酣睡。为了防止它随地大小便，我和儿子反复教育它，让它终于明白觉必须在纸箱里睡，可是你稍不留神，它就会将两爪搭在箱子的边沿，伺机从纸箱里跳出，可是你一凑近，它立即缩回去在箱子里趴下，让人哭笑不得。好在晚上还算乖巧，哼哼的叫了几声，我给喂了点水，又做了一番教育，总算是没有搅得人不得安生。
第二天早起上班，我刚打开门厅的灯，小狗就哼哼的叫了几声，我连忙把它从纸箱子里抱出来，让它在我的监控下放放风，谁料它趁我不备，在饭桌前大胆的留下一泡屎、一滩尿，让人无可奈何。临上班叫醒儿子，安顿他去街舞班给小狗找新主人。中午下班，小狗早已经和儿子玩成一气，小狗随着儿子的指令跑来跑去，最可笑的是，儿子趴在电视柜下找东西，小狗竟顺着儿子宽大的衣服钻进 了儿子的肚皮，惹得儿子哈哈大笑。问及小狗新主人的事，儿子支支吾吾，说没人要，其实我知道，儿子已经喜欢上小狗，舍不得将它送人。可是明知不能养，非要养，只会让儿子和小狗都不好过。下午下班，赶上家里停水，只好去外面的餐馆里吃饭，自然不能把小狗带去，临出门，将小狗放进箱子里，谁知道只一天的功夫，它已经学会从纸箱里逃生了，没办法只能给纸箱上又放上一只大鞋盒，避免它跳出箱子四处滋事。一个小时之后，推门进家，就看到逍遥游的小狗，四处检查，卧室里一坨一坨的狗屎，这下可惹怒了家人，非要立即将小狗扔出去。外面天寒地冻，又下着雪，要我把这样小的狗扔出去，实在于心不忍，做不到。权宜之后，终于决定让小狗晚上在家门口睡。小家伙似乎也也知道犯了错，刚放在门外，小爪子不停的挠着纸箱，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见房内的人不做反应，竟然乖乖的睡了。
第三天早晨，我偷偷地在猫眼里看小狗，箱子安然无恙，小狗似乎还在酣睡，只去了趟卫生间的功夫，就听到门外哼哼的声音，打开门，小狗摇着尾巴跑进来。雪后的早晨 天气奇寒，而今天是说好必须送小狗走的日子。我知道即使找不到合适的主人，家人也是不会收留小狗的。无奈之中，想到姐夫的修理厂空地大，我只好给姐姐打电话，希望能收留它，满腔希望，换得一腔失望。没办法只能给居住平房的母亲商量，母亲腿脚本来就不利索，让她照顾小狗实在是件为难的事，果真，母亲说，尽量送给别人，实在没办法再说。
和儿子坐上公交车，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说，这样的天气，这样小的狗！儿子下车去宠物店信心满满，可是我知道，儿子的保证只是宠物店老板敷衍孩子的话。果真没过多久，儿子的电话来了，妈妈怎么办，老板说，他这里的狗太多了，还是腾不出笼子来，不能收留小狗。我只好一边劝说儿子，一边出主意，问问沿街的住户，看看能不能收留小狗，儿子无奈的答应了。刚回到母亲家没多久，儿子回来了，谁都不要小狗，谁都不要，我都告诉他们了，这是一直健康可爱的小狗。本想向母亲张口，可看到躺在沙发上仍然晕眩的母亲，我实在无法说出自己的请求，孩子们围着小狗嬉笑着，玩耍着，不知是小外甥女，还是小侄女，说了句，小狗都没有爸爸妈妈，真可怜。心被瞬间撕裂了，可怜的小狗难道要去做一只流浪狗吗？它那样小，刚离开母亲，难道就要被我们遗弃吗？这世界难道流浪狗还不够少吗？做完饭洗手的弟弟，看着开心玩耍的孩子们，问我，你打算把小狗怎么办？我心里难过极了，这么小的狗，扔掉它实在太可怜了。要不我带到我们厂里去？弟弟试探的问。儿子一听舅舅的话，疯跑过来，舅舅，这小狗可聪明了，你看它肥嘟嘟的多可爱。听到弟弟的话，我心里立即放松了下来，眼泪没来由的流下来，小狗终于可以不用去流浪了。
在我们的生活里，也许需要怜惜的人和事真的很多，要我们做到给每一个故事一个完好的结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多么希望，人们在兼顾自己生活的同时，能好好关顾我们的周围，收养一只流浪的小狗，拯救一个迷失的心灵，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给予人世一点暖，一点爱，不要让我们在回眸间，感受的只是那灰暗的冷和沮丧的漠然，然后自己把自己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