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袁翠莲

好久没有梦到娘了。有时候，我就暗暗祈祷：娘，来我的梦里吧，女儿想您！终于，昨夜，娘来了，我又一次在梦里哭醒。我知道，母亲节到了，娘又在老家想我了。
时光飞逝，这已是娘走后的第八个母亲节。八年了，一切都还仿佛在昨天，我还一直沉浸在失去娘亲的伤痛里。我写过不少关于娘的文字，可是那些薄薄的文字又怎能尽我失母之痛！我常常悲痛惋惜于娘的早逝，如果娘还在，今年才六十九岁。每当我看到同事们的母亲，每当我看到一个个熟悉的或者陌生的母亲，我就会想起我福浅命薄的娘，我的心就会蹙缩得疼痛，我的眼泪就会在一转身的刹那涌出。娘啊，您为什么就那么早地离开，让女儿成为一个没有娘亲陪伴的孤苦的孩子！
有娘的日子多幸福，好怀念在娘身边的日子。好多个夜晚，忙碌了一天的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竭力回忆着和娘在一起的那些时光，从最早的记忆开始回忆，舍不得漏掉任何一个能够忆起的片段。在温暖的回忆里入睡，娘会常常走进我梦里。只是，我在梦里一见到娘，就知道娘已远去，就悲痛不止，就在悲泣中醒来，就更加思念娘亲。
很怀念儿时跟娘睡在一起的时光。我家的院子里栽满了洋槐树，夏天，树木葳蕤葱茏，遮蔽炎炎烈日。那时候农村还没有电风扇，晚上，屋里热，娘就带着我和妹妹睡在院子里的槐树下。娘打好宽敞的地铺，我和妹妹就在地铺上摸爬滚打，玩累了，就睡着了。有时候，我睡一觉醒来，还看到娘拿着芭蕉扇给我们驱赶蚊子，也许蚊子都睡了娘才开始睡吧。出金蝉的季节，娘一觉起来在院子里一转悠，就能捉到一碗金蝉。第二天，娘会给我们煎金蝉吃。娘煎的金蝉味美香浓，多好吃啊！后来，我外出求学、工作，就再也没机会吃娘亲自捉、亲自煎的金蝉了。到现在，将近三十年了，记忆中的美味只在梦里。虽然我也常常吃煎金蝉，但总也吃不出娘煎的金蝉的味道了。冬天，跟娘睡在一起的情景更让人怀念。记忆里，娘用柔软的麦秸和自己织的棉布缝制暖暖的草褥子。娘把厚厚软软的草褥子铺底层，草褥子上再铺上棉花褥子，睡上去真舒服！娘还怕冻着我们，每次睡觉前都用盛着炭火的铁盆子给我们烘床。等我们玩累了上床睡觉的时候，娘已经把床烘得热乎乎的了。我们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多暖和！我小时候是一个责任心强的孩子，小小的我就想着学习好，考大学，让爹娘以后跟着我享福，过上好日子，所以，学习很刻苦努力。即使在寒冷的冬夜，我也会在煤油灯下看书学习，困极了才去睡觉。每当这个时候，娘就坐在被窝里做针线活陪着我。等我上床睡觉的时候，娘会把我冰凉的手脚放在她的身上暖着。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娘的身体永远那么松软温热，给我传递着生命的能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是，娘的生命终究还是枯竭了，娘的呼吸不再，娘的体温不再，娘不能再暖我爱我……
很想再听听娘的声音。儿时的我那么自由自在，幸福快乐。有娘的日子我没受过苦，有娘在，一切都会有。上学的新书包，过年的新衣，好看的红头绳……娘仿佛一只坚强的大鸟，我在娘的呵护下快乐成长。那时候，农村里的孩子多，玩伴自然也多。傍晚，我常常因为和小伙伴在一起玩忘记了回家吃饭。那时候的月光那么清澈、洁白，照在地上，地也明亮起来，人的影子特别清晰，而那时候也正是我和小伙伴们玩捉迷藏最开心的时候。秸秆旁、草垛下、旮旯里……到处都藏着小孩子。有时候，孩子听到父母的喊声也不出来，怕自己暴露了，游戏输给小朋友。娘总是做好了饭之后出来找我，找不到的时候就在在小巷里、大街上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翠莲，妮，回家吃饭了……”我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听到娘的喊声就会马上钻出来，不在乎游戏的输赢了。那时候，没有钟表，早晨要早起上学去，每次总是娘叫醒我：“莲，妮，起床，该上学去了……”一连七年，娘一次不差地叫我起床上学。娘的声音很亲切、很悦耳，是我生命中最美的音乐。可是，如今，我却再也听不到娘的呼唤声。有时候在梦里见到娘，可是娘总是不说话，只是飘飘忽忽地看着我。八年了，我做过好多次梦，只有一次，我清晰地听到了娘的声音。那是娘走后不久，我因为第二天要早起有事，夜里没睡死觉，怕睡过头耽误事情。大约早晨四点多的时候，我竟然听到娘叫我的声音：“莲，妮，该起床了。”娘的声音那么真切、清晰，我揉揉眼睛，不像是在梦里啊，可不是在梦里又在哪里呢？娘已去，永不回。我知道，娘是怕我起晚了耽误事情，所以才来从老家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叫醒我！我的亲娘啊，原来女儿依然在您心里！虽然您去了天堂，可是您依然牵挂着女儿、疼爱着女儿啊!女儿在您的眼里，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娘啊，女儿早已长大，您在那边就放心了吧。只求您多几次走进我的梦里，让女儿再听听您的声音吧！
忘不了娘对我的亲切叮咛。娘对我的叮咛肯定从我没记事的时候就开始了。后来，我渐渐记事，娘不断地教育我如何做人：娘说不拿别人的东西，不沾别人的便宜，要有好心肠，孝敬老人，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为家里争光……我在娘的叮咛声里长大，娘的叮咛使我成长为一个有责任心、甘愿奉献、不怕吃苦、争创一流的人。学生时代，我的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因为我在学习上就像娘种地一样坚韧顽强，不怕出力流汗。后来，我工作了，当老师，娘对我的工作很满意，说女孩子当老师再好不过了，叮嘱我要当个好老师，对学生好，小孩子上学都不容易。我很听娘的话，好好当老师，给娘争了光。我恋爱了，娘叮嘱我要看准人。我成家了，娘叮嘱我孝敬公婆，心疼丈夫，善待妯娌姊妹，多出力，不喊屈……亲娘啊，感谢您的养育和教育大恩啊！您的叮咛女儿都记下了，四十多年来，女儿一直秉承着您优秀的品质，无论是对家庭还是对工作，都尽心尽力，无怨无悔。现在，女儿生活幸福，工作顺利，前程美好，您若地下有知，肯定会夸赞女儿，为女儿高兴！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想我娘亲，辛劳一生，含辛茹苦，呕心沥血，多不容易！可是，她在刚刚开始享受幸福晚年的时候却撒手西去了，我欲养，而娘不待啊！悲哉！痛哉！
母亲节到了，我一定要回老家祭拜娘亲。我知道，娘的家就在小村南面那片碧绿的麦田里，此刻，娘正在家门前殷切地期盼，等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