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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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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村记

作者:耳东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17945      更新:2021-07-31

       从田洋,归,过八角井,过大树脚,沿溪,溪水哗哗,时有水里石头翻起白白的水花,有狗母鱼,有人浣衣。溪南,就是高墘村。
       溪称溪影,小溪意,与前溪对称。高墘,就是沟边。溪源自大泊山凹处,大坑水库以下。溪头如潭,水草离离,先向南,又转西。又过一板桥,过水闸,闸前甚宽深,渐窄,少人落水,最是狗母鱼、虾、田螺、水草多。再下,有台阶过东塘去,多为洗浴,此处无人浆洗。又过大树脚前,水又深,又于庙前。最合搭棚,做戏,映电影。狗母鱼成群,虾隐,田螺累生。有孩童光臀摸,头一边去,怕有蛇,时无端尖叫。狗母鱼难收成,肥螺则轻易得。返而养,出泥淤,炒金不换、葱花油,正好。
       傍村,水面最是开阔。东塘、西塘,又西塘,窟影,梁山水坡一样。鱼为放养,虾为野生。每年一收。春时,水草蜢在水面健步如飞。夏则为乡人午昏解暑。冬近年节,抽水三日夜,千层卷起,水声、机器声如吼,最合孩童围观、老人说笑。
       塘池抽水入溪。溪至后街处,又有板桥连南北。每读长板坡,就想起。每过,如张翼德也在。过板桥,是溪尾、田尾、红花脚,再入埭。埭有三里荷田,曲曲弯弯,入海无端,四时花事、田园不同。
        村北一段溪,尤亲近人,要先过一台阶,晨昏有人浣洗,洗衣、洗菜、洗小孩,洗所洗,尿布有之。又有神性,父母年老,买水在此。顺下,又过板桥、木子树,稍西,又石阶,又洗衣、洗菜、洗小孩、一切。过后略深,如潭,忽起高围墙。不知何故,人老去,旧物,弃此。其下,有一段,神秘不可知。
       村里出老师。炎兴伯,先小学校长,后中学校长。教什么,至今不知。高宽额,少落田,却皮黑,声如洪钟,善书,一手颜字。又善鼓弦,妻,梗姑,做过戏,上棚做花旦。我少时,无力挤前,看。听我妈讲,梗姑做戏,面圆,提个篮子,圆步,手执绢布,左右摇曳,趣味。
       我爸,先在外乡教,后返中学,任教导主任、副校长。又坤生叔,教语文,与我爸一样体修长,后也任副校长。又两明兄、仁添兄。火照兄最可惜,三十岁没到,新婚一两年就逝。逝时,千人送、泣。老人说,病是中了弓箭,今在那边被招了驸马。
       后代,与我同辈,镇伟,汕头一中学,刚升任校长。我小弟,南海一中学副校长,管教学。又少松、良真、良山一众。有仁德兄长子,名创,博士,在仲恺农大做教授,其妻在美国,也博士,研究土壤学。
       村,昔有一神秘老人。兴勇,我小学同学。他爷爷五六尺身,细脸,白,小胡,有神,专为人看风水。兴勇少时,坐我后,常说,他爷爷昨晚用一柄木剑,在小巷大战小鬼。鬼输、逃。我等又惊又奇。兴勇遂教我们,如果防鬼。讲夜黑,独人行,手抹额,向上,三下,可。
      村西,有一叔叔,绍伟大兄,久,不记得名,善鼓锁呐,可鼓双,福建人屡次要请,少时听人讲,要他做头手。今思,有误,又不是二弦,怎么做头手。
      村中有几处大屋。以炎兴伯居之所在为大。称大厝内。少闻,单捣墙,就放好些红糖、麻绳。年少,每过,必奇而细观。少时,一晚,听人传大厝西厢,有扶乩,遂入观,见一妇,在米箕上写字。人问,她单在米上写字。
      昔年,入村者,吹铜笛,身修长,是所城阉鸡、猪人。有人敲铁件,珍珍声,是杂货担,可用鸡毛、旧鞋、旧书,换糖。少时,旧书换过一次。我爸知道后,训,至今记得,此后不敢造次。
      女子钩花、刺网、洗衫、割草、生仔,无异人。男子讨海、犁田、做木、钉船、酿酒、喝斥孩童,也与常人同。创父,在内蒙古当兵,修飞机。柄伯,姐夫当兵,我堂细叔当过兵。传王公最保护出乡人,当兵,身带三山国王符,枪子打身,从水壳弹回。又人云,听军号,要急冲锋,一来勇而无畏,二来可占有利位置。畏死则愈死。
      村东,三榕,晨昏,万千雀噪,孩童时常攀爬。树围,有庙,供护法老爷,香火不断,四季不关门,时有外乡、河南流落者居。河南人多称做水灾,带妻儿、时自煮食,与我们语,夸我乡山海,又夸我们,普通话好。
       村中无恶人、小人、掠蛇人、走江湖人。
       村人姓陈。外来一户姓颜。不知陈氏四派中,是否理谦一脉。我二伯讲多次,记不住。单知与红花、溪尾、田尾,同宗,家庙在汤厝塘头。
       村里有拍铁二人。做木、钉船三人。我堂伯艺高,早年收徒严。徒初来,不授艺,单让腊月天先天井下磨斧凿,拜师者尤众。二十年前,我二伯公捐修家庙,福建师傅合装家神龛,久不入隼,堂伯久观,后上,只三两下,众人服。
       村人有人过番,南洋,暹罗、新加城为 多。我二伯公在南澳抗日后,赴泰。我曾祖、大伯公年轻时,几度赴新加坡,后回。又有玉容祖母,也是过番回,深居简出,仪态与人不同。两舜兄家,不知何人在番畔,家用锅,庵庵,与人不同。又西面间影,有人常年围巾缠头,人称圆头,听闻从中东返。
       少时,多人养鸭。然伯养填鸭。其四子,锄头舞起,呼呼响,田土翻飞,水田旱田,所过,四正、雅,又快又好,至今如是。义高叔公、热亭叔公孵鸭铺,生鸭仔。少时见用电灯照、用绵被盖,常去偷看。孵出的绒绒黄口,甚可爱;孵不出的,煮食,听闻治耳疾好。热亭叔公本非高墘人,其子弟后在深圳做纸业,家业最丰,拜老爷公最诚心,时捐龙香,过万元一柱,又资助乡人就业、办学,名色好。
       村中做饼有多家。旧时,我家最大最好,铺号合兴。现时克武家转广州做。仼兴坚守大埕,所做薄饼、清明饼,又好看又的食。桥头这家,一见我识我,我却不知他。这家人做老花,最是好,松软香,不咬牙。
       乡人婚娶,其时女多十八二十嫁。有姐妹嫁兄弟,有兄妹与对家姐弟,都好。乡人多有娶嫁诏安、东山、云霄县人,统称柘湾人,皆勤淑和气。以矮叔公最疼惜老妻,六旬,每日餐后,胸口挂支铝牙签,打酒嗝,言必称:我家柘湾影。
       我上小学,班上六十多人,有十人高墘人,九陈姓,一颜姓。真奇怪,怎么这多人。
       旧时,高墘不出大队干部,出一广播员,瑞昌伯,人老实,好说话,开囗干部话,也趣味。
       除此,没什么了,好像。
      对啦,村位置好。村东是大灰埕、大井、大树脚。村北是溪塘,洗刷方便。村西接市场、学校、卫生所。村南接大队部、戏埕。
      乡里无强人,和气为多,出公安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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