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任茂华

　　在去台湾的旅途上，当飞机到达台湾海峡上空时，我的思绪飞到了八七年，也许姨奶奶做梦也没想到我今天会飞过台湾海峡去看望他们吧，正如他们当年能回来，让我们惊喜一样。
　　台湾，这个地名，还是我上中学时在课本中看到。台湾是一个四面环水、美丽富饶的岛屿，那里有日月潭，有阿里山……其实，那里还有我的亲人，只是他们在八七年以前一直未回来过，家里人也从未去过。只是在亲人团聚，或逢年过节时，家人都非常思念他们，总想方设法打听他们的生活处境，甚是牵挂！于是长此以往，台湾这个名词对于年少的我来说，成了“思念”的代名词，只要看到课本上“台湾”的地图或是听到台湾，我就会想起在台湾的亲人。
　　记得一九八七年，那时我在上高中，爸爸妈妈很早就起来，告诉我们中午全部到奶奶家吃饭，姨奶奶一家从台湾回来了。哦，天啦，听到这个消息，全家人简直是欣喜若狂，他们终于被家人盼回来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姨奶奶那时已是六十多岁，穿着一套大红裙装，头发虽然有些花白，但是却精神矍铄，气质特佳，和长期生活在乡村的奶奶比，看起来要年轻二十多岁，其实他们也只相差五岁。奶奶在看到姨奶奶的年轻优雅的风韵，心头的顾虑顿时一扫而光，知道姨奶奶在那边生活得好，两位老人相隔几十年未见面，先是激动，接着就抱头痛哭，边哭边诉说这几十年的思念，姨奶奶边笑边抹眼泪说，：“一听到台湾居民可以回大陆探亲的政策，我高兴得一晚都没睡着呀，姐姐，我做梦都盼着能回来看看你们，第二天，就让人去咨询回大陆的手续，哎呀，每天排长队去办手续的人好多呀！”奶奶曾经昏浊的眼睛，突然明亮了许多，颇有感叹地说道：“是啊，谁不想家啊，一去就是几十年……世事变迁，谁都难料！”我和妹妹只是在旁边看着他们笑一会儿哭一会儿，还不太理解他们当时的那种心情，我们只是跟着边抹眼泪边笑，两位奶奶深情地拉起家常话，“是啊，从一九四九年到现在一九八七年，差不多四十年了，快半个世纪了。姐姐都成老太婆了，”姨奶奶边说边抚着奶奶的白发，“唉，我每天就坐在门前树下的椅子上，盼着你们的来信，没想到你们今天能回来啊！”奶奶还问了在台湾的其他亲戚的状况，姨奶奶说他们生活状况都好，只是思乡情结重。
　　姨奶奶给爸爸那一辈的人每家买了一个戒指，还给奶奶美元，给我们晚辈买了些衣服。提起那两件T恤衫，至今还记忆犹新，一直珍藏到我出嫁，才没带在身边。一件米色底子、彩色横条的T恤和一件白色彩条T恤在校园里是独一无二。当年那种独特的T恤，校园里只有我一个人穿，可谓风光无限，惹得同学眼里满是羡慕和嫉妒，总有人问我“这衣服是从哪儿买的？”我总是不厌其烦地、很骄傲地回答他们，“姨奶奶从台湾带回的。”言外之意是我们全家人思念的姨奶奶终于从台湾回来看望我们，还给我们带来了礼物，似乎像小燕子报春似的，希望把这份喜悦让全校人都来分享。记忆朦胧中，姨奶奶好像是从美国到上海，然后从上海到武汉，辗转而回。八十年代的我家不算很穷，但是听说他们家有两辆私家车时，觉得简直是不可思议，羡慕至极。
　　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地和姨奶奶联系，八七年的一幕再次重现眼前，姨奶奶不停地为我夹菜，担心我吃不惯台湾菜，还欣喜地告诉我，台湾马上要举办“汤圆节”，台湾人很喜欢吃汤圆。是啊，汤圆，是团团圆圆的意思。其实，台湾的菜，生活习惯和大陆都差不多，毕竟同根同源。姨奶奶又给了很多礼物和美元，我都一一回绝了，我告诉姨奶奶，我们现在的生活也很富裕。走在台湾的街上，用普通话和当地人交流，用人民币购物，俨然内陆，没有一丝的陌生和异样的感觉。
　　第二天导游就带领我们来到了久闻盛名的日月潭。坐在游船上听着开船的师傅给我们讲着邵族的故事，还开玩笑说，邵族只有283人，台湾现在鼓励邵族人多生孩子，生一个孩子奖励台币六万元。如果谁想留在这儿，他可以给我们介绍美丽的邵族女孩，听得船上的男同胞们哈哈大笑。此时正是烟雨朦朦，日月潭中的小岛犹抱琵琶半遮面，似乎对我们的到来嫣然微笑，摆出优雅的姿态！日月潭随着日光、月光的变换和角度的转换，展现出姿态万千，风貌各异，美轮美奂的感觉，而且潭面上天气千变万化，一会儿阳光灿烂，一会儿斜风细雨，很奇特！
　　穿行在阿里山的黑森林中，古树参天，绿荫遮云，烟雾缭绕，将我们环抱在山谷中，走了2个多小时才见到阳光，那么多千年古树，撑起一片绿色的天地，壮实高大，挺拔俊秀，阿里山的美就在他的高大伟岸，其实海拔只有二千二百多米。日本人统治台湾把三千五百年的古树还有许多珍稀树都砍光了，听说阿里山是很有灵气的，日本人怕遭报应，在山上树了一个“灵树塔”，企图护佑自己，至今“灵树塔”还默默地立在山上，却成了日本人疯狂的罪证。
　　一曲“阿里山名歌”从儿时到现在，越听越爱，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啊，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啊，这首歌让我充满对阿里山的向往，让我真的好想去看看那美如水的阿里山姑娘和壮如山的阿里山小伙，遗憾的是没看到，但阿里山确实美的壮实，日月潭美的秀丽！
　　还有一个最难忘的景点是太鲁阁，台湾三峡太鲁阁大峡谷位于台湾东部花连县西北，百万年来，丰沛的云雾溪水从海拔3000多米的合欢山急流而下，不断向下侵蚀。水流切割使得峡谷越来越深，形成了今天垂直陡立的U型大峡谷，最深处达百米。站在悬崖峭壁上凿出的公路边往下看，深不见底。其中最险峻的大峡谷有三段，人称“台湾三峡”。
　　太鲁阁源自泰雅语“鲁阁”，原意是桶的意思。这里地势险要，古时曾为战场，随处可见石头碉堡，易守难攻，好的铁桶一般。
　　令人惊叹的是，沿着太鲁阁大峡谷陡峭的悬崖峭壁，竟然还有一条较高等级的公路，宽不足10米，大巴车可以自由通行，但会车时要考验司机驾驶技术了，一些窄路段两车相遇，其中一辆要倒车数十米甚至百米以上，找到宽敞路面才能错车通过。在这样的峡谷修路，难度可想而知。随车台湾导游介绍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国民党撤台军队近10万开进太鲁阁大峡谷，在悬崖绝壁上凿石槽，打隧道，架桥筑路，许多老兵葬身峡谷，或因此致残。3年苦战，被称为全岛第一景观公路的中横公路终于建成，横贯台湾岛南北，穿越太鲁阁大峡谷。那些手工的痕迹仍然清晰可见。说是游览区，实际是在悬崖峭壁上开凿出来的一段2公里长的半封闭隧道，隧道酷似横着“21”字镶嵌在陡峭的山崖上。
　　入峡的第一景叫“太鲁长春”，集山崖、寺庙、溪流，瀑布于一身，景观迷人。寺庙长春祠，是为纪念在中横公路中殉职的141位工作人员而建，长春祠黄瓦红柱，十分醒目。溪流绕过一座座巨崖，倏然一座壁立万仞的大断崖出现在眼前，又称“屏风岩”。危崖两崖皆垂直石壁，无路可通，唯有凿岩取道。为了取光，人们凿通隧道一侧的崖壁。开窗取光，沿途窗口不断，工程之浩大艰难，实属罕见。
　　太鲁阁燕子口，因燕子在石洞里筑巢而得名，是一系列长短隧道，两岸峭壁如削，石纹如绘，仰视云天成一线，在燕子口的悬崖上，洞穴累累，是燕子筑巢地好地方，小燕子常常飞鸣其间，到了春天，便有“百燕鸣春”的壮美景观。象极了神农架的“燕子垭”，只不过“燕子垭”比“燕子口”还大，山崖更陡峭。也许是因为“恋家狂”症又发了，每看到一个景点，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想到大陆与之类似的景观，而且心中的感觉也是如此相同，在“太鲁阁长春”拍照时，无意中听到一个故事，据说上几次来到此景点观赏的游人们拍照时，不论从什么方位拍照，相框中总有一颗纽扣，于是让当地导游拍，想方设法删掉那颗纽扣，可怎么也删不掉，就在相机和相片中。于是我也拿着相机到那个神奇地带拍照。很遗憾！——没有纽扣。究其原因，深知此段历史的人解释说，因许多老兵一辈子都没有成家，一辈子也没有回到大陆去探望他的亲人们，于是当他的老乡们来到此地时，就托老乡带回家去一颗纽扣，算是圆回乡的梦想吧！在听完这个故事时，我的泪水也不知不觉中滑落到相机上，像一颗圆圆的纽扣落在相框中，是啊，我长大成人了，深深地理解了那种思念之情，当初，我的家人也是那么思念我的亲人们，我能理解那份想见却不能见到家人，想回却回不去故乡的惆怅。
　　那些老兵现在都已八十多了，我想对已故的长辈们说，你们放心吧，我会把你们长长的思念带回故乡，让故乡的人来看望你们，你们永远不会孤独，家乡的人会永远记着你们！
　　台湾，我来到了宝岛台湾，不是梦境！昔日的梦想，今日的现实。我见到我年迈的姨奶奶和他一家人，虽然和以往一样心情激动，幸福满怀，难舍难分，但是，我们不会再仅仅靠思念来过日子，可以常常往来。
　　当飞机再次起飞，离开台湾穿越台湾海峡时，仿佛看到了姨奶奶一家人仍在向我挥手道别，我轻轻地吟着那首《思念》：
　　　思念
　　　思念是什么
　　　思念就是默默的诉说与祝福
　　　我在海的这一边
　　　你在海的那一边
　　　你望着蓝天向海水诉说着
　　　自己曾有家人
　　　住在海的那一边
　　　托海浪、海风带去你的祝福
　　　我在海的这一边，托海螺稍去轻声的问候
　　　思念是什么
　　　思念就是一种惆怅
　　　我的心牵挂着那一边
　　　你的眼常常凝望着这一边
　　　却总是见不着面
　　　思念是什么
　　　思念是一种期待
　　　期待有朝一日你能见到我，我能拥抱你
　　　
　　　思念是什么
　　　思念是心灵的默默相守
　　　思念是感情的一种寄托
　　　思念是埋藏心底的牵挂
　　　
　　　思念是什么
　　　思念是苦涩的
　　　思念就是这海水
　　　只要海水永不枯竭
　　　思念就会永远伴随
　　　
　　　思念是什么……
　　　思念是甜甜……
　　　思念就是小汤圆
　　　吃了小汤圆
　　　让思念变成了团团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