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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见

作者:李沛杨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6490      更新:2020-02-19

  

       在这一天,我们将要拥着这冬日里的一抹暖,走过这万物的伊始……

       起了,那时我们还枕在香木制成的枕上,想着,要是在乡野间还能听见雄鸡报晓哩!那雄赳赳气昂昂的伙计会猛地鼓动脖子,散发可爱的狡黠与周公打一照面。只要把这香枕换做梅花枕,便有点那“梅花枕上听司晨”的味道了。

       人们在今儿个可要仔细打扮一番,洗漱、绾发、着新装——得考究着来。吉祥话是必须的,先向父母长辈道“新年好”,再道合适的新年祝愿,最后才斗来颜色明艳的利是。姑娘们化着喜庆的各式应景儿妆容,心情就像双颊的两抹桃粉色红晕那样美丽;男人们也在今天显得格外容光焕发,镜片和鞋子锃亮了,笑声也都野了些。总之,女人,男人,孩子们,奶奶们,爷爷们都在今天散发出迷人的光耀,不管是俊俏的,多情的,特立独行的,朴实的,平常的,甚至于在去年皱巴着脸的;都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平等地闪烁,平等得平凡却绝不平庸。

       我儿时至今最割舍不下的春节记忆理所当然是饺子。昔者饺子称“扁食”、“娇耳”……东汉时期为医圣张仲景首创,为的是给伤患服下以便不生冻疮,而当时最早的馅料是胡椒加羊肉,或是用面皮包上一些驱寒的药材。可见,当时的饺子是药用的。说起医圣张仲景,人们先想起《伤寒杂病论》这一医学巨著,而我在了解到饺子的历史起源之后不禁对这一代名医的医者父母心生敬佩。早知我国藏医有将符纸入药让病人饮服,那时便感慨藏医学的神奇奥妙。而饺子的诞生也意味着我国中原地区医者在创新用药的途径和媒介上的一大作为,令人心中升起无限敬意与自豪。

       饺子到了到了汉末时期被称为月牙馄饨,这是出于馄饨即是饺子的前身的缘由,想来当时的饺子已成为具有食用价值的传统美食,形状又似月牙,就得了这样一个可爱的称呼。唐朝称饺子为偃月形馄饨,宋朝称角儿,明朝《酌中志》称为水点心,清朝称交子;其中,我最喜欢娇耳一名,且看饺子长得白嫩嫩、水灵灵并且颇有娇俏之态,形状似月儿又似小耳朵;照我看娇耳这名儿是最具诗意又娇憨有趣的。而清朝时期因为取了更岁交子的寓意,饺子也成了民间红人,颇受老百姓喜爱。估计它要是个具体的定向物件到了当今的网络时代还要做主播、开微博、上热搜,并且热度丝毫不输明星大咖们;只是它是否能够抵挡来自时代的诱惑、不失其纯净透亮的面皮并且永远保持美味丰富的内涵馅料就是一件未可知的事儿了。

       我的外婆同医圣张仲景是老乡,乃河南人。多年前这位很摩登的小老太太来到深圳,在香港品尝到湾仔码头牌的西洋菜饺子之后首创北方版家常西洋菜猪肉饺子。不同于北方传统的白菜、韭菜、小茴香、西葫芦、酸菜饺子,此西洋菜饺子另有一番独特韵味:香味独特,多汁的蔬菜赋予了猪肉馅别样的美妙滋味,加之以外婆的独创调料配方香味悠长,口味新奇。如今,西洋菜饺子已成为我们家中过春节、小年和冬至的重要角色,并且等她一上场就显得从前可以独当一面的茴香饺子或是韭菜饺子都显得普通了些——餐桌上就只有她的水绿颜色了。西洋菜饺子配陈醋、生蒜头和一大碗热乎的面汤,味儿极美。

       年夜饭桌上的美味数不胜数,但对我来说什么老鳖炖鸡、红焖鲍鱼还是发菜海参都不及一口饺子。当然有时候再鲜美的饺子也有过年的胃招呼不下的时候,这时过年的冬果便是最清甜的了。记得去年在舅舅、舅妈家过年,热情的长辈们布了许多硬菜,本就身处广东人民的别样饮食魅力中,我们一大家子北方人更要大显身手了。先是拜过年,嗑过瓜子,饮过茶;舅妈端来了各色茶果子、洗好的大颗大颗的草莓,外婆还带来了橘子、大柑子和她自己做的撒上芝麻的美味咸酥点心。我在水果和点心的拥抱里感到很幸福,一口草莓一口点心再品一口茶,吃得不亦乐乎。  

       到了晚上的重头戏年夜饭,我坐在外婆身边和她聊个不停,筷子却来了几个假动作——实则没咋吃。基围虾和切鸡属于广东代表,北方代表的有各色凉菜、筋道的面食和地道的大盘鸡。看着各色硬菜我感到有汗在毛衣领上乱窜,耳边的鬓发都被汗浸湿。忽然看到离我最近的是玻璃大碗盛着的蔬菜沙拉,里面还加了许多新鲜的草莓片,我忍不住偷乐。去厨房找来沙拉酱加进去用一把大叉子拌好,一晚上筷子几乎没沾几点其他酱汁,口味出奇地专一:除了果汁就是沙拉,再是吃了些虾和鱼,自然,我新年的胃获得了久违的安逸……不过还是应当衷心感谢每一份、每一颗的肉类或是蔬菜,感谢它们奉献者的灵魂;感谢每一位烹饪食物的厨子并且感谢每一位尊重食物和厨子的食客们。

       人间草木皆有情,每一次捧起食物吃下、饮下都完成了一个珍贵的仪式,其价值其实可以与母亲哺乳、大地孕育生命一同比拟。所以在这年儿里,珍惜粮食,珍惜福气便是一句最好的、说给我们这颗星球的“新年快乐”!

       说到惜福便更要谈谈珍惜故土和年味了。

       前几天去过成都,到了著名的宽窄巷子和锦里。梦里古城里的年应当是热闹喜庆,同时又蕴含着丰富的地方文化;其实就算是现代化一点也没有关系,只要应景儿,保留关键的文化原貌就很好。去过之后倍感商业化对城市的影响,想起从酒店出发时向一个成都当地人咨询:“宽窄巷子和锦里的哪个夜景更美一点?”得到的答复是接连几个摇头和一句:“都一样不好玩。”我笑笑,默默耸了耸肩,心里对他这种态度挺不喜欢。去到之后发现深圳的大鹏古城在保留城的原貌这一方面比那边还是要好些。

       当今许多地方的年味都正在消逝,许多年前就有人说深圳的确贵为中国硅谷,却是一座没有乡愁的城市。作为一个从小出生在深圳的孩子,尽管我的祖籍在北方,这种话我也不爱听。当今人们又说深圳是没有年味的,这话我就更不爱听;就比如说你本是一个冰肤雪肌并且风姿卓越的佳人,对面远远坐一陌生的先生翘着二郎腿吸一口烟,很奇怪地对你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然后把嘴翘到欠揍的高度远远朝你吐出个烟圈儿,说:“嗯,长得可以,身段儿也还行,就是没一点味道。”我想你听了这话应该比听他说你长得难看更想揍他吧?

       其实,深圳是有年味的。不同于无知者嘴里的文化沙漠,从先秦的南越地到宝安县再到当今的深圳市,从外来的客家文化到海上的疍家文化,深圳从从不是一张苍白的薄纸。花市、独有的早茶文化,当地人的年夜饭,还有这汇聚五湖四海人们的声音、风俗和爱……都说再小的人物,都能让历史吐出重重的叹息,深圳的确不似从古至今都始终繁华的都市那般绚烂已久,但是一个小人物成长成大人物的美的历程往往是可以羽化而登仙的。

       望二零二零年,深圳:朝气磅礴,展鹏城之大美,放溢彩之流光。

       春见。

       20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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