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椰岛札记3:新生活伊始

作者:姚筱琼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4104      更新:2019-12-11

       谢老师给了一片门钥匙,教我一个开门要领,就走了。

       谢老师是我见过最沉默和最邋遢的男人。沉默是我比较喜欢的类型,邋遢如果与我生活无关,也能容忍。

       他走了之后,我拿着这片钥匙反复练习开关门。海南的空气里含有盐分,家用电器、门窗铁锁易生锈,谢老师家的门因为不常使用,门锁有些涩滞,开关很费劲,我给打些油,灵便许多。 

       我还在试开门,超市来人送货。我下楼,将购买的一应生活用品搬上楼,彼此留电话,加微信付款。

       然后,我开始收拾屋子。

       我把摆在屋子中间的床移至靠墙,将摆在门口的衣柜移靠床边。衣柜是老式高柜,潮湿、发霉,无比沉重,移动得很困难,我只好动脑筋,清空里面所有物件,包括隔板,让柜子彻底成为空心,然后借助力学原理,把空柜子悬空,留一只独脚在地上转动,地上洒上肥皂水,这样便轻松移到指定位置,使屋子一下宽敞许多。

       床后面有个小角落被我堵死,从那个角落里拾得一个小型玻璃茶几,把它摆放在门边,也就是之前摆放高柜的位置,将屋里原有的一张凳子放在茶几旁边,俨然是一个人喝茶的地方。茶几上随时可以插上一瓶野花。这张茶几造型本来挺漂亮的,但另一块小圆形台面脱落了,失去层次感,变得很普通,但这是没花钱得来的家具,我感觉很满意。 

       移床和柜子的时候,几只蟑螂闪电般爬出来又消失,柜子两扇门里外长满绿霉,整个屋子一股呛鼻霉味,脏得无法形容。这屋子之前的租客仿若过继了谢老师的邋遢,床上一应用品和衣物都没拿走,揭开海绵床垫,竹席上印着一个人形印迹,就像案发现场的刑侦图一样清晰醒目,颜色可疑、可怕。

      “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在北京和周小宝一起看动画片,记住了《汪汪队》的口头禅。我给这堆东西卷起,统统扛出去,扔给垃圾站。

       拉开窗帘,让阳光透进来,杀死屋里的绿霉。

       归置好家具之后,我准备开始拖地。

       看着满地黑污和绿霉,我有些不舍得用新拖把和桶子,去卫生间看了看,那里有旧拖把和提桶,放了半桶水洗拖把。拖把倒是很干燥,一入水立马变成黑色,赶紧换水,换了十多次之后,拖把才瘦了一半,稍许有了本色,可想而知原来身上沾了多少灰。这时我在桶里加强力清洁剂,又加消毒液,把自己房间和整个大厅都拖得清香四溢,干干净净。我把污泥浊水统统往卫生间便池归集,一次又一次放水冲,又用硬刷子蘸清洁剂拼命刷洗每一寸地方,放热水冲掉乌黑的泡沫,给卫生间消毒。 

       再用抹布蘸牙膏一遍遍抹客厅桌子、柜子、皮沙发。把柜门打开,大门和客厅窗户都打开,让风吹进来,阳光照进来,去掉屋里的霉味和湿气。将各处乱扔的毛巾收在一个桶子里,乱七八糟的垃圾废品归置在几个袋子里,等谢老师回来确认后,扔掉。

       最后一件事,也是我最不愿做的一件事,就是将谢老师丢在客厅所有的鞋子收进鞋柜。在捡鞋过程中,我不知道为何冒出一个感觉:谢老师只脏不臭。真的,尽管他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但屋子里却不臭,鞋也不臭。

       就像我,其实有轻度洁癖,却可以做最脏的活,甚至做卫生间清洁工。

       卫生间被我收拾好之后,放上香皂、洗发液、洗衣液、消毒液,统统打开盖子,拆掉包装,让它们散发香气。第一次与陌生人合住,自己的拖鞋、桶子、脸盆、毛巾,甚至连牙膏牙刷都不会放在卫生间,只放在自己房间,才敢用。就连垃圾桶也搁在电脑桌下,不便放客厅共用。这就是我们常说的隐私。我们需要广泛社交,需要安全感,每个人都是矛盾体。

       谢老师吃过晚饭才回家。一进门,哇,他说,这么干净,我都不敢进来了。他在门口犹犹豫豫,平时不脱鞋,这下也只好脱鞋了。同时以飞快的速度将沙发上、桌上、茶几上乱七八糟的衣物收拾起来,藏到自己的卧室。其实,那些被他当成隐私藏起来的东西,我早已过目。沙发都被我用一整支牙膏擦洗过了,那些物件只不过被我移动之后,又给复位了。

       也许对我收拾屋子有好感,谢老师给我拿来一个电插板,主动帮我联通手机和电脑网络,又告诉我厨房炊具可以煮东西,不能炒菜。还说可以用他的洗衣机。我一概点头应允,但说实话,我不会用他的洗衣机,厨具也不敢用,除非我都给它们清洗干净。但清洗厨房所有器皿的工程太浩大了,我宁愿吃学校食堂。
       他在自己房间待了一会儿,又出门了,出门前告诉我,晚上睡觉不要给客厅门打反锁。这时候我才明白,他晚上会住这里。

       他走之后,我神思有些恍惚。原先听说他只在这里午睡,现在知道他晚上也住这里,就有那么一瞬间的膈应。不过很快释怀了。

       关老师特意从海口赶过来送我两盒儋州粽子,我不爱吃糯米食,只肯收一盒。他要给我接风,请吃饭,我拒绝了。告诉他:我几乎累瘫了。

       关老师是我十年前在新浪博客结识的文友。他喜欢刑事侦破类小说,我的小说出版前,他帮我做过友情校对。我们平时很少交流,几乎对他的生活和身份一无所知。然而,出于文字的相通,我却知道他是值得信任的人。甚至知道我们是同一类人,因为,他也从未向我打听过什么,就很信任我,盛情邀请我来海南体验生活。

       文字帮助我认识到很多人,更深刻地理解生活。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仅仅是沟通,而是本质相似。

       稍坐片刻,关老师告辞下楼。我在窗前看着他开车离去。

       风吹椰子树,遮挡了远处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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