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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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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记忆

作者:郭光明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1950      更新:2015-08-14
 
  文/郭光明

  画以纪数,七月初七简而“七七”,但“七七”是不吉利的,不管按阳历还是阴历,都与死人有关,所以古代先贤,智先忧患,早早把纪数重叠,冠名“七夕”,祭星辰而乞巧慧,进而情催巧笑、脉脉迢迢,温馨、浪漫、芬芳了数千年。忽然有一天,折戟沉沙,销声了好多年。但是,销声却没匿迹,人们的心头,早已搭建起一座罗曼蒂克式的“桥”,温情而富有情调。

  然而,不管称它“七七”也好,叫它七夕也罢,这个日子在我的心里,不是稚儿的啼哭,就是如雷的呐喊,总之诡秘、乖戾,故而经意滑过,但有人却不嫌这天的诡秘、乖戾,非要在这一天浪漫一把,结果温而不馨,浪而不漫。而这人就是我的一位大学同学。

  应该说,我的这位同学,属于事业有成。如果百度他一下的名字,上面有上万条有关他的信息,故而保护他的隐私,讳去他的姓名。上学时,他就很是与众不同:小胡子,长卷发,留个大鬓角,背个破吉他,穿个喇叭裤,还非得把裤腿脚撕得像狗啃一样。他的这身打扮,用现在流行话来讲,“真是酷毙了”。 他喜欢崔健、北岛,喜欢尼采、弗洛伊德,经常是腋下夹着《陌生的海滩》,声嘶力竭地“问个不休”。那时的校园,也分泌“荷尔蒙”、分泌“多巴胺”,也流行“白浪逐沙滩”,但很绿色。他见我们班的几个小男生,虽也身无分文,却也心忧天下,写了一首朦胧诗,就俘获一片芳心,便也心有所动。

  一天傍晚,我与他散步校园,途经女生宿舍,见他痴望四楼某处亮灯的窗口,便打趣他道:既如此,何不趁风轻月明,楼上摘星?

  那时的学校管理还是蛮宽松的。女生宿舍楼从早上开门、到晚上关门,一天十几个小时,男生可以随便出入,不需任何证件,即便假期,也是如此。但他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回我道:惊天的告白,将在天上云中、地上水中,与月光一起奔涌……原来他的静默与隐忍,蕴藏着一个与众不同的浪漫

  到了暑假,我们留下勤工俭学,都没回家。周末闲来无事,我们一起拆洗被褥,但拆洗之后,我不知道如何缝起,便一床花了两块钱,劳驾了女生宿舍管理员,而他却迟迟未动,说是在等个好日子,问他哪天是缝被子好日子,他说天机不可泄露,而他满脸的神秘兮兮,让我想起了李淳风、袁天罡的《推背图》。

  又是一个晚间,又是散步校园。途中,他突然郑重其事地问我明天是个啥日子,把我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他的庙,半响没有回过神来,不知他的突兀一问,设下了什么样的“陷井”、铺下了什么样的“垫层”。他说:

  明天是个好日子,我要请她来帮我缝被子!

  我知道他说的“她”是谁,也就没有点破。但他说明天是个好日子,不知明天这个好日子到底好到哪里,便掐指算来,原是七月初七。而一想到“七七”,我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不假思考而张开了乌鸦嘴:

  这个日子有什么好的?虽说“七”是天干的消退、地支的起兴,但古人视之为“冲”,择日多避而讳之,何况“对冲”?

  哈哈,看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更不知其三。他没等我说完,先是一阵大笑,尔后眨着狡黠的小眼睛,慢条斯理地向我论述他的一二三:

  按纪元,明天不是“七七事变”。不是“七七事变”,也就谈不上抗日。而七七四十九,正是六道流转的循环!知道六道流传的循环,循的是么、环的是啥么吗?他见我张嘴结舌、目瞪口呆,也就愈加亢奋,蹩脚的普通话中带出了方言:它循得缘,环得还是缘……那口气,斩钉截铁,干脆,麻利,志在必得。

  第二天一早,树荫下的乒乓球台旁,我远远见他们俩人,一个飞针,一个走线,忙得不亦乐乎,笑得不亦乐乎,很是为他修成正果而高兴。不曾想,一床被子还没缝完,他的那个“她”黑着脸,连头也没回一下,气昂昂地走了。再看我的这位同学,没了唯我独尊的傲气、天马天空的豪放,更没了“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的张扬,剩下的,是一脸的沮丧……这又让我想起了轮回、想起了事变。

  我想,没了七夕的浪漫,剩下的,就只有祭奠、只有抗战。的确,那天的“她”,无声的“抗战”,留给他的,只有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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