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
狼烟 夹在书页里
很寂静 打在电视上
很活跃 就是不能回归
历史 回到52年前的
常德古城 它会以狼的凶残
唤醒你切肉剜心的巨痛
烟雾弥散处 日寇手中父亲的头
瞪着双眼 母亲抱着死婴
脸色惨白 泪已流干
血与火 在街道 田野 河沟
疯狂地跳舞 遁世善卷 采菱王妃的
悠闲之所 尸骨遍地
难民们在深山老林瑟缩一团……
哦 狼烟 书和电视是你的
魔瓶 请不要出来 让现实中的
我们 以及我们的孩子
像岸边的渔民一样
自由而安宁地生活
蔡桃儿
蔡桃儿是个不出12岁的女孩
她的梦里有鸟儿 轻盈翻飞
一架贴着红膏药的飞机 于54年前的
一个早晨 强行闯进毫无戒备的
领空 叫她注定做不成妻子和母亲
在青石板路上追赶老鼠的
笑声很短 躺在广德医院的
36小时很短 文史资料里那段记录
也很短 就像她的命运
来不及长成大人 就做了日本细菌
作恶常德的第一个证据
蔡桃儿 仿佛你还活着
你12岁的孙女牵着高飞的风筝
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奔跑
你站在关庙街大楼的落地窗前
俯瞰繁盛的常德新城
眼角淌下幸福的泪水
将军 请回一下头吧
将军 请回一下头吧
您匆匆而去的背影太疲惫了
回头处 常德的父老乡亲将
为您接风 让您的灵魂安歇
那16天的孤城血拼在人类战争史上
也许只算个小小逗号 可对于一个民族
一方百姓 则是生命的旗帜 岂是世间
污泥浊水能轻易省略的 对于您自己
它却太沉重了 像刀从高空落下
斩断了归程 在牢狱之河里
湿透了心出来 曙光那么耀眼
您却隐进了黑暗 再也没有回头
将军 您听见这座城市在呼唤了吗
请回一下头吧 历史的像纸正在
流光的冲洗中显形
您可知道 无论您走出多远
也走不出 永久的纪念
公墓 醒了
公墓醒了 正门牌坊和纪念塔
原有的字句睁开了眼 目光炯炯
注视着行人 在它意味深长的注视中
你的感觉 忽然间就会异样起来
总是那么轻快悠闲的脚步 不知不觉就
慢了 好像会惊扰安息的灵魂
从未在意的平平常常一座塔
随着仰视倏然升高 如一把长剑
直插云中 你的心庄严而敬慕
图书馆旁的松树也引人注目地
青翠着 让你想起永恒
游乐场里孩子们的笑声 格外响亮
红扑扑的笑脸漾满甜蜜 你百感交集
慨叹来之不易的平安和幸福
啊 公墓醒了
50个春夏秋冬 多少风霜雪雨
洗不去刻骨铭心的记忆
鲜血浇灌了它 忠骨筑造了它
八千男儿的英灵在它怀里长眠
它不能不一次次述说那惨烈悲壮的
故事 让英雄的后辈
懂得历史 珍惜人生
鸽子
鸽子 因为你自由的飞翔
我才能写诗 你是美丽的灵感
动我心弦 山里的映山红
开得好艳啊 蓝天上 你是否看见
踏青的人手舞花枝向你致意
远去的鸽哨听起来那么悠远
就像岁月中带伤的往事 几个老人
从往事里来 把大洋那边的樱花
种在映山红的旁边 是想了却
难言的心愿吗 只有你才会有
圆满的答案 所以你这样匆忙
从烈士碑前启程 把烂漫的花事
写满天空 啊 鸽子 当你归来
请在我的案头停留 把所有的吉祥
告诉我 告诉我吧 我要编织
诗的花环 献给你 献给——
和平
1995.3.22-31
注：中日常德会战是继台儿庄会战之后规模最大的、具有世界影响的重大战役，在中国抗战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国民党74师以八千将士对四万日寇，死守常德，战绩壮烈。抗战胜利后，常德城内建造了常德会战阵亡将士公墓，牌坊和纪念塔上的题词曾被抹去，现已按原样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