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叶

推荐语：帕莱斯特里纳一直在罗马圣城里过着简单而不关世事的生活，也许他的音乐离我们有些遥远，但是偶尔，我们需要在这种倾听里停顿和安静下来。

我居住的地方朴素安静。露台外有一片 “荒坡”，是个暂未动工修建的城市公园。“荒坡”上有一小片已经成林的树木，阳光葱郁或是有雨的时候，小叶子都是一闪一闪的，露出喜悦之色。林子之外有很多空地，小区里那些当过知青又退了休的或者儿女发达后随子入城的婆婆爷爷们把它们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儿的地，种上绿油油的庄稼。
搬到这儿不到一年，我已习惯被纠结在它周围的知了、蛙鸣以及各种各样的鸟叫声惊醒。早晨或是傍晚，于露台沏壶枣茶，看着不远处的天空把“荒坡”上的一切擦成了影子，这个时候，房间里的音乐毫无察觉地穿过大脑，我呆坐时间里，顷刻便停止了思考。
其实我不知道现在还有不有人稀罕安静，就像不知道有不有人喜欢古典一样。至少表象看来，古典音乐已有没落之迹，更鲜有人去关心“音乐中的荷马”是谁了。
音乐学院的“欧洲音乐简史”真是让我伤透了脑筋。我发誓，整整十年有余的音乐理论学习，都没让我明白巴洛克前的那些人和事。可能因为宗教离中国人远吧，谁让那时都是千篇一律的什么教堂音乐呢。直到有天看了美国一个朱利叶斯的“烧友”的一本书，我才对帕莱斯特里纳（Palestrina）重视起来，因为书里说他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为什么了不起呢？多数时候，我们往往一说古典音乐都会从巴赫说起。或许他真是太伟大了，以至于他前面的作曲家们都空气般的给蒸发掉了。事实上，那些最让我们痴迷的巴赫复调，都汲取过帕莱斯特里纳的养分，更别说弥撒曲了。
说帕莱斯特里纳是西方音乐鼻祖一点不为过。他这一生，写了多达1000余首的圣乐，保存下来的有 100余首弥撒曲，250余首经文歌以及许多圣母颂歌、圣歌及世俗体裁的牧歌等。如果1555年至1560年（帕莱斯特里纳弥撒创作的巅峰时期）的罗马也有粉丝一说，帕莱斯特里纳一定拥有众多的“手帕”。
然而你不要以为他仅是历史地位重要而已，若你听了《Palestrina: Musiques pour Saint Jean》，一定会同我一样对曾经的怀疑感到羞愧不已。我们对一个人的判断多少有些感性或武断。
当时席拉正极力推崇新音乐，弥撒差不多快走进死胡同了。帕莱斯特里纳本也以为复调音乐时代已随势而去，但面对墙上的亡妻肖像喃喃倾诉时，四周逐渐昏暗，已死作曲家们的幻影接连浮现。他们鼓励着帕莱斯特里纳：“你在人世的任务尚未终了，必须努力以赴。”然后又逐一消失。接着天使出现了，唱出《慈悲经》。帕莱斯特里纳倦容满面地拿起笔。歌声终时天使和亡妻的幻影也随之消失。就这样，他营造出所有人神往的向上飞腾的精神境地：肃穆、纯净、匀称、清新、和谐……。复调音乐里吹起了一股“帕莱斯特里纳风（罗马风格）”。
CD里的声音干净得要命。有关录制的资料却少之又少。
不知为什么想起了阉人歌手。上世纪三十年代初，随着最后一位阉人歌手的去世，阉人歌手制度也随之消亡。但16世纪，有无上智慧的圣保罗教诲：“在教堂里让女人们保持沉默”！这样背景下的音乐创作，让我们不得不去审视甚至好奇男高音是不是真的更适合表现早期音乐——特别是宗教音乐中的崇高与圣洁、敬仰与赞美？
这样的一次向着神经元的轴突前行去体会宗教音乐的终极乐趣，让我们觉察到世间若有若无的星陨流尘，安静的跳跃着的心，又让我们感到隐隐有些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