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显沐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浙江省湖州、嘉兴两市没有分治，嘉兴地区首府是湖州，隶属嘉兴地区桐乡县的乌镇距离湖州市很近。我在浙江省湖州市工作时候，当时下桐乡县，去嘉兴市办事，经常在乌镇停留。
去乌镇多了，自然对乌镇有所了解。乌镇历史渊源流长，谭家湾古文化遗址昭示着早在六千多年前祖先们就在这里繁衍、生息。春秋时期，乌镇是吴越边境。秦时，乌镇属会稽郡，以车溪为界，西为乌墩，东为青墩，分属乌程和由拳两县，乌镇分而治之的局面由此开始。唐时，乌镇隶属苏州府，史书记载唐时为避光宗讳，改称乌镇和青镇，我认为，改名之实是吴越“软”语中，少用低沉音调，加之用当地话发音“乌墩镇和青墩镇”，听起来十分别扭的。解放后，乌、青两镇合并称乌镇，直到今天。
春节假期，想再看看古镇和参观互联网大会会址促成再游乌镇之行了。我从嘉兴市出发时，随意问了酒店服务员：“乌镇变化大吗？”得到肯定答复是变化不大。也是，自嘲啰嗦，江西籍现代诗人陈运河《乌镇剪影》中不是说道：（乌镇是）“一个现代文明影响不大的世界，一张古老色彩依然浓重的史页”吗？
到了乌镇，才知道乌镇今非昔比，变化巨大。我驾车从乌镇互通立交桥离开高速公路以后，随着自镇外进乌镇车辆慢慢缓行，去乌镇的路程不足六公里，但足足花了两个小时。傍晚进入乌镇后，实在订不到旅馆，只好被路边拉客的大婶引到镇郊的民宿里过夜。在四处投宿之际，大致浏览了乌镇市容，初看现在的乌镇是一个现代化大集市，镇区面积不少于15平方公里，人口差不多6万人，加之流动的游客，抵得中西部一个中小城市了。古镇现在只有东栅和西栅得以开发保留，现代化建筑已经围住了南栅和北栅，外人难以寻找，原来东西栅之间简陋街舍都踪影全无了。
夜晚，我在乌镇街道漫步，在乌镇桥上流连，在乌镇人家用餐，看到的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乌镇，更不是我想象中乌镇的模样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和惆怅。河流纵横，现代化的桥梁飞渡其上，也许是载荷所限，少有古朴典雅的石桥；马路阡陌，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自建的三四层小楼成街成区，没有旧时粉墙黛瓦的韵味；夜幕降临，华灯齐开，特别是西栅大门，射灯齐燃，亮如白昼，缺少往日忽明忽暗的夜景，少了旧时醉人的朦胧；在城区，旅人要么住居民的小洋楼，要么住旅舍宾馆，要么享受星级酒店，找不到原来住过的木板做门、厅堂迎客的旅店了；商店商场场面很大，现代化设施应有尽有，卖的都是现代商品，再也买不到草纸包裹的红糖，竹篮提着的粽子；街道边，大菜馆、肯特基及川味菜馆门大店大，本地风味土菜馆、小吃店及路边摊身藏巷中。不过，老马识途，我还是在这些小店小馆里找到从前的乌镇味道：大馄钝皮大馅多，姑嫂饼甜咸可口，三白酒甜腻醉人，牛皮糖劲道十足，印花布色调分明，乌锦乌绸柔软滑润。回到旅舍，我喝了二两“三白酒”渐入梦境时，时而觉得我这不是又回到都市里，高楼、宽路、长桥及蜂拥的路人？时而觉得我是在乌镇，小河、软语、美食及久长的故事，古镇已经发展了，不过味道还在。
第二天是个正月里难得的高温阴雨天，也就是江南的烟雨天了。
我从码头上船，置身于古镇景区。乌棚船在晃悠悠行走，两岸美景不时在水中倒影：以河成街，桥街相连，依河筑屋；河埠廊房，
过街骑楼，穿竹石栏；临河水阁，枕水人家，古色古香，水镇一体，呈现一派古朴、明静的恬淡，亦真亦幻中恍然如梦，曾经相识的感觉油然涌上心头。
沿着古街行走。极目远望，乌镇故事就在眼前：细雨薄雾之中，弯曲成秀的街弄，凹凸不平的青石板，高低不一的街沿，古往今来都在经风历雨，讲述着乌镇的沧桑；陈旧发黄的门板，粗大有力的梁柱，黛白交织的垛墙，千百年都在注视着来往的过客，见证着乌镇的兴衰；那些外面看似很普通，越往里越宽敞，越往里越奢华的宅院，让人感知江南官宦与富商们特有的低调奢华；精雕细刻的栋梁，细镂而神情毕现的砖雕，让人叹为观止，到如今，她似乎是在落寞地讲述着世事的无常？
在街边，沿河岸，乌镇味道发出阵阵幽香。在宏源泰染坊里手摸蓝白相间的印花布，粗不糙，天气潮湿也不粘肤；叙昌酱园，可以观察到老法制酱的过程，尝到江南味儿的酱鸭酱干；亦昌冶坊里可以见到天下第一锅的风采；杨记糖果铺里看到制糖的艰辛，尝到甜腻可口的饴糖；民国餐厅打一下牙祭，尝民国味道。感受特别是在三白酒坊喝杯三白酒，在镇邮局里给亲朋寄封信，体验古镇深厚的文化、财富底蕴：矛盾纪念馆记载着大师的成长过程和文采，立志书院诉说江浙诗书人家的纯朴家风，江南百床馆叙述着古代富商奢华，钱币博物馆展现了美丽江南的富裕景象。
乌镇总是有过人之处。在这里，令你惊奇诧异是古老中华文明与现代文明完美的结合。从1998年开始，把乌镇建成为“观光加休闲体验型”的水乡古镇景区，古镇不再是“活化石”、“博物馆”，更是完美地融合了观光与度假、生活与创业功能，成为一块远离尘嚣的安谧绿洲：
乌镇景区内所有房屋都为政府收购，统一修造，原来主人可以继续开店，但没有产权；街区外貌不变，房内统一改造，所以你可以在镇内住星级宾馆；统一改造水、电及通信设施，水清了，灯亮了；在古镇景区内围绕古景点建水剧场，网球场等休闲设施，体现了古老与现代元素的有机结合。建设多家设施齐全的会议中心和商务会馆、游客服务中心、游览车、观光船、水上公交、直饮水、天然气、宽带网络、卫星电视、电子巡更、泛光照明、星级厕所和智能化旅游停车场等配套设施，让你深入体验淳朴清新的水乡生活同时，又可安享现代生活的舒适与便利。 建设乌镇独有、全世界唯一的国际互联网大会会展区、创客区。不久的将来，乌镇将实现互联网与旅游业协同并驱，传统水乡与现代基因融合共生，国际化与本土化良性互促，本地人与外来客和谐相处，小城镇与大区域互联共赢，城镇与乡村相得益彰，线上与线下全面融合的新气象。
离开乌镇已经是中午了，特意开着车绕镇区一行，再看乌镇，其味无穷。乌镇仍然是一张古老色彩依然浓重的史页，但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对现代文明影响很大的小镇了。乌镇是一个大舞台，在这个舞台上，乌镇人每天让乌镇古韵发挥极致，完整地保存了水乡古镇的风貌和格局，江南古镇魅力经久不衰；在这个舞台上，乌镇人逐日演绎着时代的精华，2012年乌镇作为中国唯一代表出席比利时布鲁日“21世纪世界文化遗产名城”论坛，2013年乌镇广邀国际团队打造国际戏剧节，“中国故事，国际演绎”，国际风情小镇已经展现在人们面前；更为出彩的是，互联网技术升级、服务质量的细节渗透在乌镇生活的方方面面，乌镇已经成为国际智慧小镇，世界在选择中国的同时选择了乌镇，成为世界互联网大会永久会址。在这里人们畅谈互联网大事，制定规则；在这里人们回顾互联网辉煌过去，展望灿烂的未来；在这里中国元素将发出强光， 中国思维将成为惯例，在这里乌镇＋将不是梦想，中国+将成为现实。


二0一六年二月于乌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