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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海 . 桐木. 葡萄沟

作者:姚筱琼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2171      更新:2014-11-12
文/姚筱琼

蒲海

车在中方县桐木镇的蜿蜒公路上盘旋。一泓罩着明亮日光的绿水突然映入眼帘。灿烂的阳光穿过那片水域,仿若穿过宁静的空间,不可思议地与我目光对接,来回两趟深呼吸,让我神情为之一振——每次遇见水,总是要做两个深呼吸,这是肺腑的需要,本能的反应。
秋天的水出奇的蓝,从盘山公路上往下看,碧如明珠,绿似翡翠,浅浅涟漪,微波荡漾,青山环绕,白云游弋,好生养眼。一群文人对这片碧水有了兴致,期待东道主介绍。笑吟吟的谭老替年轻的县委副书记说出“蒲海”这个名字。蒲海?这片水域叫蒲海?好美的名字啊。有人赞叹,也有人提出质疑:一个小型水库而已,如何称得起海?还是谭老对“蒲海”作出精准的解读。古老的文字国度,有一部《辞源》可以考证,“蒲”字在很久以前和“葡”通假。 中方是个葡萄产业县,桐木又是葡萄重镇,地名当然得有个“蒲”字。在座都是文字高手,闻言纷纷称道,多么雅趣的一个字,既在情理之中,也出人意外。谭老操着难懂的邵阳口音继续解释“海”的来历:海这东西很神秘,山里人从来没有见过,所以看见一片水洼就会想到海,渴望海,就像北方很多小丘陵被称作山,这样的叫法不是没来由,而是出自人们内心的渴望。
哦,原来蒲海是这样来的。今夏怀化遭遇干旱,许多山塘水库干涸了,今虽入秋,干旱依然没有缓解,这一泓碧水尤显珍贵,看到它,我很自然地想起敦煌的月牙泉,那也是一泓不息不涸的涓流,面积与蒲海差不多,地势也是四周高中间低,渗流在地下的泉水不断补充水源,使之盈盈不息,天旱不涸。不同之处就是月牙泉周围环绕的是金色沙丘,而蒲海四周环抱的是葱郁群山,月牙泉形如弯月,而蒲海形如满月,这体现了天地万物的神奇魅力。月牙泉远在大漠,却因造化灵异,深得天下游子心驰神往。蒲海近在眼前,朴实无华,默默滋养着一方土地,供人繁衍生息,实实在在体现出上苍对这方土地的眷顾。
蒲海两个字,字面可作“葡萄的海洋”解。因为蒲海地属桐木,桐木是高山刺葡萄湘珍珠的发源地,这里山山岭岭,沟沟壑壑全是刺葡萄,可不就是葡萄的海洋吗?
蒲海,当真是甜蜜的海洋,丰硕的海洋啊!

桐木

早晨一醒来,我就在念想桐木。
一个人要改变自己的念想不容易。我有很长时间习惯一醒来便念想家人,如果不这样,就会觉得整天都很孤独。仿佛流离失所。
但这天我从早上六点醒来,一分一秒直到十点,都在做同一件事,上网,百度,查看有关桐木的资料。做这件事的目的虽然是为了写这篇文字,但最初却是因为纯粹的念想。事情有因才有果,就像昨夜天上有星辰,今天窗外才会阳光灿烂明媚。
网上资料显示:“桐木镇种植湘珍珠葡萄面积最大、产量最多、产值最高,全镇90%以上农户种有葡萄,葡萄收入已经成为全镇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成为远近闻名的‘中国南方葡萄沟’……在桐木镇大松坡蒲海水库发现了一株百年刺葡萄老藤,其覆盖面积达414.66平方米,地径22.5厘米,最长枝条长度达到23.4米,经采用碳14交叉定位方法测算,发现树龄已有120余年。8月中旬,这株百年刺葡萄老藤被上海大世界基尼斯总部认定为‘中国最大的刺葡萄藤’,‘现代神农’袁隆平院士欣然为该株刺葡萄题名‘百年老藤’。这株百年老藤的年产量仍能达到3000公斤。”
看着这些数据和文字,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我所需要了解的桐木,也不是我一早醒来就开始念想的桐木。我干脆关闭页面窗口,上阳台剪了几支开过荷花,单剩下莲蓬的枯茎和几朵迟开的泽兰一起插入藕荷色玻璃花瓶里。然后是拍照,欣赏自己化腐朽为神奇的杰作。
记忆中硕大的葡萄树不时地跳出来,爬满我整个大脑。我打开相机,翻出前几天在桐木拍的“百年老藤”,突然发现,相机里几乎全是它定格的身影,枝、蔓、叶、果,还有虬髯苍劲的干,我为它保留了恒久不衰栩栩如生的容颜。我有一张搂着老藤树干的照片是文友帮我拍的,他认为拍摄得不错的是人,而我认为拍得不错的是树。看着苍老的古藤呈现出令人吃惊的铁锈色,我忽然有种心疼的感觉,感觉它就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曾经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累,但它却把吃过的苦,受过的累都转化为饱满的,圆润的,晶莹的,透黑的,甜蜜的果实,报答这片红色的土地,惠赐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的农民。它这种沉默的性格,伟大的品质和无私的奉献,即使用屈原的《橘颂》那样最华美的辞藻赞颂它也毫不为过。惜我只是一介平庸文匠,没有屈原那样的天才,写不出绝佳之作《葡萄颂》,因而枉自嗟叹。
五年前,作为一名记者,我曾经走访过桐木十几家种植葡萄的农户,所到之处,几乎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有一棵巨蟒老藤,枝繁叶茂地覆盖着整个农家小院,包括屋前屋后,一亩水塘,半边山坡,几垄田地。那一次,我跟随一株老藤一直走,一直走,在一面山坡上遇见一位满头银霜的老农,他把我带到山里,走上山顶,俯瞰一个美丽的村庄和一片四季变幻无穷的葡海。这个村庄名叫大松坡,几幢青瓦松木屋,淹隐在青枝绿叶波浪起伏的葡萄丛中,青烟袅绕的房顶好像一艘又一艘古船,潜行在丰收的海洋里。记得老农对我说,大松坡村从爷爷的爷爷起,就开始种植刺葡萄,算起来已有几百年历史了,家家户户都有几十、甚至上百年的老葡萄藤,这是上天的恩赐,先祖的庇佑。他说话时脸上带着沉醉的笑容,仿若时光倒流,回到童年的岁月,走进梦中的天堂。
桐木,那位种葡萄的爷,如今你还健朗吗?

葡萄沟

我对“中国南方葡萄沟”这个称谓有过悉心琢磨。我认为这个称谓不是噱头,是切合实际的。除了新疆葡萄沟,我没听说哪里还有更出名的葡萄沟。新疆葡萄沟有6千亩种植面积,而中方县所打造的“中国南方葡萄沟”总共有4万多亩,仅桐木一镇就有2万亩种植面积。新疆葡萄沟种有无核白葡萄、马奶子、喀什哈尔、黑葡萄、比夹干、梭梭葡萄、紫葡萄等数十个葡萄品种,其中不少是外国品种,而“中国南方葡萄沟”种植的就是单纯的本地野生刺葡萄——湘珍珠。湘珍珠肉质细嫩,多汁浓香,风味独特,是中国近50种野生葡萄资源中既可鲜食,又可酿酒、酿醋及制汁的葡萄。中方县委书记张霞是位年轻漂亮的女性,她对打造和推广“中国南方葡萄沟”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在近日举办的“2013.浪漫蒲海行”湖南省著名作家看中方笔会的宴会上,张书记亲手捧着本县酿制的葡萄酒,给各位客人敬酒,她说中方近期与美国月色美地国际红酒集团、烈酒国际贸易集团公司正式签订一期投资3000万元的合同,在中方县桐木镇大松坡村蒲海打造湘珍珠刺葡萄酒庄建设项目。“这就是我们酒庄生产的湘珍珠葡萄酒,果香味浓郁,口感极佳,回味感强,得到了国际葡萄酒知名专家肯尼.富森的充分肯定。”听了她热情洋溢的介绍,就连很少沾酒的我,也忍不住小品了一杯刺葡萄酒。
翌日在葡萄沟,我们一行再度邂逅张书记。大家见面谈兴很浓,聊起彼此感兴趣的酿酒话题。不知谁问了一个很特别的问题:酿完酒之后剩下的葡萄渣用来干啥?我心想,葡萄渣用来做肥料呗。正巧,张书记也是这么回答的。我颔首笑而不语。
我虽不爱喝酒,但却是个爱酿酒的人,我家每年秋季都会酿制一坛刺葡萄酒,我喜欢享受酿酒的过程。其实,酿制葡萄酒的过程很简单:清洗葡萄,将葡萄捣碎,密封发酵,掺和白砂糖,再次发酵,过滤葡萄渣就行了。
取出的葡萄渣,我会用来做有机花肥。去年秋天正好在阳台上种了一块大蒜,葡萄渣用来覆盖蒜籽再好不过,足足铺了寸厚有余。须晴日,阳光灿烂,蒜苗齐崭崭长出一片青翠,紫莹莹的葡萄皮也散发出扑鼻酒香,引来那种体积小,颜色粉白的蝴蝶纷纷乱舞,白皑皑落满一地,与旁边一块韭菜花合共起舞,摇曳生姿。
那些蝴蝶氤氲,酒香萦绕的日子让我感到无比惊喜和幸福,在后来漫不经心的时光里,我和女儿常常对坐阳台,手里捧着一本书,却不读,只是一味地尽情赏花、赏月、赏蝴蝶。甚至赏葡萄皮。说“赏葡萄皮”虽好笑,但实则是真话。深秋和暖冬,阳光都很充足,葡萄皮在这两季是很难腐烂的,经过酿酒发酵,葡萄皮褪去不少黑色素,颜色变得像紫玉一般晶莹剔透,从锦绣奢华的地里长出那亭亭玉立的翠绿蒜苗,实在是令人欣喜。
一连几个晴日,葡萄皮的紫色被晒黑,发暗,发白,突然一场雨来,马上又转成紫色,在一抹素绿的映衬下,颜色看上去更紫,甚至泛着妖娆的玫红,美到人的静脉里,骨子里一样,舒服极了。入冬仍有白蝴蝶飞来,在我面前充当绚丽多姿的舞者,我盯着一只看了一阵,只见它缓缓停下来,就像在春天的园圃里吮吸花蜜一样,吮吸着葡萄渣里的白糖蜜汁。这个季节蝴蝶不是很少吗?它们究竟从哪里来?不管它们从哪里来,只要落在我的紫玉地毯上,我的心就会花瓣绽开,脸色也是流光溢彩。
接着刚才那个问题往下想,我想大松坡酒庄如果生产葡萄酒,那取出的葡萄皮将是成吨计,假如将这些紫葡萄皮铺满整个葡萄沟,引来满沟粉蝶飞舞,仿若一片花海,那时,葡萄沟究竟是叫“花海”好呢?还是易名“蝶谷”好?
这个问题我倒真想问问张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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