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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与心情

作者:杜文娟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2337      更新:2014-09-05

       一次,正在做梦,梦中的我在一望无际的秧田间行走,走得久了就觉孤寂,孤寂以后就想道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看见茅草小路的时候,无数条蛇在眼前跳跃,月牙型、弓箭型、柳枝型,一条接一条,条条相连,横亘在前进的路上。正当我欲行不能,欲喊无声之时,电话铃响了。话筒还没凑到耳畔,声音便传了过来:“猜猜我在哪?”
       我脱口而出:“路上。”我想路是我的目标,是我摆脱蛇阵的唯一途径。
       “什么路上,四坊街!”
      我“啊”了一声,随即清醒过来:“你在丽江?”
      “是啊,在喝茶,茶几旁边就是流水,玉龙雪山流下的水,远处就是白雪皑皑的十二峰,旁边还有株大丽花,比我还高,流水好香,月亮好香,你能闻到吗?”
       我的神经已经被她调动起来。立即回应道:“是啊,月亮真香,舞蹈也不错。”
       这回该她急了,“谁的舞蹈?杨丽萍吗?”
       “蛇舞,不是孔雀舞!”
      放下电话便恍恍惚惚。石板路,小石桥,垂柳,花朵,木楼古房,白色的山峰,清新的月亮,香的流水,香的夜色,舞动的秧田,跳跃的群蛇,绿色的茅草小路。
       整整一个晚上,都被色彩和舞蹈包围着。我知道,我的朋友是愉快的,兴奋的,同时将喜悦传递给了远方的我,并将我从恐惧的汪洋拽扯到月光流水之间。
       或许你会说:那可是丽江,那可是云南,云南当然与众不同,不惊讶才叫怪呢。可同样在云南,同样在滇西地界,四个世纪前,徐霞客病倒客栈,当地政府派人用轿子滑竿一类的交通工具将其送回江浙老家,不几天便疲惫而终。徐霞客的最后之旅呻吟不止。
      七百多年前,杜甫客死湘江的一条小船上,没有人为他收尸,没有人将他掩埋。很久以后,他的一位后人才不情愿地将溃烂的尸骨运回家乡。杜甫一生的旅行大多凄苦悲伤,最可怜的一次莫过于从长安城投奔凤翔的肃宗回程的那段路了。烽火连三月,路有冻死骨。绝望与悲苦,袭击着这位七尺男子,现实把他推向生活的底层和生命的冰点。也是春意盎然的季节,也是扬花飘零的三月,那一年与李白结伴而游,从洛阳到山东,你歌方尽我樽起。两位诗人的千古之旅豪放而洒脱,得意之情不但溢于言表,还流淌在各自的诗篇之中。安史之乱中的杜甫,客死异乡的杜甫,和32岁时与李白结伴而行的杜甫绝不相同。历史背景不同,道路不同,目的不同,心情自然也不同。
       朋友的愉快之旅,徐霞客的病痛之旅,杜甫的困顿之旅各有千秋。马克·吐温在密西西比河年复一年地航行,航行得林木一样,水草相同,百无聊赖之时弃了船只,别了大河,居于凡间。哥伦布、郑成功、麦哲伦则把旅途的枯燥转化为信念,升华成任务,提高到圣旨的高度,不成功便成仁。这是旅行的最高荣誉,也是最残酷的旅行。苏东坡的海南之贬,王阳明的修文之遣,列宁的西欧避难,曼德拉的囚禁之路,无不充塞着残忍、屈辱、顽强、奋争。苦难之旅,还包括被奴隶贩子从非洲贩至美洲的黑奴,还有为了生计而远航的无数华工们。他们的旅途伴随着暴力、死亡、饥渴、粪便。从古到今,遥遥旅途从来没有停止过拥挤的脚步,也没有因为旅途的坎坷不平而寂寥荒废。
       人的一生没有多少旅行的机会,欢快也罢,苦难也罢,主动也罢,被动也罢,雄壮也罢,屈辱也罢,都是一种财富。孔子的列国游说,玄奘的西行,马可·波罗的东走,奈波尔的印度非洲之旅是我向往的。惊险刺激而无大难,重要的还有那份体验,那份收获,那份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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