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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狗牯

作者:罗小华      进入个人主页      阅读:3031      更新:2016-03-26
文/罗小华

本文讲述的是一只公狗的故事。有人问我,人的故事就很多,还有闲情去记录狗的故事?我这个人天性不喜欢议论别人,不喜欢揭别人的短,更不会阿谀奉承,只能说一只狗的故事,而且是我家的狗。
我家的狗是一只黄毛公狗,用当地的客家土话叫“黄狗牯”。黄狗牯是我大伯家的母狗生的。说起大伯家的母狗,可是一只多产的母狗,每胎5到3只小狗,最少也产2只,当然这种记录是我的黄狗牯出生前的数字。大伯在半饥不饱的年代,靠出卖小狗的钱帮补家用。我家的黄狗牯是大伯家母狗的独生子,因为奶水足,刚睁开眼就长得狗模狗样,前肢粗直,头大嘴大,圆滚滚的身躯,长着毛绒绒的黄密细毛,格外招人喜爱,成了我童年的玩具。大伯见我对黄狗牯爱不惜手,放下了用小狗换钱的念头,待小狗断奶时让我抱回家,变成了我家的黄狗牯。
我上小学时,不知道藏獒、狼狗、拉布拉多什么的,黄狗牯是我当时见到的最高大威猛的土狗,体重近50斤,在我所在的大队有“狗王”之称,可谓打遍天下无敌手。我每天早上五时多起床烧火做饭,吃过早饭后天刚朦朦亮,就要翻过一座大山,步行一个多小时到学校上课,黄狗牯必定吃了我给的一点剩饭后,很乐意地陪同我上路,减少我爬行山路的孤独和害怕,如果途中遇见其它狗,对方定会对黄狗牯垂尾低头尽快避开,让我徒添了自豪感,卑微的心得到莫大的慰藉。黄狗牯陪同我进入课室,在我坐下后,会自觉地在课室后排墙角边安静趴下,不受同学们朗朗的读书声干扰,做着人类不知晓的狗梦。同学和老师也习惯了黄狗牯的存在,甚至把它当成了班里的一员,偶然黄狗牯没有和我同行,同学和老师会主动问我今天为什么不带黄狗牯。听我妈说,黄狗牯离家出走,是因为其他生产队的母狗发情了。这事怎么让我向同学老师解释?
到我读初中时,我的班主任是姓王的男教师,那时黄狗牯很少和我在一起,只是偶然和我同行,我也醉心读书,并不留意黄狗牯的存在。一天我妈寻找五天没有回家的黄狗牯,一直找到我的教室,见我在认真做作业,就顺便问在教室门口晒太阳的王老师:“王老师!你见到黄狗牯吗?”王老师一脸不高兴,嘟哝了一句:“谁见过你的黄狗牯。”这也怪我妈,她以为我家的黄狗牯是明星呢,谁人都认识。至于王老师为什么不高兴,这不能怪我妈。后来才知道王老师因为乱搞男女关系,从县城学校发配到山区学校任教,当地对生活作风不好的男人称为“狗牯”,对王和黄读音一样,难怪王老师不高兴了。
黄狗牯虽然给了我自信和心灵慰藉,有时我还是要对它发牢骚:这个为了一个饭团就甘心被人利用的家伙。我的邻居远房叔公,家里孩子多生活过得艰难,每天晚上把我的黄狗牯带到山上近天亮才回来,就急急忙忙地背着鼓鼓囊囊的布袋往公社的墟里赶,回来捎上油、盐、面粉什么的,偶然肩上的担挑头还吊着一斤多的肥猪肉摇晃,惹得我流下唾液还憋着一肚子气。原来这个远房叔公发现了黄狗牯的捉穿山甲本领,每晚用一个饭团的手段引诱了我的黄狗牯。那时穿山甲不受法律保护,虽然没有现在走私穿山甲的暴利,却可向城里人卖钱,挣回一点生活费。如果说我的黄狗牯是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是坚决反对的。黄狗牯时常叼回黄鼠狼、山鸡、狐狸什么的,有一回带着满身伤痕,拖回家一只七、八斤重的凶猛狐狸。特别是我妈从不让人说黄狗牯半点不是。有一次我妈在菜园摘菜,当我妈要伸手向高大茂密青绿的大芥菜下手时,只见黄狗牯抢先一步向大芥菜猛扑过去,传来黄狗牯“汪汪…”叫声,跟着我妈看见黄狗牯嘴角变黑肿胀起来,眼睛开始流泪,走近想下手的大芥菜见一条近两斤重的青竹蛇,蛇头被黄狗牯咬烂死了。我妈感激黄狗牯替她挨了青竹蛇一口咬,找来最好的蛇医帮它治好蛇伤。
黄狗牯在我家活了十五年,按照动物学家的说法,狗的一岁相当于人类活七岁,也就是说黄狗牯是百岁老狗了。黄狗牯属于自然死去,作为狗的尊严已是善终,我们家没有把黄狗牯剥食,把它全尸埋在我家对面山上的一棵杨梅树下,本想作为狗坟在土堆前立个碑,碑文撰写任务落到了家里最有文化我的头上,而我要用文化时方恨自己读书少,手中的笔竟写不出一个字来。也许狗就不应该有坟,更不应该立碑,特别是黄狗牯这样的土狗。我妈见状不再坚持,以至在我家留下了一座无碑狗坟。随着岁月的流失,我甚至忘记了我家的黄狗牯,只是在每年五月杨梅成熟季节,我在采摘杨梅时,见到那棵长得枝繁叶茂、果实累累的杨梅树,才想起树下是我家黄狗牯的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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