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学世界里继续做文狐_岁月留痕_文狐网

在文学世界里继续做文狐

赵明|44041次浏览|个人主页

       2015年的春天,在武汉黄陂木兰草原,我见到了文狐网的创始人兼总编方敏,她组织了一个文学盛会,来自全国各地的女性写作者在此聚首,颁奖后的星空下,一群文友读着自己的诗行,一同走进了这远方的诗境。这一切的营造者正是穿行期间忙前忙后的方敏。方敏性格中有着我印象中湖北人特有的直爽坚定,那天她在忙碌中时而爽朗的大笑,也时而内敛的沉默,我常常觉得性格即能力,理由不好说,但从方敏身上,似乎可以更加确定这个说法。
       也即从那时起,我与文狐网结缘。开始在上面发表文章。
       直到现在,我也没有问起过“文狐”二字的由来,但是又常常觉得这个名字作为全球唯一华文女作家网站的名字,如此恰如其分。
       狐不只是一种动物,它在中国的民间传说里,是仙,有着特殊的魅惑力。特别是到了清代小说家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狐仙成了正义、善良、美丽,灵动的化身,用“文狐”来做这个这个网站的名字有着天然成趣的意味,我相信这来自灵感而非匠心。
       方敏也提到过这个网站的创始,源于全国各地的十二位女作家,当初她们聚集在方敏发起的一个小网页上,自称“十二女子文章”。
       这就更有意思了,“十二女子文章”后来成了文狐网。
       我的老家与蒲松龄故居蒲家庄是近邻,对于三百年多年前曾经生活在同一空间这位文学先人自然十分感兴趣,而且由蒲松龄常常联想到清代另一位著名的小说家,《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 说不清为什么,我常常觉得这两位文学巨匠,有着某种特别的联系,也许来自他们对于女性有着同样的同情和体恤,借用张爱玲的话就是: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忽然有一天,我似乎发现了某种线索,来印证我这种感觉。蒲松龄生于1640年逝于1715年,也即康熙54年,有关文献记载,那年正月二十二日他依窗危坐而卒。而曹雪芹生于1715年,具体生日是哪一天,4、5、6月的几号等等说法颇多,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生于蒲松龄去世之后,因此,我有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揣测,曹雪芹会不会是蒲松龄的再世?
       这当然是文学赋予的想象力,但谁不喜欢美好的故事呢?这个想法真的很美。从这个角度看,蒲松龄笔下狐仙们变成曹雪芹笔下的十二钗完全有可能。
       2024年4月20日,又一场文狐之聚在北京正大中心举行,这是一个以家文化为主题的论坛,同时进行“反家暴征文”以及图书奖和优秀作家诗人奖的颁奖仪式,来自美国、日本、加拿大以及全国各地的“文狐”们由网上的名字,成为来到线下陌生又似曾相识的面孔,李顺球、张波作为当初十二位女作家的代表也亲临论坛,忙前忙后,积极张罗。大家惺惺相惜,一见如故。更值得一提的是,方敏总编还邀请到了胡玫、张泽群、朱小平、叶匡政等诸多京城文化界名士作为嘉宾,真是满堂光彩,盛况空前,他们都发表了精彩的演讲,为参会作家呈现一场文化盛宴。一时间,正大中心会议室,洋溢着其乐融融的美好气氛。
       接下来,更亮的点来了,曾经执导过电视剧《汉武大帝》《雍正王朝》以及电影《孔子》的胡玫导演与中央电视台著名节目主持人张泽群进行了一场关于胡玫导演的新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的对谈,金钗与文狐再次碰撞,令我讶然如梦,这是巧合还是宿命?在这“文狐”满座的会议室中,关于《红楼梦》的点点滴滴,幻化为胡玫导演的一个个创作体悟,令听者感到新奇而满足,真的就是红楼聊斋相融的场景了。
       从这场对谈中,我们了解到胡玫导演新版的《红楼梦之金玉良缘》从酝酿到成片,经历了18年,用电影来再现这部恢弘巨著,是沉溺红楼情结的她,从少女时代就有的一个人生夙愿。她满怀深情地说,在她走进北京电影学院求学的第一课,学到的就是一个看似不可能的理论:凡是文字可以表达的东西在影视作品中一定也可以表现。之前,她执导的电影《孔子》,对于抽象的思想性表现的成功,更加鼓励了她的这个想法,要在这个领域再次实践一下。然而在影视剧再现《红楼梦》原著都有了诸多高峰的今天,胡玫能够再次翻拍这部经典巨著,依然显得勇气可嘉。她形容自己是“走上了一条绝路”。因此我觉得这也真让她有与曹雪芹相同的创作体会,所谓:“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对谈间,张泽群问了胡玫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那就是在以往的影视剧创作中,《红楼梦》都是以男性导演的视角呈现出来的,这次胡玫导演来执导,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她的回答是,在这次创作中,她没有刻意从男性或者女性的视角去演绎,而更多考虑的是人性的立场。
       这是一个让人豁然醒悟的答案,这是一个创作者的清醒和初心,一经思考,就知道是创作者的理性的认知,是啊,当然如此。
       曹雪芹所谓的“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是站在人性角度上的。他写尤二姐被家暴,贾宝玉被家暴,不是站女性立场也非男性立场,是人性立场,没有因为性别立场而狭隘,整部书的悲悯才如此惊心动魄。
       蒲松龄也在《聊斋志异》自序中说过:“经霜寒雀,抱树无温,吊月秋虫,偎阑自热,知我者,其在青林黑塞间。”
       这些词句如此孤绝,与曹雪芹那句谁解其中味简直同出一辙,那其中真味,不就是人性之味。
       那些知其味者,其在青林黑塞间,是那些不在人间的狐怪鬼妖,难道不能说明有些人间时刻反而不如鬼狐世界吗?也难怪郭沫若先生有:“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此虐入骨三分”的评论。
       由此看来,既然名为文狐,我们这些女性书写者,文字中的正义书写,就是影响这个世界的那些积极之光,真的担有使命呢。
       之后获奖作家们开始座谈,大家的观点也不约而同验证了这一点。来自海外的杨慰慰、邱明等华文女作家以及国内的女作家,她们都在用心中的笔,根植于深厚的中华文化沃土之上,探索女性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歌颂这个世界的光明正义,批判那些贪虐昏暗,让我们坚信这方领域也许正有蒲松龄所言的青林黑塞间的知音,亦有曹雪芹所问的谁解其中味的解得其味之人。
       论坛期间,我有幸结识了我们这一行女作家中最年轻的90后作家、博士后学者、苏州大学老师陈浩文,得到了她的赠书,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文库优秀博士学位论文系列之一,也是此次优秀图书奖的获奖作品:《杨绛的人格和风格》。其中一句话深深吸引了我,她说:妇女和男性一样作为独立的“人”,有着同等的权力、尊严和自由,这一观念,成为“五四”前后,一批知识分子的共识。
       家文化论坛会后,我和陈浩文以及来自陕西的女作家高安侠有过一次深刻的夜话,我们三人对谈良久,谈论各自在家庭中的角色、责任担当,有愉悦的分享,也有些各自的烦恼,再次发现,女性角色是这个世界永恒的话题,这个话题将源源不断,且永远年轻。我也说起这次获得优秀图书奖的我的作品《送你一点盐》,就是在女性角色的平实生活里,寻找一种有价值、有境界的精神世界,现在看来文狐网就是这个精神世界的具象化,是它,比如这个家文化论坛让我们有了这样一些有意义的积极的讨论和探索,给思想带来新的营养,也让自己的作品给这个世界带来一抹积极的新意。
       之后几天,在京城游走,在天坛,我们一众”文狐”来到回音壁,我特意跑到我们队伍对面去听,隔着人声嘈杂,我真的听见了对方传来的:“文狐声动文坛之美!”的回声,其实明白,这就是我自己的心声。
       论坛结束以后,我一直沉浸在这次文狐之聚带来的思想波澜中。4月23日世界读书日那天,在京城雨后的蓝天白云下,我从鲁迅故居走到了砖塔胡同旁边的正阳书局,见过鲁迅先生手书他自己的诗句: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为何不丈夫......想到前几天家文化论坛关于男女性视角的讨论,这句话,我想真可谓男性视角的体现,然而,即使男性视角,不是也说明了男性对女性与孩子的爱吗?在正阳书局,也看到了一个书法挂轴:“你去兀那羊市角头砖塔儿胡同总铺门前来寻我”。这鲜活的口语化表达,像是从元代穿越而来的一条短信,让我倍感兴趣,查了一下是元杂剧《张生煮海》中的一句台词,《张生煮海》是一个热烈的爱情故事,爱的力量足以煮海,让海洋沸腾,也是男性视角的一个鲜明的爱的故事。
       既然有爱,这些文字与蒲松龄和曹雪芹的距离就不会遥远,这些故事的就可读可听可观,与胡玫导演的《红楼梦之金玉良缘》就有共鸣吧。
       曹雪芹曾言:盛席华筵终散场。但是文学不会,无论悲凉华丽,文字永在。
       我期待在文学世界里继续做一只文狐,去发现、见证和书写。

       (写于2024年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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