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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食堂

杜秀香|30928次浏览|个人主页

      食堂一词颇具大陆特色,具有餐厅、饭馆的功能,然而其实质意义与具体操作又极其不同。举凡机关、厂矿、学校、军营都有食堂。食堂工作人员属于本单位编制,享受员工的所有福利待遇。从我有记忆的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起,父亲母亲工作的单位均有食堂。父母时而会从食堂买一些饭菜回家。父亲家在外地,与母亲结婚前的几年间,一直在其工作的单位食堂就餐。食堂并不以盈利为目的,而是解决家在外地,做饭不便,或者单身人士的就餐困难,甚至需要补贴的一种福利。所以食堂的饭菜菜香价廉。

       我就读的高中离家较远,与父亲的单位相对近一些。高中第三年,为了节省上下学的时间,我晚上住在父亲的办公室,一日三餐在其单位的食堂用餐。食堂曹师傅厨艺精湛,每天的菜色花样翻新。或许是吃腻了父母做的家常菜,反倒更喜欢曹师傅的食堂菜。以至于后来,曹师傅逢人就说我是吃他做的饭菜而考上大学的。那也是我平生第一次的食堂体验。
       后来走进大学,开始真正的食堂生活。

       我所在的大学分为南院和北院。南院小一些,一条细长的小路,路东五排宿舍楼,和一座理学院的教学楼。路西就是学校的围墙。宿舍楼的东面,靠近东墙下,是水房、洗澡房,还有一间学生食堂,称为南院食堂。北院是学校的中心,聚集了文科各院系、体育系,外加校机关、图书馆、体育场,一间大食堂,称为北院食堂,还有一间专门为体育系学生而设的体育食堂。北院食堂其实就是大礼堂,平日里是食堂,开会时便成了大礼堂,也是学生们周末跳舞的舞场。

       由于我们系是新开设的系,没有独立的宿舍楼,所有的学生散落在各个系的宿舍楼里。大学一年级的第一个学期,我们系暂居南院的物理系宿舍楼。宿舍楼一共有四个门,中间前后各一门,东西两头又有一门。我住的宿舍就在一楼靠近西面的倒数第二间。从西侧门出来,斜对面就是南院食堂。

       南院食堂不大,菜品单调,更主要的是我们在北院上课,下课后从北院赶回南院宿舍,放下书包,再拿上饭盒赶至食堂,基本剩下了残羹冷炙。对于南院食堂记忆特别深的一件事,就是小钢珠馒头。食堂师傅蒸的馒头实在差劲,黑黑的、硬硬的。咬在嘴里,杠杠的。现在想来应该是面团发的不好。记得一天清晨,天光微亮,狂风夹着尘土吹来扫去,空气浑浊,视野模糊。一走到食堂门口,就见聚集了一大群人。正自奇怪为何大冷天不进食堂。原来是一个同学在食堂门口贴了一封信,抱怨抗议食堂的馒头,而且还起名为“小钢珠馒头”,大意是讽刺小钢珠馒头吃在嘴里锻炼牙齿,拿在手里可以打狗防身之类。读完后,大家爆笑一团。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成了宿舍熄灯后的谈资笑料。

       到了第二年开春后,学校分给我们系一栋楼,我们便搬到了北院。

       住在北院,所有的事情,都方便了许多。宿舍西边是食堂,东边就是体育场。吃过饭,出楼门一左拐,便可沿着大操场一边散步消食,一边与闺蜜聊天分享小秘密。

       北院的食堂,品种花样齐全。尤其于吃素食的我而言,可选择的菜肴极其丰富,纯粹的素菜包括红烧豆腐、麻婆豆腐、红烧茄子、青椒炒鸡蛋、西红柿炒鸡蛋、豆角炒鸡蛋、蒜苔炒鸡蛋、素烩菜等等。而南院食堂几乎没有纯素菜,无论是豆腐、青菜,还是茄子豆角西红柿,总要在里面加一点肉末,名曰荤菜。那些无处不见的肉末沾粘在每一块豆腐,每一片西红柿,和每一颗豆角上,密密麻麻,藕断丝连。记忆里,南院食堂的纯素菜只有辣炒圆白菜。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我几乎吃了半年的辣炒圆白菜。以至于以后很长时间,甭说吃它,就是看它,甚至一听见圆白菜三字,便胃口全失,了无食欲。

       大学毕业后曾在北京工作过几年。清华园里食堂林立,品种多,花样新。想吃什么有什么,而且相当便宜。据说是当初一个负责后勤的副校长说,我们的教职员工不能把有限的时间花费在做饭上,为此后勤处专门拨款改善食堂。所以清华食堂在北京高校圈子里有口皆碑。记得当初住在西八楼,东面就是二员工食堂。先生曾期许我何时可以做出二员工食堂的肉末西红柿茄子,那将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在清华园的几年里,我们拎着饭盒穿梭在各大食堂之间。尤其是到了九十年代中期,学校更是在原先的菜市场照澜院开辟了饮食服务中心,作为学校食堂的延申和补充。印象最深的是照澜院的炸鸡和红烧猪蹄。食堂的饭菜吃腻歪了,下班后,就会骑车绕到照澜院买炸鸡或者红烧猪蹄来解馋。各式馅料的饺子亦是应有尽有,三鲜馅、白菜猪肉、芹菜猪肉、胡萝卜羊肉。最常买的就是葱油大饼。一张大饼买回家,再买一根金华火腿,一颗圆白菜。烙饼切丝,金华火腿切块,圆白菜撕碎,用油和葱花炒饼吃。再配一碗蛋花汤,营养全面,物美价廉。炒饼也是我在出国前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一道美味佳肴。

       那时一周工作五天半。周六中午下班后,我和先生约好去学生食堂吃午餐,然后进城闲逛。走进学生食堂,先生会描述读书时九食堂的原来格局,清晨的油饼如何如何的香,九食堂的大师傅如何用长把大勺把米饭放进每个学生的饭盒。而我则端着食物盘挑选自己喜欢的食物,重新体验学生时代的食堂生涯。那一刻,时光倒流,仿佛回到大学时代,而我们,依旧是无忧无虑的青春少年。

       再后来,出国了。从此结束了食堂生涯。而我,也从一个只会做炒饼的二十多岁女孩成为自家食堂的大师傅。尤其是疫情肆虐的庚子年间,举国关闭,居家避疫。为了家人的健康和强壮的免疫力,每日奋战在厨房灶台,多方尝试,各种努力,攻克了一个又一个的东西方饮食难关,成功地作出了广东虾饺、西式牛排、西北肉夹饼、披萨汉堡、中西糕点。肉末西红柿茄子更是小菜一碟,不在话下。

        回首过往,那些记忆里的食堂美味渐渐演变成自家厨房餐桌上的日日佳肴,只是,斗转星移间,日子已过去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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