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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移民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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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9年,初夏,螈在出版社上班时,接到母亲来自美国的电话。“你们好吗?”螈问。“不好啊!”母亲的声音有些发颤:”你爸爸去世了!“这是意料中事。但真来了,还是很感突然。母女俩在电话里同声哭泣。同事们见状,知道螈的家里出事了。
       螈得知父亲去世的噩耗后,心中悲痛万分,她想起了杜甫诗句“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她在给母亲寄唁电时,将杜甫的这两句诗文,写在了唁电中。母亲后来告诉她,在父亲的葬礼上,螈的唁电,放在父亲的遗像下。 
       父亲的去世,使螈觉得在大洋彼岸,她已没有可亲的人了。却在这时,母亲给她来信了。信是英文写的:“我亲爱的螈,你父亲去世后,我每天都想着他,我在花园中种花时想到他,我在厨房做饭时想着他。你父亲的影子挥之不去。你妹妹弟弟常来看我,他们对我很好。但,不知为什么,他们都不能代替你父亲。我真正希望你能再回到我的身边......" 不久,螈就接到母亲要他们一家四口,移民美国的信。接到母亲召唤的信,螈哭了。哭了很久……她哭,母亲终于认她这个女儿了。
       螈和瑜的女儿燕,儿子帆,那一年都超过了二十一岁,不再是儿童了。他们不能跟螈和瑜一起移民美国。他们必须由螈,成了美国公民 以后,再来申请他们移民。这样燕和帆要在中国等待。好在他们都已大学毕业,又有工作。尽管如此,可是将两个孩子留下,自己去大洋彼岸的美国,螈是一千个放心不下的。可是要使孩子们去美国的梦变成现实,他们必须先走这一步。
       可是,使螈的全家,没想到的是,螈的母亲,所谓要他们去美国,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当真的。当螈和瑜都办好出境手续时,母亲突然来信说她不能作经济但保人。这真是如同晴天霹雳,将他们打懵了。他们要移民美国的事,在学校已是尽人皆知。母亲突然提出不作他们的经济担保人,这就意味着,他们根本就没资格移民美国。正在他们为难之时,一位他们素未谋面的人写信给螈。信上说:“我是你母亲从前的同学,我叫严倚云。你们来美的经济但保我已做好,并直寄广州美国总领事馆。请放心。”这真是雪中送炭!严倚云何许人也?她是美国华圣顿大学东亚语言系教授,螈的母亲的老同学。严教授一直做着为东西方文化搭桥的工作。
       得到严教授的经济担保,螈和瑜在广州领事馆,很快获得了签证。签证办妥后,螈和瑜马不停蹄地返回长沙办理退职手续(因他们是亲属移民,但学校不让他们退休。三十年工龄付之东流。螈和瑜只能退职。);通知亲友,做各种准备。那些旧日书稿成堆,他们用箩筐将他们拿到楼下空坪里烧毁。螈看着自己的手稿被火焰吞没,成灰散去。好像在烧着自己:“有一天,当我们到了生命的尽头,也会以这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的。“螈暗自怅惘地想。然而,可喜的是,现在他们却正要开始新的生活。“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今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临行前的那些日子,来家里祝贺的人如云。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家中成天象是乱哄哄的人来熙攘。一批又一批的客人,学生,同事,亲友,络绎不绝。一天,一位高高瘦瘦的年轻人进来,他就是瑜的学生小洲。他进到家里,还没坐定,就对螈和瑜说:"螈老师,瑜老师,请你们把鞋袜脱下来,我给你们检查一下。"师生如父子。螈和瑜就当众脱下鞋袜, 让小洲检查了脚底。小洲检查完了说:“你们身体很好,还可以再拼搏十几二十年。”这大概是人们共同的担心。螈的一位中学同学,在他们离开长沙前夕,守在螈家整整一天。“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所有的情谊,都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这不是生死别,却有着生离死别似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