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鼓·鹰龙
十四 红树女巫
应龙随着女魃，在红树林中高一脚低一脚的走着，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突然觉得眼前一亮，红树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色彩缤纷的花园，中间一幢小小的木板屋。他走向屋门的时候，发现门口伏着好几只磨盘石一般的大乌龟。等到了门去，屋子里的乌龟就更多，形状也更加奇特。在这大大小小的乌龟中间，端坐着一个满头白发长到脚底的年老女巫。
“干娘啊，我看你来了。”
红树女巫露出慈祥的微笑：“嗳哟，我的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来来来，让干娘看看你。”
女魃扑到女巫怀里，女巫伸出鸡爪一样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脸。
“真是女大十八变，我的女魃可是越长越好看了，谁家小伙子娶到你，真有福啊。”说着抬起头来，看着应龙：“告诉我，这个英俊后生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女魃脸顿时红了起来：“干娘，你不要这么说，他只是一个好朋友。”
女巫摇摇头：“是吗？你心里有什么事，逃不过我这双老眼睛啊。来来来，小后生，你走近一点，让我仔细看看，是不是配得上我的干女儿？”
应龙走近去，女巫伸出手，把他的手举起来，端祥了一阵，脸色渐渐变凝重起来。
应龙很奇怪：“大婶，有什么问题吗？”
红树女巫放下手时，神情恢复了正常：“没有，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我要问你，你是不是真心的爱女魃？”
应龙想不到她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这还用说的吗？这事他不知在心里转了多少回了呢：“是的，我绝对的真心爱她。”
女巫点点头，继续问：“这么说，为了女魃，你可以做任何事情，可以舍弃任何事情了？”
应龙犹豫了一下：“是的，只要有必要，我愿意为他牺牲一切。”
“你这话当真？”
“当真。”
女巫目光闪闪：“那好，你把你身上带的那把短剑马上扔了，扔到门外远远的泥沼里去！”
应龙大吃一惊：“这，我跟女魃的事，跟这剑有关系吗？”
“相信我的话，赶快把它扔了。”
“为什么？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剑。”
女巫严厉地打断他的话：“这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它不是普通的剑，它是创世女神用过的玄铁神剑，锋利无比。可不管怎样，你都要把它扔了。”
“可是，我跟你说老实话吧，这不仅是一把神剑，更重要的是一个信物。如果我把它扔了，就等于把我的信誉扔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你把它扔了。否则，你就不能娶女魃。”
“不，我不能扔了这把剑，我也不能不娶女魃。”
女巫脸色变的冷酷无情：“这是不可能的。你只能两者取其一。”
应龙有点绝望：“为什么？为什么？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应龙那付无奈的样子，女魃实在看不下去了。其实，她早已知道那把厉司之剑的来历，也知道这剑在应龙心目中的重要位置。她很嫉妒那个早与应龙有约的女魃，但她觉得只要他们真心相爱，女魃的事就不应该成为障碍。哪一个好男人，没有娶几个女人呢？
令她想不到的是，不知为什么红树女巫要如此坚决地让应龙在她和女魃中间作出一个选择？这会让他多么的难堪和痛苦，她可不愿意让她所爱的男人面临如此境地。所以，她赶快出面恳求红树女巫：
“好干娘，既然应龙哥不同意那样做，你就不要勉强他了。”
女巫瞪了她一眼：“什么？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当然是真心的，那把剑对应龙哥哥真的很重要的。”
“傻孩子，干娘是为了你好。”
“可是，要是应龙哥哥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的。好干娘，看在我的面上，你就不要逼他了。”
女巫长叹一声：“唉，命中注定，没有办法。”
女魃搂着女巫撒娇：“干娘，老天会保佑我们的。你就不要再说这事了。你还是赶快帮我想想捉夔牛的办法吧。”
红树女巫摇着头说：“捉夔牛有什么难的？难的是以后啊。我的可怜孩子。”
女魃说：“以后就等以后再说了。我求干娘啦。”
应龙扑咚跪在女巫面前：“我发誓，我一定会娶女魃，一定永远爱女魃的。请你千万放心。但是还求大婶看天下苍生份上，帮我捉住夔牛吧。”
“罢罢罢，既然你和他都那么痴情，就听天由命了。好孩子啊，明天晚上我们就去捉夔牛吧。”
红树女巫说，一般情况下，夔牛只要受了惊吓，躲到海底里，几个月都不会再上岸了。可是那东西有一种嗜好：喜欢听音乐。只有奇妙动听的乐声，才能把它吸引上岸，任你摆布。而说到音乐，这天下又有几人比女魃好呢？
这一说，应龙和女魃全都高兴的跳起来。女魃吹奏的玉笛，可谓感天地泣鬼神，何况夔牛呢。只要能把它引上岸，就有办法捉住它。
但是红树女巫警告说，刚才她所说的是一般的情况。现在夔牛已经受了惊吓，还不知笛声有多少效果？如果夔牛上了岸，就必须一击中的，如果再不成功的话，就永远也捉不到它了。
虽然如此，除了再试一次，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应龙觉得一点退路都没有，他果断地说：“你们放心，这次就我和赤翼一起去，肯定万无一失。”
说话间，天慢慢的黑了。应龙和女魃她们吃过饭，带着赤翼重新向海边出发。阿拙舅和阿雉留在后边，乐的偷闲。等到达伏波山时，月亮已经升上当空，整个海面和沙滩都好像洒了一层银子般光闪闪的。红树女巫察看了一下地形，作了一些布置。于是便命女魃坐在山头上开始吹奏笛子。
“记住，你必须一刻也不停地吹，直到它痴迷的闭上眼睛为止！”
女魃点点头，将那把晶莹的玉笛轻轻放在唇边，呜呜啊咽咽的吹了起来。她先吹了一曲轻快的“海天波影”；瞬刻之后，深蓝的夜空上，月亮为之徘徊；浩瀚的大海上，风起波翻。紧着，她吹起“百鸟朝凤”，浪花奔涌的海面上，海鸟趁着月色上下翻飞，鱼群追着笛声浮沉起舞。随后，她又吹起最复杂最奇妙的“神韶之韵”，于是，天地为之凝听，万物为之忘我，风声涛声笛声，混然不分，只觉心迷神醉，飘然若无……
一曲吹完了，夔牛依然躲在海底；第二曲吹完了，夔牛还是没有出现；第三曲又快吹完了，夔牛仍然不见影踪；女魃虽然擅长吹笛，可是从来也没有连续地吹奏过这么长久，第一曲她很轻松，第二曲有点吃力，第三曲便付出了全部精气神。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终于，海水突然如同沸腾了一般，夔牛黑色的巨影冒了出来。它摇头晃脑，随着笛声节奏，轻快地踏上了沙滩，一步一步地寻觅着这美妙笛声的源头。
说时迟，那时快，早已做好准备的应龙伸手扬臂，一粒飞蓄满力道的飞石疾射而出，直中夔龙左眼；几乎与此同时，赤翼也从天而降，利爪一掠，立即抓瞎了夔牛的另一只眼。夔牛突遭袭击，狂叫一声，转身就跑。应龙飞身而出，拦在海边。夔牛知道退路被堵，昂头发出震天动地的嘶吼，随即低头猛撞过来。应龙身子一闪，拔出厉司之剑，朝它独角伸手一击。犹如两块巨石相撞，火星直冒，两臂发麻，不由自已地摔出老远。等他翻身爬起，打算再扑过去时，那夔牛一声悲鸣，血从头上喷泉般涌出来。原来，那一剑，将它的独角连根砍断，这可是它的命根子，哪还受的了。
片刻之后，便轰然倒地了。
红树女巫跑出来，捡起独角，连声啧啧：“可惜了，可惜了。”
女魃却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她放下玉笛，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委然顿地。应龙见状，飞奔过去将她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