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潮(原创首发)_第十六章_军事·传奇_文狐网

山潮(原创首发)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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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金家岭的初春见不到一点生机,寒冬的冷陗还在影响着大地万物,只见云峰山上四季不落叶树木的青绿,山下光秃秃的树枝呈现一片萧杀景象,连鸟鸣的声音不常听见,金银溪的流水还是去年秋冬剩下的样子,初春寒冷刺骨的飘渺丝雨没有增添多少,人们还赖在家里不愿踏出屋的半步。金老师的儿子阿刚,在这样一个沉睡的夜晚,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金家岭,回到了金老师的家,只有金老师家闭门内的热闹,与金家岭人无关。
金老师的老婆把一只大公鸡杀了,把鸡血滴在阿刚的脚上,说要给儿子冲喜,金老师不以为然,默默地坐在客厅里,不知在想什么,任由老婆把阿刚身上的衣服放入灶内烧了,烧开一大桶热水让儿子洗干净身上的晦气,换上家里准备好的全新衣服。晚饭的菜是金老师亲自下厨做的,除了一大碟鸡肉,还有过春节熬制肥而不腻配上香料呈金黄色,接待客人的当家菜红香大肉,加上冬天生晒的腊味,炒当地经过霜冻后甜脆的大芥菜,不谛于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可惜少了年夜饭的气氛,只有在没有生机的金家岭上空,金老师家的炊烟最浓持续最长。
金老师和阿刚在晚饭时喝了不少酒,两人由于酒的作用,打开了话匣子,也是金老师从儿子坐牢前后最贴心的谈话,他问阿刚有什么打算,阿刚回答还能有什么打算,意思是在家里过一天算一天。这是金老师的心病,他无论如何不能让儿子在金家岭丢人现眼,他已替阿刚想好了出路,在金田湾墟上买了一间上面住人下面作铺的房子,意思是要儿子永远不要回金家岭居住。阿刚从被外省女子骗婚,已无心在家里打理果园做农活,到发生了强奸外省妹被判刑坐监,更加不愿意在金家岭生活下去,金老师之举正是阿刚求之不得。
阿刚神不知鬼不觉回来,又在金家岭神秘消失,直到阿刚在金田湾墟上的电子游戏机室开张营业,才让金家岭人知道阿刚是老板,私下议论起金老师的能耐来,金老师在人前的神态恢复了原样,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张罗着给阿刚找的城镇户口女子,在金田湾墟最高档的酒楼摆了五十桌结婚酒宴,除了至亲金家岭的人没有一人受邀请出席,结结实实与金家岭人断绝了关系,只是除了家里的地、果园屋舍,金老师才留守在金家岭,他的老婆跟了儿子在金田湾墟上抱孙女。
不知是阿刚传承了金老师不安份的基因,还是阿刚碰上了好运气,从外地盛行的赌博“老虎机”撤退到了阿刚的电子游戏机室,阿刚利用日常和金田湾镇政府分管领导、派出所领导的吃喝关系,到县公安局治安大队办理了“特种行业许可证”后,也不把县文化管理市场办公室放在眼里,跨过了这一关,明目张胆在经营的电子游戏机室换上了一式的赌博“老虎机”,日夜人停机不停,像一台台印钞机,把金田湾人及周边的赌仔袋里的钱掏的差不多了,可以说是日进斗金,金家岭的乡亲也不能幸免,有很多人连小孩读书的学费、看病的钱都贴了进去,为这事家里闹矛盾的人多了,免不了将矛头指向金老师,金老师一句“愿赌服输”堵住了人家的嘴。
阿刚利用经营赌博“老虎机”挣来的钱,打点金田湾管治他的公职人员,勉强把电子游戏机室撑了三个多月,终于在县联合执法队的干预下掩锣息鼓,理由是证照不全。不 久在金田湾墟一间比阿刚大一倍的电子游戏机室隆重开张,阿刚的赌博“老虎机”被外地的主人撤了过去,继续吸纳金田湾人血汗钱。阿刚哑口吃黄连,知道这间电子游戏机室的老板是金田湾镇政府镇长的儿子后,难过地数点着到手的一百多万元,痛惜失去的不知多少个一百万元。正当阿刚盘算怎样使用人生挣到的第一桶金时,传来全省严厉打击利用经营电子游戏机进行赌博专项行动,镇长儿子的赌博“老虎机”被县专项行动执法队抓了现行,没收全部“老虎机”,罚金对金田湾人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阿刚为此暗暗庆幸金盆洗手快,使自己毫发无损,像过了海的神仙私下偷着乐。
金老师也不知道阿刚挣了多少钱,见儿子把自家的铺位凉放着,一来白白损失铺租,二来怕被金家岭人赶墟看见关门闭户,生出很多难听的话来,赶忙找阿刚商议如何利用自家的铺位来。阿刚袋里装着一百万,已是此一时彼一时,根本就没有把小铺放在眼里,最后还是经不住金老师的软磨硬拉,用自己的铺开了一间卖土特产的商店,由阿刚的老婆负责打理,金老师这才像完成了一件大事放下心来。至于阿刚袋里装着一百万,金老师就是神仙下凡也万万估算不到,毕竟赌博有输有赢。
阿刚口袋里有钱,家里经营着土特产商店,在金田湾也算有头有面的人,包销金家岭乡亲的土特产,在老家也有了好的口碑,空闲时喜欢交际的他把金田湾墟大小酒楼吃喝了好几遍,与镇建筑队长更是酒楼的常客,每次和镇建筑队长喝得无欢不散,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一次镇建筑队长和阿刚在酒楼喝酒时,透露了镇建筑队要转制让私人承包的信息,镇建筑队长说自已有优先承包权,但无意承包,也无力付五十万元的承包费。阿刚一听来了精神,他正为袋里的一百万如何投资发愁哩,他知道社会上有了私人建筑包工头,名声虽然不怎么样,但手里已拿着镇长、局长才配的当地称为“大哥大”的无线移动电话,煞是风光,至于先前的建筑包工头成了后来的建筑老板、董事长什么的,住别墅、开豪车、养二奶三奶…全家移民外国,那是阿刚想不到的。
阿刚以镇建筑队长的名义,顺利把金田湾建筑队转到了自己的名下,原建筑队长只是阿刚建筑队一名管理员的角色,基本上是一个摆设,由阿刚哄着、养着,到阿刚的建筑队改名“大刚建筑工程有限总公司”的时候,阿刚成了董事长、总经理,原建筑队长告老返乡了。阿刚有了董事长、总经理的头衔后,其承包的建筑工程早已超出了金田湾镇的范围,在县城买地建起了一幢九层高的大楼,不但作为“大刚建筑工程有限总公司”的总部,还利用余下的楼层经营酒店旅业,身家在亿元以上,成了县城建筑界的知名人物。阿刚在金田湾出现,身边少不了镇的书记、镇长作陪,让金家岭人也跟着沾光,陡增了一份自豪感,金田湾的村道硬底化建设,在阿刚捐资50万元的带动下,最先完成了金田湾村村通混凝土公路,这个投资450万元,难度最大的民心工程,不但金家岭人得了实惠,金田湾镇委、镇政府领导受到县委、县政府的通报表扬,金田湾的书记、镇长狠狠地露了回脸。
金田湾镇团委把金家岭金老师的儿子阿刚,作为农村青年艰苦创业致富典型材料报上了县团委,县团委书记看了阿刚的典型事迹材料后,组织了以县团委办公室主任为写手的采访小组,站在失足青年浪子回头开拓进取艰苦创业的高度,组织撰写阿刚的先进材料。当县团委的采访小组向阿刚说明来意后,阿刚春风得意的脸立即被乌云遮盖,借口有紧要业务外出处理,丢下不知所措的县团委采访小组,当他们被年轻漂亮的大刚建筑工程有限总公司董事长、总经理秘书礼貌地送走时,回首仰望豪华气派的大刚建筑工程有限总公司总部纷纷悻悻地说:“财大气粗,有钱人架子就是大。”“金总的眼里只有县委县政府,哪会将无职无权的县团委放在眼里呀!”“别看金总挣了大钱,还不是没素质没文化的农民一个?!”……
大刚建筑工程有限总公司在县城是响当当的私营企业,阿刚热心捐助公益事业,得到了荣誉,阿刚明白他的公司能够顺利承接很多大规模的建筑工程,除了与各级领导保持良好的私人关系,还有企业在社会的良好形象相关连。阿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宣传自己和企业的机会,就是县团委这样无职无权的群团组织,阿刚也不会掉以轻心,错过让自己和企业露面的机会,只是县团委只顾站在自我需要的角度,犯了阿刚的大忌。试想想:阿刚为什么失足?让一个强奸犯浪子回头,阿刚的面子往哪放?如果阿刚是因为年轻无知,在社会上打打杀杀胡混失足,阿刚肯定接受这个浪子回头的称谓,县团委这样的搞法哪不是往人家的伤疤捅吗!
阿刚挣了钱做了大老板,在大笔钱大笔钱资助社会公益活动时,不忘在老家金家岭把祖屋全部推倒,建起了一幢有花园的气派别墅,原打算让七十多岁的金老师在老家安享晚年,见多识广的儿子不知是怕老爸一个人生活寂寞,还是和金老师调侃,说要请两个年轻貌美的外省妹子伺候父亲。金老师放着漂亮的花园别墅不住,偏要到县城阿刚的公司总部坐镇,说自己不愿享清福,帮儿子做点事。阿刚劝说不了,想起自己出名后社会活动多,占去了自己很大一部分精力,把很多业务都拉下了,让老爸代替自己参加哪些不得不参加无关紧要的社会活动,不但减轻了自己的压力,还让爱抛头露脸的老爸满足虚荣心,也就不再坚持让金老师守在老家金家岭。金老师也做好了让金柱替他打理果园花园别墅的打算,金柱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
金老师坐镇大刚建筑工程有限总公司总部正是阿刚的事业如日中天之时,阿刚的董事长、总经理头衔没有分给金老师一个,刚好县里要求在私营企业建立党组织,阿刚的企业有六七百员工,当中不少于二十个党员,成立了非公企业党支部,金老师当了党支部书记,是金老师七十岁人生首个官衔,被人前人后金书记一个劲地叫,金老师感觉很受用,工作的劲头比年轻人还大,特别是频频出席县的公开活动,偶然让金家岭的乡亲看到在电视上播的县新闻节目上露面,使金老师出尽了风头,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阿刚的企业是金老师创下的,金老师也不作澄清也没有必要澄清,阿刚是他儿子,儿子的企业是老子的,老子的企业是儿子的,谁也不会去计较什么。其实阿刚企业扩张成立了几家子公司,金老师曾争取过做一家子公司的法人代表,弄个公司经理实职当当,不知是阿刚怕累坏金老师,还是不放心不懂企业管理的老爸,终究只是让金老师挂了一个党支部书记头衔。本来金老师有机会也有资格挂上大刚建筑工程有限总公司顾问的头衔,但是被一个退休的副县长占据了,阿刚每月白花三千元顾问费倒没有什么,怕一辈子没有当过哪怕最低一级官的父亲和退休副县长平起平坐,让虽然退了休的副县长生出不愉快的心情来。
阿刚除了每月给退休副县长发放顾问费,还把他当财神爷供奉,满足了退休副县长的吃喝玩乐要求。不明就里的金老师私下埋怨阿刚白花钱又赔精力,阿刚道出其中原由:有了这个退休副县长顾问,企业的事好办快办多了,省了时间省了钱是计算不出来的,特别是最近一宗过亿的县重点建筑工程,是沾了人家的光才承包到的。金老师这才明白当官的好处,即使退下来也比平常人作用大,吃的开。金老师在一心一意当党友部书记时,一天阿刚要把大刚建筑工程有限总公司顾问的头衔送给他,金老师以为儿子讨好他,知道顾问的角色重要,不是一个平民百姓可以担当的。得知阿刚辞退了退休副县长就更加不理解了,阿刚耐心地向他解释:现在政府机关、办事机构都成立了服务中心,规范了办理服务时间,有熟人没熟人办事一个样,我白花钱给他养老呀?特别是现在承包建筑工程都要公开投标,拼的是实力不是人际关系,留他有何用!
金老师不但如愿做了大刚建筑工程有限总公司的顾问,辈份上比儿子的董事长、总经理还高,找到了心理平衡点,还让阿刚上了一课,知道儿子能把企业做大挣到这么多钱,除了有自己的爱动脑子的遗传基因,还有绝顶聪明的经济头脑,不但私下暗暗为有阿刚这个儿子而骄傲,还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在人前人后对阿刚赞不绝口,甚至有些只能外人说的赞美话,都让兴奋中的金顾问金书记说了,弄得阿刚这个董事长、总经理很尴尬,但又无可奈何,谁让他是自己的父亲呢!特别是金老师时常抽空坐着儿子买的高级轿车,在金田湾镇政府办公大楼前显摆,让进出镇政府的人很不舒服,到后来陪他喝茶聊天的镇政府领导,纷纷借口工作忙离开,金顾问让人凉着,最后知趣回到了金家岭自己的别墅,初时,只要看见金老师的座驾停在金家岭最显眼的地方,金老师的别墅定是熙熙攘攘,座无虚席,听金老师大摆龙门阵,很多从金老师口里说出来的东西,用金家岭乡亲们的理解能力,只能是中央领导才能享受这种待遇,至于金老师儿子阿刚挣的钱有多少,也只能理解为金家岭人一辈子都用不完。就说停在金家岭最显眼位置的金老师专车吧,金老师说出的车价让金家岭乡亲瞪目结舌,只知道是一个天文数字。
在金老师和金家岭的乡亲大摆龙门阵的时候,也是金柱烧火冲茶递茶最忙的时候,看着乡亲们很享受地抽着金老师的烟,听他说一包烟价钱相当于金家岭乡亲一个人一个月的伙食费的时候,金柱象自己是金老师家里人似的,冲茶递茶更勤密了,私下享受着乡亲们送给金老师的仰慕目光。待金老师像到地方视察的大官,很神气地对围在专车旁的金家岭乡亲挥挥手,由专职司机打开副驾驶门,扶着他坐进副驾驶室座位关上车门后,金老师脸带微笑,还是没有停下挥手向已目光转向别处的乡亲告别,弄得司机左右为难,启动车也难不动更难堪。司机不理解,以金顾问、金书记现在的眼力,应该知道他是对着金家岭乡亲的背影挥手,至于车的主人为什么喜欢坐副驾驶位,他明白主人认为这个位是最尊贵的人坐的位置,不懂得这个座位通常是秘书坐的位置。金柱在金老师带着满足感离开花园别离后,口袋里装着金老师奖赏的一包名贵好烟,惬意地收拾被乡亲们弄得凌乱肮脏的豪华客厅后,忘不了第一时间跑到金强破旧孤寂的家,掏出金老师送的名贵好烟与金强分享,把金老师对乡亲们说的他听到理解的部分向金强转达,金强品尝着好烟,乐意听金柱的复述,只是很少插话,任由金柱自顾说去。自打金强因为金柱承包山发现瓷泥和金老师闹翻,金强就没有照过金老师的脸。金老师每次前呼后拥回到金家岭,金强就是盲公聋子也知道金老师的到来,但每次金强都是大门紧闭,从不走出家门半步,金老师也从没有向金家岭的乡亲和金柱打听过金强半句话。
一段时间,金老师回金家岭很频密,乡亲们从开始见什么大人物似的把金老师的花园别墅挤爆,到渐渐门庭冷落,金老师回金家岭的次数越来越少,见金老师摆在桌上的名贵好烟没人来抽,冲好的热茶凉了又热,金老师孤独地斜靠在宽大的沙发上无精打采,坠拉脑袋一下子苍老了很多,金柱也为金老师难过。金柱记得金老师最后一次回金家岭时,金老师离开发现自己的高级轿车车身,被人为地用硬物刮了三个显眼的大叉,只见金老师叹了一口气无声地离开了金家岭。金柱也想不明白,金老师车身上的三个大叉不知是不懂事的小孩还是大人刮的。金家岭的人很明白金老师每天回金家岭带来的好处,挣到好烟抽还听到很多新鲜事。但这不是长久的活法,家里等着开销,现在挣钱的道道多了,哪个跟钱过不去?金家岭有力气有点头脑的都出外打工、做生意,挣钱去了,金老师回金家岭受冷落也就不足为奇了。
过了没多久,金柱接到自称是金顾问、金书记治丧委员会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说三天后是金老师的追悼会时间,要派十台六十座的豪华大巴到金家岭,接乡亲们参加金老师的追悼会。金柱不傻,忙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金家岭老老少少也只有六百多人,大多出外讨生活去了,就是把剩下在家的老老少少装下,也装不满两台豪华大巴,可总不能全村都空着吧?电话那头的说,是金董事长、金总经理交咐要安排十台大巴的。金柱不好说什么,一个劲地对电话那头说安排一台大巴就够了,最后还是经不住通话人的软说硬磨,同意安排三台大巴到金家岭。金老师说年轻不年轻说老不老,今年算起来也就七十四岁,让金柱感到纳闷是金老师怎么走的,这样就挑起了金柱的好奇心,死缠着要电话那头的人说清楚金老师怎么走的,通话人知道金柱是个重要的角色,要不金董事长、金总经理怎么会把他作联系人?
金老师最后一次离开金家岭后,回到县城的大刚建筑工程有限总公司总部,整天坐在自己宽大装修豪华的办公室里,失去了往日的谈笑风生,像掉了魂似的。阿刚猜不透老爸的心思,只觉得爱出风头的父亲很久没有机会露脸了,放弃了一个原打算自己参加的一个重要社会活动,委托金顾问、金书记代表大刚建筑工程有限总公司出席。金老师一听来了精神,知道这样重要的慈善募捐大型集会,县委书记、县长和各级党政部门的头头脑脑一定参加,说服了阿刚放弃原计划在集会上捐资50万元的打算,凑个整数捐资一百万元,阿刚很不情愿地作了让步。
大刚建筑工程有限总公司在县委书记、县长出席的募捐大会上,依仗捐资一百万元荣登企业家捐资榜首,让金顾问、金书记畅畅快快地代表所有捐资企业登台讲话。当金老师胸佩戴贵宾卡礼花,在一位身穿红色旗袍的修长漂亮脸蛋礼仪小姐引上主席台时,很有风度地对着台下一千多名观众,发表了拟写好的热情洋溢的讲话,当金老师意识到在场所有摄像机都对着自己时,不忙把梳理整齐油亮被风吹凌乱的稀疏头发拨好,直到礼仪小姐礼貌地请他下台,金老师才挥手离开。
金老师在县委书记、县长的答谢晚宴上,被安排在主席,接受了县委书记、县长及县五套班子领导的敬酒,酒过三巡已飘飘然,见主席上的县委书记、县长带领着县五套班子的主要领导到其他桌上向来宾敬酒,竟丢下主席上的贵客,频频走到相熟和不相识席上敬酒,想学县委领导一样小口沾杯,被敬酒的人不放过他,硬抓着他的手把杯中酒干完,当金老师敬完酒回到主席位时已散席,金老师是由司机连拉带拖扶上车回到大刚建筑工程有限总公司总部办公室的。司机安顿好金顾问、金书记在办公室内的寝室躺下,像往常一样回家了。金老师在席梦思大床躺了一会,有一种要吐的感觉,翻身跌跌撞撞进了卫生间就再也没有出来。当晚,金家岭的乡亲在电视插播的县新闻节目里,见到了金老师容光焕发的形象。
第二天中午,司机见金老师没有从寝室出来,感觉平日一大早就在大刚建筑工程有限总公司总部巡视,等着各部门员工上班的金顾问、金书记有点不对劲,敲门不开忙叫上水电维修工把门弄开,见床上没有人,发现了卫生间躺下的金老师,忙打120救护车立即赶到,急救护士医生很专业地弄了一会,很平静地对焦急的金董事长、金总经理和围观的人说,病人因为患有严重的心脏病、高血压,引发心肌梗塞已去世多时,还说病发时能及时抢救不会导致死亡。人死不能复活,阿刚决定为金老师举办一场盛大隆重的追悼会。
金老师的追悼会当天早上,金家岭往日金老师停放专车的显眼地方,来了三台豪华大巴,金柱成了金家岭最忙的人,准确地说,金柱三天前接到金老师治丧委员会工作人员电话后,已是金家岭的大忙人,把金家岭逐家逐户走了过遍,很多乡亲听说了金老师突然去世后,像早有心理准备,或金老师的生死与己无关,一句家里的活忙走不开就推辞了,节省了金柱很多时间和口水。让金柱感觉头痛的是,一些金家岭人听说金老师去世后,感到惊讶和痛惜,不理会金柱要他是否参加金老师追悼会的态度,追问金柱讲清金老师是怎么死的,在金柱耐着性子复述金老师突然死亡过程中,不时插进与金老师死亡无关的话题,让好脾气的金柱实在受不了,来了一句干脆的话:“你到底参不参加金老师的追悼会?”拖了金柱半天时间的人,还是不紧不慢地要金柱转达金老师的家人,自己对金老师的突然离世深表遗憾,无奈家里的事太多走不开,还说了金老师家人不爱听金柱不想转达的话。
金柱拼死拼活连拉带拖,从金家岭三百多户人家中轰出50多人,还不够阿刚派来的一台豪华大巴装的,分别上了三辆豪华大巴,稀稀落落的样子让金柱心酸,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怯生生地跟着上了前面的一台豪华大巴,一路无话到了县殡仪馆最大的悼念厅,见悼念厅前人头涌涌热闹非凡,用真正鲜花做成的花圈悼念大厅装不下,摆在悼念大厅外面围了一周,把县殡仪馆的悼念大厅装饰得象国家元首下榻的高级宾馆,要不是金柱带领的金家岭人作为金老师老家的亲人,金柱他们只能像很多大刚建筑工程有限总公司的员工一样,连进入悼念大厅的机会也没有,更不要说站在悼念大厅前金老师家属至亲前排二位了。
参加完金老师的追悼会,金柱正和参加的金家岭乡亲商议分别搭公共汽车回家,被阿刚强烈挽留,安排在县城最高级的宾馆入住,按当地办完丧事办喜事的习俗,在自己经营的酒店开了一百多席,吃得是美味佳肴,喝得是名贵洋酒,抽得是金老师生前回金家岭派发的高级香烟,让金柱消除了从金家岭出发参加金老师追悼会时郁闷心情,把忐忑不安的心情放下,竟和同桌的金家岭乡亲呼呼喝喝起来,也是头一回喝醉酒了,幸好金家岭有年岁长的人去世当喜事办,有人喝醉是冲喜的说法,否则金柱一辈子都不会安生。最让金柱意外的是,金柱他们第二天早上在下榻的宾馆,吃过由金老师治丧委员会工作人员安排的丰盛早餐后,每人手里收到阿刚答谢金家岭乡亲参加父亲追悼会的“利是”红包,坐上阿刚安排的一辆豪华大巴回金家岭时,金柱收下了阿刚私下塞给他的一个大红包。
参加金老师追悼会的金家岭乡亲人人都觉得挣了,回到家里撕开都是一叠新簇簇一千元的人民币,让经金柱苦口婆心劝说还是不去参加金老师追悼会的人,暗暗后悔了好一阵子。金柱也暗暗偷着乐,他私下收到阿刚的大红包是五千元,相当于他全家半年的收入。金柱再傻也不会把阿刚私下给的五千元红包露风。从参加金老师追悼会回到金家岭后,金柱整天见人笑脸相对,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为带动金家岭的人,参加金老师追悼会发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财乐,实际上是金柱一下子给了老婆三千块钱,让从没有过奢望的金贱颠狂了一夜,主动满足了一个男人的所有要求,早上起床后金贱破天荒地为金柱准备好了漱洗工具洗脸热水,使金柱一家之主的自豪感得到极大满足。金柱给儿子买了噪闹很久想要的玩具,收到儿子的亲吻,听着儿子爸爸前爸爸后叫得欢,给金柱妈买了很多她平常叨念好吃的,当然,金柱在欢乐之余,有一个人金强他是不会忘记的。
金柱买了两条金强平时抽的烟,两瓶精装米酒,两斤猪肉,一只烧鸭,上了金强家门,在金柱进入金强乌黑简陋厨房忙着的时候,金强从房屋旁的菜地摘回了新鲜的蔬菜,两人合力忙乎所以,像忙着年饭。席间,金柱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从参加金老师追悼会回来的兴奋度不减,绘声绘色地向金强讲述参加金老师追悼会的场面、礼遇,见金强默默吃菜喝酒,脸上没有一点变化,像金柱不存在似的,金柱意识到金强和金老师发生过不愉快的事,忘了忌讳,便把话题转向山南海北起来。金柱带着七八分醉意离开金强家时,不忘塞给金强两百块钱,说是很久就想孝敬他的,金强才勉强收下,长唉一声没有下文,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金老师,或者是为金柱发出来的慨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