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过休斯顿  _十_都市·言情_文狐网

海风吹过休斯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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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如海离开后,咪咪的眼泪更加凶猛地流淌。我拿着一盒纸巾一直在为她擦拭着。

       咪咪哭了一会儿后,哽咽着说:“小雅你知道吗? 林如海出轨了。就是那个果果,而且怀孕了,据说还是怀着儿子。他要同我离婚。林如海五十岁生日聚会时,记得你提醒过我的,我还责备了你。没想到却是真的。我真傻呀,引狼入室啊!怎么也没有想到林如海的档次那么低,居然会看上果果,没有长相没有文化没有能力没有学历没有工作。林如海居然会为了她同我离婚。而且离婚条件竟然非常苛刻,要与我平分公司和家里所有财产。我不同意,我要死给他看,让他一辈子不得安宁。”

     “咪咪,不要这么极端,谁离开谁都能够活下去的。世上没有谁是必须的。你有公司有大囡二囡。你看我,一无所有,还不是也走过来了。”我抱着咪咪安慰着她。

     “我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呀!我从十八岁读大学的第一场舞会上,认识了当时二十岁的林如海。从此他就追求我。我今年已经四十八岁了。三十年的患难与共风雨同舟,竟然顶不上一个认识才一年多的女人。而且那个女人除了年轻再再都不如我啊!林如海疯了,连两个女儿也不要了,居然想带着一半的家产同那个女人结婚。我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咪咪哭着、骂着、控诉着。”

       等她哭够了,也骂累了。我抱着她说:“不管怎么,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为了大囡二囡,为了你的父母,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没有过不去的坎。”

       那天晚上,林如海回家去了。我留在医院陪伴咪咪。

       第二天是黑色星期五。一大早,林如海就提着做好的早饭来到了病房。

       咪咪没有搭理她,正自僵持着,门外走进了大囡二囡。大囡可以开车了,她带着妹妹一起来医院看妈妈。姐妹俩直奔咪咪病床前,拥抱着她。

       两个女儿从林如海的身边走过,没有看一眼她们的父亲。林如海放下早餐尴尬地冲我笑笑,就走了出去。

       我看着林如海离去的背影,微驼的背,弯曲的腰,后脑勺上头发稀薄,可以清楚地看见一块白晃晃的头皮。那一瞬间,我竟然对林如海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同情。被妻子唾骂,被女儿们轻视,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是否觉得很失败很难堪也很悲哀。偷情的刺激和短暂的愉悦,带来众叛亲离的后果,恐怕也是他所始料不及的吧!

       也就在那一个瞬间,我突然间原谅了我的前夫简清。不再恨他了。他也有他的难处和痛楚吧!他是否也曾为自己的行为失去过心里的平安。或许日后也摆脱不了良心的谴责!毕竟我们每一个日后的果都源自今天的因,谁也逃脱不掉。

       就在林如海快要步出病房时,电话响了起来,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接听电话。

       对方的声音很大,咆哮般地怒吼着,但是却听不清讲什么。只听林如海对着电话,委曲求全地解释着。“她还在医院里,刚刚脱离危险期。你要我怎么办?临生产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不知对方在电话里讲了什么。只听林如海也对着电话咆哮起来,“你就知道钱钱钱,你是要我这个人还是要我的钱?”说罢就狠命地掐断电话,冲了出去。

     “你听,你们听听,这一定是那个女人逼着你们爸爸离婚呢。而且还要分咱们家的财产,真是不要脸。我要立刻同律师打电话,立遗嘱,也让林如海立遗嘱,全部财产留给大囡二囡。那个不要脸的下三烂女人,休想拿走咱们家的一分一厘。”咪咪愤怒地喊叫着。因为激动,一丝红晕爬上了苍白的脸颊,与她脖子上系着的那条红丝巾一样,红的怪异而刺眼。

       过了两天,咪咪出院了。那天降温,寒风凛冽。

       林如海开着那辆SUV,脸色青灰,瘦了,皮肤松弛、憔悴,整张脸垮下来。一件衬衣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这么冷的天居然忘记穿外套。

       咪咪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嘴巴紧闭,面色阴沉。我陪着咪咪坐在后面,林如海一个人在前面开车。一路上三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过一句话。

       当我再一次走进咪咪家的豪宅时,已经全然没有了昔日的温馨欢笑,死气沉沉、冷冷清清。厨房台面上的青花瓷花瓶里的黄色玫瑰花,早已枯萎凋谢。花枝和花瓣烂成一团泥,黏糊在瓶口,污秽不堪。曾经鲜艳欲滴的蝴蝶兰,也在干枯萎缩中死去。

       原本清亮、一尘不染的木地板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走上去,一步一个脚印。茶几和桌子上堆积着久未整理的、一榻榻的信件、一堆堆的广告。

       我陪着咪咪走进主卧。说:“你先歇会儿,我帮你打扫一下。”

       曾经温馨写意的主卧,此时,床上、榻上,到处堆放着山丘一般的衣物。我随手把床上的衣物推到一边,咪咪,你先躺下。然后咪咪就象面团一般柔柔软软地躺了下去。

       我看见咪咪的脖子上,仍然系着那条红色的丝巾。“你把丝巾解下来吧。勒着脖子,多不舒服啊!”我说。

       咪咪听话地把丝巾从脖子上解了下来。我拿过来一看上面还有一些血迹。 便说:“咪咪,我帮你洗洗这条丝巾,太脏了。”

       怎料咪咪一把抢过去,眼睛没有看我,却盯着我身后的墙壁说:“不要洗,就这样!我要留着这些血迹。”说罢就用手紧紧地攥着那块丝巾,再也不松手了。

       我无奈地摇摇头,准备收拾房间。一回头发现林如海就站在我的背后,眼睛紧紧盯着咪咪,一缕受伤和疼痛的表情把他的脸部扭曲得变了型。我突然意识到,刚才那些话,咪咪不是对着我身后的墙壁,而是对着林如海说的。

       咪咪目光复杂、爱恨交织。狠狠地与林如海对视了几十秒。然后抓着丝巾,紧紧闭上了眼睛。

       林如海木然站了一会儿后,返身走出了卧室。他的腰更弯了,背也更陀了,地中海的后脑勺发着惨白的亮光。从后面看真的变成了一个垂暮老人。

       扫了一眼凌乱的卧室,又看着躺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咪咪。一年半前第一次参观这里时的场景依然清晰如昨。豪华、整洁、干净、温馨、浪漫的房间,活泼、开朗、自信、幸福的女主人,还有踌躇满志、温柔随和的男主人。

       仅仅一年多的光阴,天上地下乾坤逆转就变成了此番景况。

       我陪了咪咪几天,林如海一直都没有回家住过。只是每天回来一次,买回一些蔬菜和日用品,因为我没有车采购不方便。林如海一再对我表示感谢,能在这个时候帮助他照顾咪咪。但是关于果果和离婚却只字未提,我也没有追问。

       过了几天,大囡放寒假回家了。于是我就返回了公寓。临离开前,我抱着咪咪说:“答应我,千万不要再做傻事!”咪咪哭着答应了我。